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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汉书之杨胡朱梅云传:卷六十七第三十七

时间:2023-10-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杨贵死后,遂被裸葬。盖长公主指使奴仆,弹劾渭城县令胡建率领士卒伤害公主的家奴。胡建向朝廷奏报,说自己秉公办案,并未做不法之事。后来,霍光有病,上官桀在朝中处理政务,欲逮捕胡建。吏民为胡建的死鸣不平,至今,渭城县有百姓为胡建修建的祠堂。年少时,朱云与侠客常有交往,借侠客报仇。朱云身高八尺余,体貌魁伟,以勇猛果敢而闻名。朱云为人倜傥,不拘小节,受当时人敬重。

白话汉书之杨胡朱梅云传:卷六十七第三十七

杨贵,字王孙,孝武帝朝人。杨贵学习黄老术,家中富有,重视养生,凡对养生有用的事物,杨贵都要尝试一下。及至晚年患病,临终前,王孙嘱咐儿子:“我要裸葬,返璞归真,不要违背我的意愿。我死之后,用布袋盛装尸体,掘地七尺,把布袋放入墓圹,而后将布袋从脚底抽出,让尸体接触土壤。”儿子默不作声。不答应父亲的要求,恐怕违背父命;答应父亲,又于心不忍。于是去见父亲的朋友祁侯缯它。

祁侯写了一封信给王孙,祁侯说:“您现在正受着疾病的折磨,而我很快就要跟随皇上到雍县祭祀后土祠庙,不能前来看望。愿您静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按时服药,多加保重。听说王孙嘱咐后人,在您死后,要施行裸葬,如果死者无知,也就罢了,如果有知,那就是戮尸于地下,光着身子去见先人,我认为,王孙这样做不妥。《孝经》讲:‘为死者准备棺椁衣衾。’这是圣人留下的遗训,为何要固执己见?愿王孙重新考虑。”

王孙回信:“人们常讲,上古时的圣王出于感情需要,不忍心抛弃亲人,因此为丧葬制定礼仪,现在的人们已经远超出古时的丧葬制度,我以裸葬形式向人们宣示,我有矫正世俗的决心。厚葬对于死者其实并无用处,俗人却借此相互攀比,耗费钱财,将世间的财物埋于地下,任其腐朽。除此外,人们将大量的财物埋于地下,今日葬完,明日就会被盗贼发掘盗走,这与将尸骸暴露于野外又有何区别!况且,人死了,终将化为尘土,物体又返回本原。物归得其所在,物化得其所变,仅是物体返回本原而已。物体返回本原,无形无声,正合乎道之精神。如果一定要用世间的财物去扰动大众,用厚葬的方式令逝者与自然隔开,使得归者不能亲近土壤,化者不能迅速改变,这不过是让尸骸化为尘土的时间人为延长而已。我听说,人的灵魂应该飘浮于天上,人死后的形骸应该融化于地下。灵魂离开肉体,各自找到归属。人们称灵魂为‘鬼’,‘鬼’的谐音就是‘归’。让脱离灵魂的尸骸像土块一样独处,尸骸还能知道什么?一定要为尸骸缠上布帛,再用棺椁隔离,口中含着玉石,尸骸想要尽快腐化,也难以做到,以至于最终化为枯骨、蜡像,千年之后,棺椁才能腐朽,最终尸骸还是要化为土壤,回到它应去的地方。因此说,人的尸骸只是大地的客人,只是在地下存留的时间长一些罢了!在上古,尧帝殡葬,只是用简陋的木料做一个小棺,用葛布作为殓尸的衣裳,挖掘墓穴,向下不触及水源,向上不漏出气味。圣王生前生活俭朴,死后丧葬简易。不用无益的东西陪葬,不在无谓的事情上耗费精神。现在的人们,耗尽钱财厚葬,将先人的尸骸与自然隔绝,死者已经长眠,生者还要耗费钱财,劳神费力,这真是执迷不悟。呜呼!我不愿意这样做。”

