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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历史:鲜卑迁徙与族籍转变

时间:2023-10-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接着他又发布诏令,规定迁到洛阳的鲜卑人,死后要葬在河南,不得还葬平城。这项举措有效切割了鲜卑人与平城根据地之间的联系,也保证了其后代的籍贯从此改为洛阳而不再为平城。此前北魏的官职是鲜卑、汉杂用,既有尚书、门下、中书三省,又有八部大人。不过,这似乎只是孝文帝的一个托辞,他在鲜卑族搞门第区分,和汉族也有关系,那便是汉人有门第,所谓“门当户对”,如

北朝历史:鲜卑迁徙与族籍转变

拓跋宏汉化改革的原动力是他对汉文化的疯狂崇拜,这又与他从小喜欢读书学习有关。

史书记载,拓跋宏熟读六经,善谈老庄,对于儒学经典名句经常脱口而出。他学习得越深入,越感觉汉文化博大精深,也感到鲜卑实在落后愚昧。

在拓跋宏看来,汉人的一切都好,似乎南方的月亮都比北方的圆。有次他当着群臣和南齐使者的面说:“江南多好臣。”这让手下大臣听着心里非常不舒服,大臣李元凯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江南多好臣,岁一易主;江北无好臣,百年一易主。”意思是说,南朝的大臣这么好,几乎一年换一个皇帝,北方没有好的臣子,而今一百年还是大魏。李元凯的话有真凭实据,拓跋宏觉得自己失言,顿感非常惭愧。

如何缩小南北差距呢?拓跋宏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鲜卑人加速汉化,所以能改的要全部改,到最后让鲜卑人和汉人分不出彼此。

首先从“改装”开始,太和十八年(494年)十二月二日,刚刚到达洛阳的拓跋宏下诏禁穿胡服,改穿汉装。不仅不能穿鲜卑人服装,其他少数民族的服装也不能穿着,为何改革要从改装开始?因为这个改起来比较容易,而且从风俗入手,很直观,也能够强化身份认同。

对于着装上的改变,拓跋宏很看重,有次他南征回到洛阳时,看到车上有妇人还穿着胡服,很是生气,召来留守洛阳的拓跋澄进行质问,拓跋澄表示穿汉服的是大多数,穿胡服的毕竟是少数,拓跋宏对这样的回答非常不满意,说:“任城王难道想让全城的人都穿吗?你知不知道,一言可以丧邦!”一怒之下撸掉了拓跋澄的官帽

接着是“改语”,朝廷上不准讲鲜卑语,只能说“正音”,就是洛阳一带汉人说的普通话,将汉语作为北魏王朝唯一的官方语言

拓跋宏深知改语比改装难得多,所以他把群臣召来,提前统一思想。拓跋宏问群臣道:“各位想要朕效仿商、周的善政,还是想要朕连汉、晋都不如呢?”咸阳王拓跋禧道:“群臣希望陛下的功绩可以超越前王。”拓跋宏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是应该移风易俗,还是墨守成规呢?”群臣答道:“希望陛下施政可以不断改进,日新月异。”孝文帝问:“朝廷的万千基业是要止于一身,还是传给子孙呢?”群臣答道:“希望陛下传承百世。”孝文帝说:“既然如此,就一定要加以变革,各位不得违背。”群臣答道:“朝廷颁布政令,臣下服从遵行,是没有任何人胆敢违抗的。”

拓跋宏循循善诱让群臣上套,然后和盘托出说:“现在我想要禁止说鲜卑语言,改说汉语。三十岁以上的,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容许他不立即做出改变。三十岁以下、现在朝廷为官的,不可以再说鲜卑语;如果还故意说鲜卑语,就要革职查办,各位一定要谨记啊!王公卿士们认为这样怎么样啊?”群臣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答道:“陛下说得有理。”

拓跋宏把深得自己信任的李冲拎出来做反面典型,说:“朕曾经和李冲讨论过这件事情,李冲说四方都有自己的方言,又有谁知道哪一种才是正确的呢?陛下说的是哪一种语言,那么哪一种就是标准的语言。李冲说出这样的话,应该被处死。”拓跋宏此话一出,所有的大臣都惊出一身冷汗,连李冲都是死罪,其他人自己掂量掂量吧!孝文帝转头对李冲说:“你辜负国家社稷的重托,让御史官撵下殿去!”这实际上是免死了,李冲赶忙摘掉帽子磕头谢罪,退了下去。

