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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后汉书:马融列传

时间:2023-10-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马融,字季长,右扶风茂陵县人,是将作大匠马严的儿子。马融长相俊美,有俊才,能言善辩。马融也陷入饥困,此时不免后悔。马融接受邓骘的征召。马融对此项国策有看法,认为文武之道自古以来相辅相成,不能偏废。小臣蝼蚁之躯,身份微贱,职务仅为整理书籍,按照制度行事,谨提醒陛下秋狝冬狩之义。擂战鼓,撞华钟,猎人纵,赴榛丛。日月为之笼光,列宿为之蒙昧,战士奋勇,逞威袭击。

白话后汉书:马融列传

马融,字季长,右扶风茂陵县人,是将作大匠马严的儿子。马融长相俊美,有俊才,能言善辩。京兆人挚恂向学生教授儒学,隐居终南山,不肯接受朝廷征召,在函谷关以西享有盛名,马融跟随挚恂学习,通读经典。挚恂很欣赏马融的才气,把女儿嫁给马融为妻。

安帝永初二年,大将军邓骘听说马融,征召为舍人,这不是马融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应召。之后,马融在凉州武都郡、汉阳郡(注:原天水郡)客居。恰逢羌人起兵叛乱,边郡陷入战乱,粮价腾贵,从萧关以西,可以看到路上饿殍遍野。马融也陷入饥困,此时不免后悔。马融对友人讲:“古人有言:‘左手拿着天下图籍,右手却要割断喉咙,愚夫也不肯做这种事。’为什么?因为生命比天下更重要。以所谓的羞辱,就舍弃宝贵的生命,这是老庄所痛斥的愚昧。”马融接受邓骘的征召。

永初四年,安帝拜马融为校书郎中,在东观整理宫中收藏书籍。当时,邓太后临朝称制,邓骘兄弟在朝中辅政,有些腐儒认为朝廷应该重视教化,放弃武功。朝廷原来重视的秋狝冬狩,战阵演习,也被弃置一旁。社会上的奸猾之徒趁国家武备松懈之机,兴风作浪。马融对此项国策有看法,认为文武之道自古以来相辅相成,不能偏废。圣贤治理国家,自始至终重视武备,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缺一不可。安帝元初二年,马融把写好的《广成颂》献予安帝,借文章讽谏。辞颂如下:

孔子讲:“过奢则不逊,过俭则寒伧。”奢与俭之间,以礼义为界。《诗经·蟋蟀·山枢》讥讽国君,以太康为例,太康任意驰骋,荒嬉无度。行乐不能荒淫,忧思不能困顿,这是先王保持内心平和,颐养精神,延年益寿的方法。舜帝举行礼乐,敲击玉磬,记载在《尚书·虞谟》;在吉日举行车攻,《诗经》也有诗篇。古代的圣王贤君,以此增加盛德之美,不会认为是奢靡!臣看到,永初元年以来,朝廷遭逢厄运,陛下对灾异格外警惕,反躬自省,皇家苑囿不再举行游乐,宫中礼乐暂且停止演奏。陛下劬劳勤政,潜心静思,已经有十几年,其辛苦超过礼制。皇太后崇尚唐尧亲睦九族之礼,笃爱亲朋。陛下以虞舜烝烝之孝,孝敬母后。外戚家族,每当有人患病,太后都会亲自过问。陛下派遣使者,来往于探病途中,这些事情,很少有缺失。陛下考虑国家大事,没有时间娱乐、调养身体,不能涵养太和之气,享受万福之乐。臣愚以为,今年虽然有蝗灾,五月以来,时雨降临,嘉祥臻至。如今正值冬闲,农事不忙,陛下可临幸广成苑,观赏湖水荡漾,沿途还可以视察小麦长势,借以鼓励农民。通过出宫游幸,讲武狩猎,陛下可以亲近吏民,还能欣赏羽旄之美,聆听钟鼓之乐,心情愉悦,与吏民同乐,以此迎接祥和之气。小臣蝼蚁之躯,身份微贱,职务仅为整理书籍,按照制度行事,谨提醒陛下秋狝冬狩之义。制作辞颂一篇奉上。臣知识浅陋,不足观览。