祁侯看了回信,说:“你说得对。”杨贵死后,遂被裸葬。

胡建,字子孟,河东郡人。武帝天汉年间,胡建代理北军正丞,由于家贫,没有钱购置车马,常步行至军营供职,胡建与士卒同吃同住,因此有机会与士卒接触,与士卒们的关系很好。在当时,北军监军御史作奸犯科,把北军的墙垣打开,为自己经商牟利,胡建欲诛杀违法的监军御史,与士卒们商议:“我要你们与我一起,诛杀监军御史,你们听我的号令,我说动手就动手,说杀就杀。”大家议定在选士马日行动,监军御史与护军诸校尉都在,堂而皇之地坐在大堂上,胡建率领士卒,走进大堂向他们拜揖,接着胡建走上前,士卒们随即跟上。胡建指着监军御史说:“抓起来!”士卒上前,将监军御史拽了下来。胡建说:“斩!”士卒们拔出刀来,将监军御史的头颅砍了下来。护军诸校尉大惊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胡建已经写好奏书,揣在怀里,随后上奏:“臣在军法中读到,立武以威众,诛恶以禁邪,监军御史公然打开北军营垣,为个人经商牟利,私自将买卖做到军营,而不是立刚毅之心、勇猛之节,率领士卒为士大夫做出表率,丧失为官之理。如果将御史交予文吏治罪,不会受到严惩。《黄帝理法》讲:‘营垒定下后,不能穿墙,不能打开小门,违者就是奸人,奸人者杀。’臣按照军法行事:‘军正不属于将军,将军有罪,须上报天子二千石以下官员,可以行使军法。’军正丞是否能斩杀御史仍有疑问,臣做事,敢作敢当,已经将御史正法,冒死罪奏报皇上。”武帝制诏书:“《司马法》讲:‘国家的礼仪不用于军队,军队的纪律不用于国家。’御史在军中犯法,为何要由政府文吏惩治?三代君王在军营盟誓,军士们受到鼓舞;在军营外盟誓,军士们做好准备;在交战前盟誓,军士们充满斗志。’胡建做得对,有何疑虑?”胡建因此而闻名。

再后来,胡建担任渭城县令,政绩优异。昭帝即位,年龄幼小,皇后的父亲上官安将军,与昭帝姐姐盖长公主的情夫丁外人关系很好。丁外人骄横跋扈,与原京兆尹樊福有仇,竟然派客人射杀樊福。这位客人藏在公主的别墅,官吏不敢搜捕。渭城县令胡建率领士卒包围别墅,盖长公主听说后,与丁外人、上官将军带着家奴赶来,气势汹汹向官吏射箭、追杀,胡建率领的士卒四散逃窜。盖长公主指使奴仆,弹劾渭城县令胡建率领士卒伤害公主的家奴。胡建向朝廷奏报,说自己秉公办案,并未做不法之事。盖长公主闻报大怒,派人上书,诬告胡建冒犯长公主,胡建手下官吏把箭射在长公主的府门上,胡建明知道官吏伤害公主的家奴,却避重就轻,不予以惩治。大将军霍光将长公主的奏章压下。后来,霍光有病,上官桀在朝中处理政务,欲逮捕胡建。胡建自杀。吏民为胡建的死鸣不平,至今,渭城县有百姓为胡建修建的祠堂

朱云,字游,鲁国人,后来迁至平陵县。年少时,朱云与侠客常有交往,借侠客报仇。朱云身高八尺余,体貌魁伟,以勇猛果敢而闻名。四十岁后,朱云改变此前的行为,跟随博士白子友学习《易经》,又跟随前将军萧望之学习《论语》,学习有成就。朱云为人倜傥,不拘小节,受当时人敬重。

在元帝朝,琅琊郡人贡禹担任御史大夫,代理华阴县丞嘉向皇上密封上书言事:“治理国家要选用贤者,御史大夫在朝中是副宰相,统领九卿,不能不慎重考虑人选。平陵县人朱云,文武兼备,为人忠正而有智谋,臣奏请让朱云以六百石职务代理御史大夫,发挥他的才能。”元帝就县丞提出的人选,询问朝中公卿。太子少傅匡衡认为:“朝廷大臣是国家的股肱,为万民所敬仰,是明王慎重选择的结果。古书讲,下级轻视上级,贱民图谋权位,国家就会陷于混乱,百姓就会不得安宁。嘉以代理县丞,竟敢妄议朝廷大臣人选,欲让匹夫卑微之人越过九卿,担任副丞相职务,这绝非国家重视法度、尊崇江山社稷的做法。在上古,尧帝重用舜,文王重用姜太公,都要经过长期考查,然后才委以重任,更何况像朱云这样的人?我知道朱云,此人一向好勇斗狠,有多次犯法亡命的记录,后来学习《易经》,颇有师传,但是,朱云的行为并没有大的改观。现任御史大夫贡禹廉洁自律经学渊博,有古人伯夷、史鱼的风范,海内士人莫不敬仰,嘉曲意奉承朱云,妄图以朱云代替贡禹担任御史大夫,可谓痴心妄想,我怀疑嘉有不轨之图谋,此势断不可长,奏请交予有关部门审理此案,以判明嘉是何居心。”嘉因此而获罪。