统一群臣思想后,拓跋宏随即下诏改语,“北俗之语,言于朝廷,若有违者,免所居官。”胆敢不改者,一律撤职免职。

活人要改,死人也不放过。迁都后不久,广川王在洛阳病逝,这位王爷的妻子早亡,葬在了平城,是应该“两地分居”还是“合葬一处”,下面人拿不定主意,便上奏请示拓跋宏,他就此做出重要批示:代人(平城及周边地区)已迁洛阳者,应该全部葬在洛阳城北的邙山,如果丈夫以前死在代地的,妻子可以葬回去,丈夫死在洛阳的,不得回代地与妻子合葬。接着他又发布诏令,规定迁到洛阳的鲜卑人,死后要葬在河南,不得还葬平城。这项举措有效切割了鲜卑人与平城根据地之间的联系,也保证了其后代的籍贯从此改为洛阳而不再为平城。

这些改革只算是小试牛刀,虽然有不同的声音,也有些阻力,但总体上的推进还算顺利,拓跋宏由此对改革越来越有信心,他接着要连出大招了。

第一个大招是改姓。鲜卑族最早并没有姓氏,后来他们的姓氏是由部落名称转化而来的,基本上都是复音,而汉姓多数为单音,因此只要一听名字,便可知道是汉人还是胡人,这使得旨在让胡汉融合的拓跋宏感到很不爽。太和二十年(496年),他下诏改姓,这次依然是以上率下,首先将北魏的皇族姓氏由“拓跋”改为“元”。

为什么要改成“元”呢?拓跋宏诏令如此解释:“北人谓土为拓,后为跋。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德王,故为拓跋氏。夫土者,黄中之色,万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就是说,鲜卑人以土为拓,王为跋,北魏的祖先出自黄帝之后,以土德而称王,因此叫作拓跋氏。土地拥有最纯正的黄色,又是万物之源,所以将“拓跋”改为了“元”。

从现在起,我们将拓跋宏改称为“元宏”。

元宏改完自己的姓,接着就让其他人全部效仿,“姓或重复,皆改之”。只要姓里有超过一个字,就必须改。一时间改姓成为北魏朝廷最流行的事情,拔拔氏改为长孙氏,伊娄氏改为伊氏,达奚氏改为奚氏,丘穆陵氏改为穆氏,步六孤氏改为陆氏,贺赖氏改为贺氏,独孤氏改为刘氏,贺楼氏改为楼氏,勿忸氏改为于氏,尉迟氏改为尉氏……

皇帝连自己的姓都改了,这场汉化改革逐渐到达了高潮。

第二个大招是改革官制。此前北魏的官职是鲜卑、汉杂用,既有尚书、门下、中书三省,又有八部大人。元宏下诏实施九品官制,按照西晋的官制表,将北魏所有的官名进行汉化。

第三个大招是建立门阀制度。这项改革也被称为“分定姓族”,姓族就是门第,一等的叫姓,二等的叫族。太和十九年(495年),孝文帝下诏,采用魏晋的门阀制度,将鲜卑人也划为不同的等级,当年与拓跋氏打天下的穆、陆、贺、刘、楼、于、嵇、尉八姓成为一等望族。

元宏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自己给出的解释是由于鲜卑人过去不讲究姓族,即使是功臣的后代,也与寒门贱人没有区别,一些位居三公、公卿的,他们的直系亲属还做着非常低级的官吏。

“分定姓族”的原因很简单——不能让功臣流血又流泪,是时候“拨乱反正”了。

不过,这似乎只是孝文帝的一个托辞,他在鲜卑族搞门第区分,和汉族也有关系,那便是汉人有门第,所谓“门当户对”,如果鲜卑族不搞出个上层社会,便很难与汉人的世家大族真正对上话,孝文帝在诏书里说鲜卑八姓和汉族崔、卢、郑、王四大姓门户相当,就是这个意思。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如果真正搞“唯才是举”的话,“大老粗”居多的鲜卑贵族根本就不是汉人的对手,会拱手交出统治权,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在元宏看来,推行“分定姓族”,会赢得鲜卑大贵族和汉族豪强的支持,上层领导班子成员间的矛盾得到缓解,有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