臣听说,在古代,天子诏命军队,背负箭袋誓师,在灵台宣布休战,有人为此制作辞颂。儒生并未想到,雷霆犹如上天威仪,军队实乃国家武备。炎黄以前的历史,文献记载很少;三皇五帝以后,军队武事在典籍中均有记载。譬如酆都郊外设有七十里苑囿,帝王在春、秋举行狩猎。《诗经》吟唱帝王狩猎,礼乐演奏《驺虞》。大汉建国初,长安建立国都,设有皇家苑囿,军队在苑囿操演,犹如风雨之会,阴阳之和。比照灵囿,汉朝在南郊建苑囿。苑囿的规模,恢宏浩大,一望无际,寥廓广袤,极目千里,天地苍茫。苑囿中有沟渎环绕,右有三涂山,左有嵩岳山,前有衡山之阴,后有王屋之险。波水、溠水流淌,荥水、洛水泛光。金山、石林高低起伏,绵延不绝,峨峨硙硙,峰峦叠嶂。山间路径盘桓,崔嵬崎岖。神泉涌出,丹水汇聚涅池,池中怪石嶙峋,浮如磬石,辉耀陂池。苑囿土壤肥沃,牧草丰美,野花芬芳,甘荼、茈萁、芸蒩,昌本、深蒱,芝荋、菫菜、荁菜,蘘荷、芋渠,桂荏、凫葵,格草、蠄草、菹草、于草,满目锦绣。植物有茂林、修竹,掩映山岩秀峰。珍稀林木嘉树,丛林郁郁葱葱,椿树、梧树、栝树、柏树,柜树、柳树、枫树杨树,枝叶繁茂,沐浴春风,含津吐荣,遍布旷野,花团锦簇,难以形容。

农历十月,阴气旺盛,百草枯黄,负责山林之人告诫停止狩猎,注意防火。而后布设罗网,整理网绳,捕捞湖中渔获,网猎飞翔候鸟。将飞鸟禁锢在苑囿。群山肃穆,白云缭绕,飞禽嘀鸣,野兽喧闹,子野聆听,离朱目眩,隶首难以计量,陈平难以估算。当此时,天子冬狝,围捕野兽。军队充斥山谷,罦罝布满山岗,覆盖丘陵、水泽,高山峡谷。五校军队按部就班,前后屯驻,五长指挥若定,戊己校尉率领中军。

天子在十月初一,吉日良辰,登上雕镂之金辂,六骏奔驰如玄龙,竖立彩虹之旌旗,扬起雄鹰之旗幡。拖曳长庚星之飘带,载上日月太常之旗,栖息于招摇星与玄弋星,专注于枉矢星与天狼星。羽毛纷飞,灿烂夺目,扬金涥(hēng),扦玉瓖(xiāng)。驰骋猎车于平原,散布猎手于高冈,旗旃挥舞如林莽,五色错乱似霞光。清尘埃,扫猎场,誓六师,觅俊良。司徒勒兵,司马平行,车攻马进,令行禁止。擂战鼓,撞华钟,猎人纵,赴榛丛。迅疾飞跃,鬣鬃飘舞,骚扰聿皇,往来交错,纷纷扬扬,南北东西。风行云转,匈糁隐訇,黄尘弥漫,黯然雾昏。日月为之笼光,列宿为之蒙昧,战士奋勇,逞威袭击。狗马角逐,鹰隼竞鸷,骁骑佐旁,轻车横厉,相与陆梁,聿皇平原。绢猑缟,特肩,脰完羝,介鲜,散毛族,梏羽群。飞箭电激,流矢如雨,指向猎物,卧地倒毙,窜伏车轮,跳跃梧罴。锤头猛击,头陷颅碎,兽不得逃,禽不得飞。夷由未灭,颠狈顿踬,蝡蝡蟫蟫,充塞道路,填满沟壑,不可胜计。

却看猛兽龇牙,张口嘶吼,野兽凶猛,后行警惕,成群结队,结伴而行,一时间,难以靠近。此时,郑叔、冯妇之勇士,跃跃欲试,身佩利刃,奋力搏击。穿树丛,踏荆棘,穷浚谷,探幽冥,斗恶虎,搏狂兕,擒熊罴,制封狶。战士健步如飞,攀登山崖,踏遍峰峦,陵乔松,履修樠,踔树枝,杪标端,逮苍猿,获玄猴,木产尽,寓属单。罗网铺设,飞弋配合,并力驱赶,星罗棋布,曹伍联署,各有分工。羽箭飞矢,网罗纷呈,游雉惊悚,晨凫振翅,轰然而起,中箭者,犹如冰雹,纷纷落地。