在当时,少府五鹿充宗受到元帝信任,五鹿充宗学习《梁丘易》。从宣帝朝开始,朝廷重视梁丘氏对《易经》的解释,元帝也喜欢《易经》,欲考察《易经》的不同解释,诏令五鹿充宗与《易经》其他门派辩论。五鹿充宗在朝中地位显赫,口才出众,其他儒生不敢与五鹿充宗抗辩,于是称病,没有人愿意与五鹿充宗当堂辩论。有人推荐朱云,元帝召朱云来朝中相见。朱云摄衣登上朝堂,昂首挺胸,声若洪钟,辩论开始,朱云用一连串问题,将五鹿充宗驳斥得哑口无言,众儒生看着辩论场面,纷纷说:“五鹿有角,朱云折之。”元帝任命朱云为博士。

再后来,朱云担任杜陵县令,因为放纵逃犯而获罪,碰到朝廷大赦,被举荐为方正,转任槐里县令。当时,中书令石显在内朝掌握中枢,与五鹿充宗结党营私,朝中大臣都害怕此二人。只有御史中丞陈咸因为年轻,敢于抵制,不阿谀奉承,陈咸与朱云的关系很好。朱云几次上疏,说丞相韦玄成明哲保身,在朝中不能主持正义,陈咸多次抨击石显。不久,有关官员在考查官员时,怀疑朱云暗中唆使差吏杀人。在朝会时,元帝询问丞相朱云的政绩,丞相韦玄成说,朱云暴虐无状。陈咸也在场,听到对话,就告诉了朱云。朱云马上上书,为自己辩解,陈咸为朱云上书,提出建议,让他在上书中奏明,将此案交予御史中丞审理。结果案子交予丞相府,丞相府官吏调查此案,将朱云定为滥杀无辜罪。朱云逃进长安,与陈咸商议,丞相将此事一并归案,上奏元帝:“陈咸身为宫廷宿卫、执法大臣,却利用接触皇上的机会,泄露宫中谈话,私下告诉朱云,还为朱云起草奏章,欲揽下案件,由自己审理,明知朱云是亡命罪人,还私下与朱云勾结,致使官吏无法缉拿朱云归案。”元帝诏令逮捕陈咸、朱云,投入大牢,减免死罪,罚为城旦刑。陈咸、朱云被罢官,遭到禁锢,直到元帝去世。

到了成帝朝,丞相安昌侯张禹以成帝老师的身份,享受特进位礼遇,很受尊重。朱云上书求见皇帝,当时,公卿大臣都在朝堂上,朱云说:“现在的朝廷大臣,上不能辅佐皇帝,下无益于黎民百姓,全是一些尸位素餐的官僚,是孔子所讲‘鄙夫不可与之事君’‘患得患失,无所作为’的庸人。臣奏请陛下赐臣一把尚方宝剑,斩一名佞臣,来激励群臣。”成帝问:“你说的佞臣是谁?”朱云回答:“安昌侯张禹。”成帝闻言大怒,说:“小臣居下,竟敢诽谤朝廷大臣,竟敢当廷辱骂朕的老师,死罪不赦!”御史中丞把朱云拖了下去,朱云用双手紧抓住殿中的阑干,阑干竟然被拉断。朱云大呼:“臣能够与关龙逄、比干游于地下,足矣!就是不知道圣朝还会有怎样的结果!”御史中丞拖着朱云离开朝堂。左将军辛庆忌摘下帽子、解下印绶,伏在大殿上叩头:“此臣一向狂傲不羁,举世闻名。如果朱云讲话是对的,就不能杀他;如果讲得不对,也不能杀,朝廷要有容人的雅量。臣愿意以性命为朱云讲话。”辛庆忌在地上叩头,直至额头上流出鲜血,成帝才消气,免去朱云的死罪。等到后来工匠要修理阑干时,成帝说:“不要调换阑干!补一下就行了,以此来鼓励直臣。”