从此,北魏选官机制随之发生重大变化,“取士于门”“以门见举”,对于高官和好位子,门阀子弟有绝对的优先权,最后的结果是“以贵承贵,以贱袭贱”。

这项举措和其他改革不同,事关每个家族的前途命运,涉及重大的利益调整,因此也引发了巨大争议。

有次孝文帝与群臣们议论选拔调派官员之事,他问道:“近世以来,出身高卑贵贱,各有一定,这样划分如何呢?”李冲反问道:“国家设置官吏其目的是为了那些膏梁子弟们呢?还是为了治理国家呢?”孝文帝回答:“当然是为了治理天下。”李冲又顺势反问:“那么陛下为什么专门选取门第出身,而不注重才能方面的选拔呢?”孝文帝辩解说:“如果有过人的才能,不怕人所知。君子门第出身,即使没有为当世所用之才能,但德行方面要更纯洁笃实,朕所以选用他们。”李冲再反问道:“难道古代的贤相傅说、吕望二人,可以凭门弟出身得到吗?”孝文帝再回答:“这种不平常的人才,旷世才有一二。”大臣李彪、韩显宗等接连站出来批评这种做法,但无论别人怎么说,孝文帝是铁了心要推行门阀制度。(www.xing528.com)

元宏建立门第制度,还有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功效,那便是模糊了民族界限,代之以士庶之别,鲜卑和汉族的高门形成了北魏的权力核心,其他人很难进入。令人感叹的是,想当年崔浩正是为了这个理想最后惨死,而如今元宏把它变成了现实。

元宏所做的一切,目标指向只有一个——融合。

在建立门阀制度后,他找到了加速融合的好方法,那就是鲜卑皇族和高门与汉族的望族通婚。这样生下的后代就是鲜卑和汉人的混血,一代代持续下去,以后就很难分清是胡人还是汉人了。

说干就干,他以身作则,娶了几个汉族美女做老婆,同时下令自己的六个弟弟重新娶妻,分别与陇西李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和代郡穆氏等北方汉人大族联姻,这六位王爷本来已经娶鲜卑女子为正室,无奈元宏一纸诏令,这些鲜卑正室夫人非常不情愿地将主位让给汉族女子,自己则由“大老婆”变成了“小老婆”。

这些改革可谓疾风骤雨,不过在一些历史学家来看,这些举措都是体制或形式的变革,真正触及灵魂深处的改革,当属“宗庙祭祀”。鲜卑族每年最重要的祭奠是“西郊祀天”。据《魏书·礼志》所载,西郊祀天之日,“帝御大驾,百官及宾国诸部大人毕从至郊所”,致祭时,挑选皇室子弟七人,“以酒洒天神主”,并让女巫在祭坛上摇鼓作法,然后,再“帝拜,后肃拜,百官内外尽拜”。西郊祀天仪式的重要意义是使鲜卑贵族保持古老的原始崇拜,从而留住自己的生命之根。

元宏下诏废除了“西郊祀天”仪式,而改用汉族帝王祭祀天地的仪式,就是说,不祭祀本部族崇拜的天、神,改而去祭祀汉族的天、神。这意味着元宏将拓跋部的精神和信仰基础都放弃了,从文化认同到精神皈依,完完全全地归附了汉族。

元宏如此激进的汉化改革,在本族内部肯定会让许多人不习惯、不满意,这点他早有思想准备,只是没想到的是,带头站出来反对自己改革的人居然是太子元恂。

元恂是个苦孩子,因为他一岁时,他的母亲林氏被赐死,成了“子贵母死”的牺牲品。元恂一直被自己的曾祖母冯太后抚养,太和十七年(493年)七月初五,元恂被立为皇太子,正式成为北魏王朝的储君。

