颜真卿与张旭：楷草书的创新与突破

经过一百余年的发展，唐代书法艺术进入鼎盛时期。颜真卿以深厚刚健的书风突破了初唐楷书严谨整饬的面貌，使之呈现出雄健自强、富于创新的盛唐气象。^[37]晚期柳公权再变楷法，以遒劲挺拔的书风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唐楷之法。颜真卿与柳公权代表了中晚唐书法的新成就，后世以“颜筋柳骨”来概括其书风特征。草书方面则有张旭、怀素的创变，以癫狂醉态将草书推向了热情奔放、狂逸宏博的艺术境地。

颜真卿（709—784），字清臣，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因禀性刚直，被杨国忠排斥，出为平原太守，人称“颜平原”。后官至吏部尚书、太子太师，封鲁郡开国公，世称“颜鲁公”。

颜真卿初学褚遂良，后来向张旭学书。他在楷书中参用篆籀笔法，字体刚健遒实，茂密端凝，气度恢宏，人称“颜体”。颜真卿雄健宽博、齐整大度的书风，体现了他高尚的人格，也与大唐雄豪壮美的时代精神相契合。颜真卿的传世作品极多，著名碑刻有《多宝塔碑》《大唐中兴颂》《麻姑仙坛记》《郭家庙碑》《颜勤礼碑》《颜家庙碑》《东方朔画赞碑》（图5-61）等，行书墨迹以《祭侄文稿》《刘中使帖》《争座位帖》等最为有名。《多宝塔碑》系颜真卿早年之作，现存于西安碑林博物馆。此碑直接继承“二王”、欧、虞、褚余风，用笔清劲腴润，结体匀稳谨严。《颜勤礼碑》系颜真卿70岁时为其祖父颜勤礼所写的神道碑，现存于西安碑林博物馆。此碑为颜真卿精力充沛、笔法精熟之力作，字体端庄伟岸，雍容雄秀，其用笔之劲爽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有“天下第二行书”之誉的《祭侄文稿》（图5-62）是颜真卿为在安史之乱中殉国的侄子颜季明所作的祭文草稿。颜真卿在书写中哀思勃郁，悲愤交加，因而情如潮涌，书法气势磅礴、一气呵成。

图5-61　《东方朔画赞碑》（拓本，局部）

［唐］颜真卿
故宫博物院藏

张旭（约675—750），字伯高，苏州吴郡（今江苏苏州）人，曾官至金吾长史，世人因而多称他为“张长史”。张旭性情豁达，生性嗜酒，每次喝得大醉就呼叫狂走，落笔成书，有时竟以头发濡墨而书，酒醒之后，连自己都觉得神妙，故人们称他“张颠”。张旭工于真、草，尤其以草书著称。^[38]据传，张旭在河南邺县时喜欢观看公孙大娘舞剑，自此草书突飞猛进。他将公孙大娘舞剑时凌人的气势、矫健的姿态运用于书法的行笔中，他的草书迂回流连，神妙莫测，被人称为“狂草”，张旭也被称为“草圣”。张旭虽以颠草著称，但他的颠草有深厚的楷书基础，故其草字虽逸势奇状，却无一笔画不合规矩。张旭传世的狂草作品有《古诗四帖》《肚痛帖》《断千字文》等。《古诗四帖》（图5-63）系张旭古稀之年的作品，此帖气势奔放豪爽，笔画变化多端；行文跌宕，动静交错，波澜起伏而又秩序井然，充分体现了狂草艺术特殊的美。《肚痛帖》笔法劲健跌宕，提按顿挫分明，遒逸多变。

图5-62　《祭侄文稿》（局部）

［唐］颜真卿

图5-63　《古诗四帖》（局部）(www.xing528.com)

［唐］张旭
辽宁省博物馆藏

怀素（725—785），字藏真，俗姓钱，永州零陵（今湖南永州）人。自幼出家为僧，世称“沙门怀素”“释怀素”，“颇好笔翰”，因贫穷没钱买纸，便种植许多芭蕉，用蕉叶练字；又在漆木盘上练字，竟将木盘磨穿。他将用秃了的毛笔堆起来埋在山下，号曰“笔冢”。他从大书法家颜真卿处师法张旭的狂草，终于成为与张旭并称的大草书家。怀素比张旭更嗜酒，醉后往往狂书，落笔如疾风骤雨。他曾在南梁张僧繇的《醉僧图》上提诗曰：“人人送酒不曾沽，终日松间挂一壶。草圣欲成狂便发，真堪画入醉僧图。”此后，“颠张狂素”成为书坛佳话。怀素运笔连绵回转，结构奇逸多姿，将草书艺术发展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怀素一生留下了不少书迹，代表性的有《自叙帖》《圣母帖》《苦笋帖》《食鱼帖》等。其中《自叙帖》（图5-64）是怀素自叙学书的经过以及他人对其创作的评论，行笔圆劲奔放，神采流动，字形极尽变化之妙。

柳公权是晚唐最重要的书法家，后世将他与颜真卿并称“颜柳”。柳公权（778—865），字诚悬，京兆华原（今陕西铜川）人，官至太子少师。柳公权既精于楷书，又擅长行草，并能作篆书，以楷书成就最为突出。他初学“二王”，后遍习唐代名家笔法，尤得力于欧、颜的影响。他的书法骨力遒劲，体势劲媚，结体严紧，深受时人喜爱。

柳公权传世的碑刻作品有很多，以《金刚经刻石》《玄秘塔碑》《神策军碑》最为著名。《金刚经刻石》系柳氏早期的代表作，用笔灵巧劲健，结体严谨均衡，受北魏及初唐四大家的影响十分明显。运笔于严整中求变化，筋强骨挺，笔力劲爽。《玄秘塔碑》现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馆，行笔遒媚劲健，笔法锐利，结体精密紧凑，是后世学习柳体的范本。《神策军碑》（图5-65）系柳公权65岁时所书，书迹苍茫浑穆，笔力劲拔凌厉。

图5-64　《自叙帖》（局部）

［唐］释怀素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图5-65　《神策军碑》（拓本，局部）

［唐］柳公权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