从此后,朱云不再做官,在鄠县定居、种田,有时候,朱云坐着牛车出行,后面跟着学生,所经过的地方,受到众人敬仰。薛宣担任丞相,朱云前去拜谒,薛宣以宾主礼相见,留朱云在家中歇宿,顺便对朱云讲:“在乡间没什么事,就到我的东阁来,在这里还可以见一下天下奇士。”朱云说:“小生以为我还想做官吗?”薛宣一听,就不再往下讲了。

朱云教书授徒,要先挑选学生,选定后才能成为朱云的弟子。九江郡人严望及哥哥的儿子严元(字仲),都是朱云的得意弟子,能够传承朱云的学说,后来成为博士。严望后来官至泰山郡太守。

朱云享年七十几岁,在家中去世。患病时,朱云不肯看病吃药,留下遗言,以身上穿的衣服装殓,棺材只要能容下身体即可,封土只要能盖住棺椁即可,修筑好的坟墓只有一丈五尺长,朱云葬在平陵县的东城门外。

梅福,字子真,九江郡寿春县人。年少时,梅福在长安求学,研读《尚书》《穀梁春秋》,曾经担任郡文学,又补任南昌县尉。再后来,梅福辞去官职,回到家乡寿春,多次通过县、道上书朝廷,谈论时政,梅福还奏请坐驿站的传车到皇帝行宫,向皇上条陈朝政利弊,回答皇上策问,但是未受到重视。(www.xing528.com)

在当时,成帝委任大将军王凤处理政务,王凤在朝中专权,擅自处理政事,京兆尹王章为人忠正、耿直,讥刺王凤,被王凤杀害。王氏在朝中专权擅政,渐成威势,灾异不断显现,朝中大臣多不敢讲话。梅福上书:

臣听说,在殷商末年,箕子佯装疯狂,却为武王讲授《洪范》;叔孙通逃离秦廷,最终成为汉朝名臣,为汉家制定礼仪。这不能解释为叔孙先生对秦不忠,也不能说箕子疏远殷室、背叛亲人,他们当初确实是无法进言。想当年,高祖纳善言唯恐不及,听劝谏犹如转身,听到好的建议,不管建言者出身高低,一定会论功行赏,无论亲疏。陈平归汉之前,曾亡命于楚,最终成为汉室良臣;韩信建功之前,出身于行伍,既而被高祖筑坛拜将。天下良臣勇士,纷纷聚集在高祖身边,智者尽其虑,愚者竭其忠,勇者奋其威,怯者忘其死。高祖汇聚天下豪杰,率领天下勇士,最终推翻暴秦,其势犹如吹动鸿毛;战胜楚王,其威犹如探囊取物。高祖之所以能无敌于天下,就在于高祖能够广纳善言,重用人才。孝文帝即位前是代王,手下没有周公、召公那样的贤臣,没有伊尹、吕尚的辅佐,但是,文帝遵循高祖订立的制度、成法,恭身俭朴。在当时,海内祥和,天下安宁。由此来看,遵循高祖的成法,就可以实现大治,否则,就会天下大乱。为什么?暴秦无道,背弃儒家的仁政,偏离周公的礼仪,废弃井田制,取消五等爵位,礼崩乐坏,王道不行,欲获得天下大治,怎么能成功!孝武帝鼓励忠臣讲话,喜欢听到大臣的谏言,封赏爵位不看是否孝廉、茂才,赏赐功臣并非要功勋卓著,就连布衣百姓也愿意竭尽忠诚,希望展示才能、贡献朝廷。在当时,涌现的人才难以胜计。汉代贤才辈出,武帝朝最为显著。因为武帝能够倾听谏言,国家才有欣欣向荣的景象。在武帝朝,连年征战,暴尸旷野,北伐匈奴,南征百越,淮南王刘安乘机谋反,计划不周而败亡,当时,朝廷有很多贤臣,淮南王的臣下看到大势所趋,不敢造反。当今天下,布衣百姓仍然有人窥伺时机,看准机会就会闹事,蜀郡就有例子。山阳县的亡命之徒苏令等,横行于大郡名都,呼朋唤友,追随者还没有逃亡的意思。这些人都是蟊贼,不必担心,国家有危机,只是匹夫图谋不轨而已。