令人怪异的是,元恂身上丝毫找不到他老爸的影子,他从小就非常不喜欢读书,特别是对于学习汉语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不爱学习的元恂,想必非常喜欢美食,因为史载他“体貌肥大”,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很不喜欢洛阳的炎热天气,常常想回到凉爽的旧都平城。

元恂是个坚定的“反汉化”者,他不仅不喜欢汉语,也不喜欢穿汉服。他老爸赐给他的汉服,元恂只在朝堂上穿着做做样子,回到府上便迫不及待地换上胡服,东宫有个属官叫作高道悦,他害怕元恂这样做会得罪皇上,经常劝他要注意言行,和他的皇帝父亲保持一致,但元恂不以为然,高道悦说多了,反而让元恂非常反感。

不听劝的元恂很快就出事了!

太和二十年(496年)八月七日,孝文帝元宏前往嵩山祭祀,让元恂留守洛阳金墉城。元恂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与身边亲信密谋,杀掉了高道悦,率左右准备跑出洛阳,跑回平城。

领军将军元俨得知消息,深感事态严重,立刻下令关闭洛阳各处城门。结果元恂折腾了一夜,也没有跑出洛阳城。第二天清晨,尚书陆琇将此事快马飞报到前往嵩山途中的元宏。

元宏听后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立即取消嵩山之行,但又担心大张旗鼓引发不测之事,所以整个队伍对外严守秘密,按照原计划一直走到汴口后,才悄无声息地赶回了洛阳。

元宏进入皇宫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召见太子元恂,他怒不可遏地下令棍棒伺候太子,元宏亲自用大棒体罚太子,自己打累了,又让自己的兄弟咸阳王元禧接着打,前后打了一百多棍,搞得这位胖太子皮开肉绽,被人抬出皇宫,在东宫躺了一个多月才能起床。

元宏的气并未因此而消散,他决定废掉元恂太子之位,他颇为痛心地对群臣说:“古人有言,大义灭亲,今日若不除去这逆子,将给国家留下大祸患,若等朕死后,恐怕会重演西晋的永嘉之乱。”于是,他下诏将元恂废为庶人,并软禁起来,每日只供应粗茶淡饭,宛若囚徒一般。

元恂为什么急于跑回平城?原因并非想去避暑那样简单,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平城有一群人对元恂翘首以盼,准备扶立他为新皇帝,另立中央,与孝文帝元宏分庭抗礼。

这个阴谋集团的头目叫作穆泰,当年冯太后想废黜元宏的时候,他站出来苦苦相劝,元宏因此对他很感激,亲政后对他委以重任。但随着汉化改革的推进,元宏更信任身边的汉族儒士,离穆泰、陆睿等鲜卑重臣距离越来越远,这让他们颇感失落。

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看来,元宏的举动是将整个鲜卑族送上了灭绝的道路,孝文帝从本质上变成了汉人,已经不适合领导北魏王朝,为了正本清源,重塑鲜卑人的权威,必须要推出一个新皇帝,与在洛阳的元宏抗衡。

他们心中最理想的人选无疑是太子元恂,想必在下面双方早有默契,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这位胖太子居然没有跑出洛阳城,而且还被废掉了太子之位。

元宏并不知内情,但穆泰等人深怕阴谋泄露,他们决定拥立阳平王元颐为皇帝。元颐没有这个胆量,他一边假意答应,一边派人密报元宏。元宏收到信息后,再次请任城王元澄出山,让他到平城平叛。

元宏没有看错人,在关键时刻屡屡建功的元澄,这次表现更为神奇。他只带着少数精骑出雁门关直入平城,不费吹灰之力便瓦解了穆泰集团,将穆泰、陆睿等骨干分子悉数缉拿归案,使得元宏不由称赞:“任城王真乃社稷之臣啊!”

平定叛乱后不久,废太子元恂的死期也到了。中尉李彪密报说元恂仍与左右密谋反叛,对元恂已经彻底失望的元宏,让咸阳王元禧携带着诏书和毒酒,到元恂的软禁处,毒死了废太子。元恂死后,尸首就用平常的衣服和粗木棺材收敛,草草下葬了。

这位胖太子死时仅仅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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