而后登高望远,调转车头,泝恢方,抚冯夷,策句芒,超荒忽,出重阳,厉云汉,横天潢。导鬼区,径神场,诏灵保,召方相,驱厉疫,走蜮祥。捎魍魉,拂游光,枷天狗,譄坟羊。天子车驾缓缓而行,回銮安步,波涛抚平,川衡泽虞,矢鱼陈罟。兹飞、宿沙,田开、古蛊,翚终葵,扬关斧,刊重冰,拨蛰户,测潜鳞,踵介旅。逆猎湍濑,喷薄汾桡,沦灭潭渊,左挈夔龙,右提蛟鼍,春献王鲔,夏荐鳖鼋。于是乎,流览篃照,殚变极态,上下探究,山谷萧条,原野空旷。上无飞鸟,下无走兽,虞人歇业,猎户归家,车弊田罢,旋入苑囿。栖息乎昭明之观,休憩乎高光之榭,临乎宏池,镇以瑶台,纯以金堤,树以垂柳,被以绿莎,碧水荡漾,错杂盘旋。天地洞开,固无端涯,太阳东生,月朔西沉。天子诏命壶涿,驱逐水蛊,逐罔、螭魅,殄灭短狐,簎鲸、鲸鲵。而后,天子坐上余皇船,连接大舼舟,张开云帆,挂起帷幕,乘长风,顺激流,发棹歌,纵水讴,淫鱼出,蓍蔡浮,湘灵下,汉女游。水禽鸿鹄,鸳鸯、鸥鹭、鹥鸟,鸧鸹、鸬、鹢,鹭、雁、鹭鸶,安详休憩,游戏于水边。鲂鱼、鱼、钎鱼、鰋鱼、鲤鱼、鲿鱼、魦鱼,鱼翔浅底,腾踊欢跳,纵有灵沼之白鸟,孟津之跃鱼,又何足道哉。然而,伶人歌咏于伶萧,记载于旧闻,岂不哀哉!

于是乎,宗庙祭祀完毕,庖厨菜肴备齐,车辆、战士接受检阅,器械摆好阵势。捕获的禽兽,按照数量,分别赏赐,军队集结,将校排列,酒樽溢满,俎豆不空。酒正整顿队伍,膳夫巡视检查,清醪装满战车,烤肉送上骑将,鼓乐喧阗,举爵畅饮,钟鸣罢宴。继而《阳阿》悲鸣,此乃晋地武乐,《蛙鸣》华夏南音,用以直抒胸臆,发明耳目,纾解胸中郁闷,散发淤积烦忧,锽锽鎗鎗,奏响于农村田埂,与百姓同乐。天子借此宣示圣德,光耀乎中华,威灵乎四荒。东邻船浮巨海,来京城贡献,西旅跋涉葱岭,来朝觐圣王,南徼通过九译,愿归附汉德,北狄不辞劳苦,前来和亲。此乃:安不忘危,治不忘乱,治理天下之道,尽在其中,这正是天子展示神武,降伏远方之举。(www.xing528.com)

如今,大汉收功于道德之林,俯察于仁义之渊,忽视畋猎之礼,缺乏盘虞之佃。暗昧不能目睹日月之光,耳朵不能听闻雷霆之音,至今已有十二年。朝廷欲整理宫中收藏的典籍,开发天府的馆藏,考察圣贤之制度,发掘典籍之旧章。采清原,嘉岐阳,登俊杰,命贤良,举淤滞,拔幽荒。细察淫侈之浮名,奖励特立之实功,礼聘垄亩之群贤,敬重深渊之潜龙。专注林薮之英杰遍历河湖之地域,目视鼎俎之庖厨,耳听康衢之大道,在奴隶中拔擢傅说,在庖厨中寻求伊尹,在鱼盐场上搜寻胶鬲,在大车旁聆听宁戚。让贤者畅所欲言,超越三皇,赛过五帝,遍览瑞兆,迎候吉祥。栖凤凰梧桐,宿麒麟于苑囿,接纳僬侥氏之贡献,接受西王母之玉环。遍游寰宇,逍遥自在,与天地同寿,似昊天参神,如地祇造化,出类拔萃,难以比拟,犹如巍巍高山,无边无涯。繁育千亿万子孙,经历万载之永续。礼乐奏罢,回辕北返,从新城出发,背对伊阙,返回洛阳

辞颂献上,因为辞颂的内容讥讽了邓氏兄弟,马融被闲置在东观,十年内得不到提拔。后来,马融以侄儿丧事为由,奏请辞职。太后听说马融要走,勃然大怒,说马融轻视朝廷任命的官职,欲下到州郡,遂诏令在仕途上禁锢马融,不得出仕为官。

邓太后驾崩,安帝亲理朝政,召马融回到朝廷,在郎中署,后来又在讲部任职。再后来,马融出任河间王马厩长史。安帝欲东巡泰山,马融向安帝献上《东巡颂》,安帝读了很高兴,召回马融,拜为郎中。及至北乡侯刘保即皇帝位(顺帝),马融以身体有病,辞去职务,下到郡府担任功曹。