士人是国家重器;得士则兴,失士则亡。《诗经》讲:“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庙堂上的议论,不是草房发出的声音可以比拟。臣担心身死荒野、横尸沙场,因此才多次上书求见,但一直没有得到机会。臣听说,在春秋时,有人向齐桓公献上九九算法表,桓公不认为这是小事而加以拒绝,为的是鼓励忠臣畅所欲言,贡献更好的建议。今天臣谈的,还不是九九算法这样的小事,陛下再三拒绝见臣,这就是天下士人不愿意讲话的原因。在古时,秦武王喜欢武力,任鄙叩响函谷,自我推荐;秦缪公推行霸道,由余为秦君奉献忠诚,前来献策。陛下希望招揽天下士人,民众有上书求见者,只是让尚书接见,问他们有什么想法,提出的谏言可取,也只是授予升斗俸禄的职位,赏赐不过一束丝帛。如此对待士人,天下士人仍然愿意发愤懑,吐忠言,献出良言嘉谋,为朝廷贡献力量,他们希望看到天下大治,国家安宁,事业辉煌,所有这些,有目共睹。以四海之广,百姓之多,能够建言献策的人一定很多。然而俊杰士人,指出事情要害,写成文章,引用先圣遗训,可以为当今所用者,毕竟不多。因此,可以授予爵禄、赏赐丝帛者,就应该看作是国家柱石,高祖就是这样选择人才,最终获取天下,又通过人才安定天下。孔子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秦廷当年不是这样,他们对于提谏言者张开诽谤之网,这就好似倒持泰阿宝剑,将剑柄授于楚人,结果被诸侯推翻。因此,只要不是将剑柄授予他人,国家即使遇到危险,也无人敢挑战剑锋,这是武帝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成为世宗、受人敬仰的原因。而今不遵循霸王之道,却以三代的选举法选取士人,这就好像拿着相马图在市场上寻找千里马,怎么可能得到?高祖忽视陈平身上的缺点,重用陈平的长处;晋文公重用贤者,召请天子在河阳狩猎;齐桓公重用射伤自己的管仲,最终成就霸业。只要贤者对于王者有利,无论出身微贱,这是帝王称霸的原因。单色谓之醇,黑白谓之驳。以治理太平的方法处理暴秦般的乱世,就好像以乡间饮酒礼去治理军中的交易场所一样。

陛下不愿意采纳士人的谏言,又以严刑峻法惩治。鹞鹰遇害,鸾凤就会逃窜;愚者蒙戮,智者就会藏匿。这一向,愚民上书,有人遭到惩处,有人被交予廷尉,还有人惨遭酷刑。自从阳朔以来,因言获罪的人很多,造成多言犯忌,朝廷大臣变得谨慎,群臣顺着皇上的想法,不敢提出异议,皇上怎么知道朝政是否有误?让百姓上书,这是仁政,因为上书,再将他们抓起来交予廷尉审理,廷尉当然会说:“他们胡言乱语,应该按大不敬治罪。”这样一来,造成多言获罪。原京兆尹王章为人忠诚、正直,敢于在朝堂上谏诤,如果是孝元皇帝,一定会重用,以鼓励大臣直谏,匡正朝纲。陛下予以惩治,甚至祸及王章的妻子、儿女。一人有罪,一人承担,王章又不是大逆,却祸及他的全家,这会使得直士受挫、谏臣结舌。朝廷大臣知道,这样做不对,却无人敢站出来讲话,天下人以多言为戒,臣担心,这会为国家带来灾祸。愿陛下向高祖学习,不要重蹈秦朝的覆辙,多读《诗经·十月》,多留意周公《无逸》的告诫,减少不应有的惩治,颁布不忌讳谏言的诏书,博闻多识,兼听则明,求计于微贱,劝隐者出仕,令远者来归,这正是《尚书》讲的“开辟四门,张开四目”。有些不应有的法律,就是在为制造诽谤罪提供托词。“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当今朝廷,大臣侵夺君命、外戚把持朝政日益猖獗,陛下不见其形,也应注意其影。自从建始以来,日食地震频发,已经超过春秋时三倍,水灾频现,阴盛阳衰,熔铸的铁汁飞溅,这是什么样的景象!汉建国后,社稷三次遭遇危险,吕氏、霍氏、上官氏都是以外戚祸乱朝纲。善待亲人的道理,应该以保全家族为要,陛下要安排师傅教导外戚,使其明白忠孝,现在,陛下给予外戚尊宠的地位,授予他们大权,致使外戚骄横跋扈,甚至悖逆,这会导致外戚灭亡,偏离善待亲人的道理。像霍光那样的贤者,生前尚且不能预知子孙会遭遇灭族的下场,因此说,外戚权臣掌控朝政,其实是为家族和朝廷带来祸害。《尚书》讲:“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权臣一旦凌驾于君王,权势大过皇上,再去阻止祸患,悔之晚矣。

成帝没有将梅福的谏言放在心上。

成帝一直没有子嗣,梅福认为,应该封三代的后裔,譬如,封孔子的后裔为殷室的后嗣,为此,梅福再次上书:

臣听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职者就要言政,位卑者越过职务讲话,是犯上。因为越职讲话而犯法,只要对朝廷有好处,即使被杀头、腰斩,臣也愿意。任职却不敢讲话,为保全性命,不肯向朝廷提出谏言,到死的一天,尸骸还没有腐臭,名字就会被人遗忘,即使有齐景公的尊位,有千匹战马的威武,臣也不羡慕。臣愿意登上文石台阶,走上赤墀丹陛,面对户牖,正襟危坐,献出平生的智慧,尽管无益于当时,臣也希望有益于后世,这就是臣之所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的原因。愿陛下听进臣的肺腑之言。

臣听说,善待他人者,自己也会活得好;恶遇他人者,自己也会遭到报应。善恶之报,效应明显。在过去,秦灭亡东西二周,兼并六国,隐士不出仕,逸民不举荐,绝三统,灭天道,最终,始皇险遭刺杀,二世在望夷宫被杀,嬴氏落得一个断子绝孙的结果,这就是恶有恶报。因此,在古时,武王伐纣克殷,还未下车,首先派人寻找五帝的后裔,将黄帝的后裔封在蓟,将尧帝的后裔封在祝,将舜帝的后裔封在陈,将殷室的后裔封在宋,将绍夏的后裔封在杞,明确五帝的继承关系,表明周室不会独享天下,姬姓只拥有半天下。迁出宗庙的主人,还要为他们的后嗣安排封国,为上古的圣王存续后人,周室这才长久拥有天下。现在,成汤还没有后人祭祀,殷室失去后人祭祀,陛下即位以来,迟迟没有子嗣,这恐怕是原因之一。《春秋》讲:“宋杀其大夫。”《穀梁传》讲:“不称其名姓,因为在祖位,表示尊敬。”这句话说,孔子是殷室的后裔,虽不是嫡系,封孔子的子孙作为殷室后嗣,也符合礼制。为什么?诸侯诛杀殷室大宗,圣人的祖先是庶出,也可以代替嫡出,古人讲:“贤者的子孙,应该有封土。”更何况圣人的子孙,而且是殷室的后裔!在古时,成王以诸侯王礼埋葬周公,皇天为之震怒,电闪雷鸣,暴风成灾。现在,孔子的祭祀不出阙里,孔氏的子孙与百姓一样,编列户籍,圣人的后裔像匹夫一样,这不是皇天的意思。陛下按照孔子有素王之功,封赏孔子的子孙,国家一定会获得福佑,陛下的英名也可以与天地共存。为什么?追思圣人,封孔子的子孙还没有先例,后面的君王以此为例。陛下建立不朽功绩,这岂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梅福势单力薄,又讥讽过外戚王氏,提出的谏言始终得不到成帝采纳。