顺帝阳嘉二年,顺帝下诏,诏令朝廷官员举荐淳朴士人,城门校尉岑起举荐马融,在公车署对策,马融被任命为议郎。大将军梁商上表,推荐马融为幕府从事中郎,后又给任武都郡太守。当时,西羌叛乱,征西将军马贤与护羌校尉胡畴领兵征剿,逡巡不前。马融预测此次出征汉军一定会受挫,马融向顺帝上疏,毛遂自荐,愿意带兵出征。马融讲:“如今,西部羌人,诸部袭扰边郡,烧杀抢掠,朝廷应该趁着羌人尚未联合之际,尽快派兵征剿,各个击破。马贤等人逡巡不前,贻误战机。羌胡百里之外,听到征剿消息,就会采取措施,或逃散或藏匿,而后伺机在汉军后方袭扰。接下来,羌乱一定会危及三辅,酿成大患。臣奏请,率领马贤部及尚未征用的关东汉军五千人,仍然借用马贤部队的番号,奋力出击,抗击羌胡。臣身先士卒,将在一月之内,克敌制胜。臣从小学习经书,没有担任过武职,此次主动请缨,一定会受到流言蜚语的谮毁。在往昔,毛遂自荐受到众人讥讽,最终,在楚国慷慨陈词,迫使楚王发兵,践行盟约。臣担心,马贤等人只知坚守一城,并无料敌之策。欲攻打西边,羌胡则在东边出现,到时将会左支右绌。而且,马贤部下还会有高克叛变、溃败的可能。”朝廷没有接受马融的奏请。马融又再次上疏,陈述理由:“彗星穿过参宿、毕宿,参宿是西方之星宿,毕宿代表边郡有战事,这两座星宿的分野在并州。西戎、北狄,恐怕会起兵造反!对这两个方向,应该预做准备。”不久,陇西郡羌人反叛,乌桓寇掠上郡,正如马融所料。

马融三次升迁,在桓帝朝,出任南郡太守。此前,马融因为某事,忤逆大将军梁冀。梁冀暗示有关官员弹劾马融,说马融在太守任上贪赃枉法。马融被免去职务,判处髡钳,发配至朔方郡服役。马融自杀未遂,遇上大赦,返回京师,又重新担任议郎。此后,马融在东观著述,因为有病,被免去职务。

马融学问很好,博闻洽记,在当时,是人们公认的通儒。马融教授的学生很多,有数千人,涿郡人卢植、北海郡人郑玄都做过马融的学生。马融善于弹琴,喜欢吹笛,做人做事率性豁达,不拘泥儒家的道德规范。居处摆设的家具、陈设,极其奢华。马融坐在高堂上,旁边悬挂着绛色纱帐,前边是听课的学生,后边是伴奏的女乐。因为弟子很多,相互间切磋,很少有弟子单独进入马融的内室。有一次,马融为《左氏春秋》作训诂解释,需要查阅贾逵、郑众的注释。马融说:“贾君的注释精而不博,郑君的注释博而不精。既精且博,我还要增加什么!”马融为《左氏传》《穀梁春秋》《公羊春秋》做了分析对比,写下《三传异同》。马融注释《孝经》《论语》《诗经》《易经》《三礼》《尚书》《列女传》《老子》《淮南子》《离骚》。马融生前写作赋、颂、碑、诔、书、记、表、奏、七言、琴歌、对策、遗令,共计有二十一篇。

因为受到邓氏兄弟的迫害,马融不敢再忤逆皇亲国戚、朝中权贵。马融为大将军梁冀草拟奏书,弹劾李固,又为梁冀写了《西第颂》,受到当时人讽刺。桓帝延熹九年,马融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八岁,留下遗言,要求薄葬。族中孙子马日磾,在献帝朝,担任太傅。

评论如下:马融拒绝邓氏召请,在陇西、汉阳郡踯躅不前,莫非心存坚贞,固守节操?此后,马融又感叹生命可贵,对士人不肯向权贵屈服,感到遗憾。马融看重生命可贵,又以阿附权贵,奢靡无度,受到士人讥讽。有知识,能够坚守节操,始终节制嗜欲,这样的人太少。勤奋努力,重视人生价值,在世间,士人应看淡名誉;养尊处优,家有千金,士人又把生命看得很重。登高不惧危险者,是从事苦役的劳力。俗话讲: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为何有这样大的差别,在于所处的环境不同而已,因而看待问题,会有不同的结果,往往大相径庭,换位思考,就不会感到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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