当初,在武帝朝,武帝封周室后裔姬嘉为周子南君,在元帝朝,元帝尊周子南君为周承休侯,仅次于诸侯王,又让大夫、博士寻找殷室后裔,殷室后裔已经分为十几个姓氏,郡国寻找三代后裔,找到大姓人家,推算后代子孙,找不出族谱的继承关系。当时,匡衡提出谏言:“王者存续前代帝王的后人,以此尊重先王,建立三代继承关系。如果前代帝王的嫡系后裔获罪,或因其他原因断绝祭祀,应该封他们的旁系子孙,向上继承帝王,作为受封始祖。《春秋》讲,诸侯不能守护社稷,灭国。宋国是殷室嫡系后裔,已经失去封国,立殷室后裔作为始封君,向上继承商汤,不合适,这样只能继承侯爵,应该明确这是殷王室后裔。找到宋人的后裔,推算嫡系,时间也太久远,难以找到;就是找到,嫡系子孙的先人已经亡国,不能再立宋人的后裔。《礼记》讲:‘孔丘,是殷室后裔。’以前老师也这样讲,应该以孔子后裔作为商汤的后裔。”元帝认为,匡衡的话不符合经书,压下奏章。到了成帝朝,梅福又提起此事,应该封孔子后裔,以奉祀商汤。成帝绥和元年,成帝封殷室、周室后裔,考察古籍,对照《左氏》《穀梁》《世本》《礼记》,相互参照,成帝下诏,封孔子后裔为殷绍嘉公。详情记载在《成帝纪》。在当时,梅福闲居在家,以读书养性,打发时间。

平帝元始年间,王莽篡政,一天早上,梅福离开妻子,去了九江郡,人们传说,梅福成仙。再以后,有人在会稽郡看到梅福,梅福已经改换姓名,在吴县做一个集市的守门人。

云敞,字幼孺,平陵县人。云敞拜同县人吴章为老师,学习《尚书》,后来成为博士。中山王继承皇位,这是平帝,年龄幼小。王莽执掌朝政,自称安汉公,以平帝作为成帝的后嗣,不能顾及亲人。平帝的母亲和外戚卫氏被留在中山国,不能到京师来。王莽的长子王宇对王莽阻断平帝外戚卫氏的做法不满,担心平帝长大成人会怨恨王莽,与吴章暗中商议,夜间将血涂抹在王莽的大门上,以表示鬼神在向王莽示警,欲使王莽恐惧,吴章再在朝中对策时,指出王莽的错误。事情败露,王莽杀了儿子王宇,将卫氏满门抄斩,牵连进去的人,有一百多人被斩首。吴章被腰斩,在东市门外遭到碎尸。此前,吴章是名儒,教授的学生很多,有弟子一千余人,王莽认为他们都是恶人的党徒,一律禁锢,不能做官,这些门人只好说他们是其他老师教授的。云敞当时是大司徒府掾史,自称吴章弟子,到刑场把吴章的尸骸抱回来,准备棺椁,收殓埋葬,京师人为此称赞云敞。车骑将军王舜赞赏云敞有节操,将云敞比作栾布,向朝廷举荐云敞为将军幕府掾史,又举荐云敞担任中郎谏议大夫。王莽篡汉称帝,王舜担任太师,举荐云敞担任辅佐大臣,云敞称病辞谢。唐林说云敞可以主管一个郡的政务,云敞受拜为鲁郡大尹。更始年间,朝廷用安车征召云敞,拜为御史大夫。云敞称病,免职回家,在家里去世。

赞辞如下:孔子讲,不能像常人一样与俗人交往,就做一个狂狷之士。观察杨王孙的丧葬,王孙对死亡的看法,比始皇看得远。世人称赞朱云也有过誉之处,在《论语》里,孔子讲:“不了解情况就著述,我不是这样的人。”胡建临事敢作敢为,威武显露于外,斩杀奸贼,防止军队堕落。梅福言辞恳切,颇符合《大雅》讽谏,《诗经·大雅》讲:“虽不老成,仍有典籍依据。”“殷鉴不远,夏后所闻。”梅福以自身所好,在家中读书养性。云敞的节操在吴章丧事上表现出来,能否实践“仁”,在于个人,云敞最终成为朝廷三公。水清可以濯缨,水浊可以涤足,实践“仁”,还觉得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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