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位置可断定，有人半靠床头抽着烟。
“包师傅！”与敲门声同时响起的喊，轻却急促得跟敲门一样，“包师傅！”
显然是包师傅的这人摸黑掐灭烟，过了会，才应，应个梦中被唤醒似的，“啊？”还不立即开灯——亮后证明，台灯就在床头旁方桌上烟缸边，不过，总算没假装辩不清谁的嗓音，“小尤吗？”
“快！有贼！”急如燃眉的小尤仍低低地告急，“库房里……”
包师傅顿时“吃惊”，“嗄！”她让门外听见动作地起身、下床、用脚找鞋，然后，扯歪着整齐在身的短袖的确良白衬衫和蓝布裙，说，“我这就好。”
……及至拧锁，她的惊陡变真实，又随门的拉开多了些紧张，“几个？”她一跨到门前楼梯作“U”形转弯的小平台便这么问，倏忽地回进亭子间取出钥匙串和一根状若步枪的木棍，她又问，“楼上呢下头？”
而这时，在等候她的小尤——尤起林则刚把那句“没有看清楚”答完。她没再问什么，递钥匙串给尤起林，抢先蹑步向楼下。
底层的横廊宽且长，向北的门只一扇，偏左，不正对楼梯。
站到门前，包师傅捅尤起林，捅着了钥匙串，仿佛这才记起，她听任尤起林拿过棍地接钥匙到手。
经一番摸索几次尝试，门终于被打开，包师傅又开亮了日光灯。
灯光照亮的空间，倘由壁与窗户的装饰论，像是挺讲究的厅，而若从无处不乱堆各种各式各样穿的、用的、玩的、摆放的东西看，则像亟待整理的仓库，可居中拼拢的四张两头沉写字台以及分摊的簿记账册和茶缸水杯，又像在表明是办公场所。姑且兼言之，这厅/仓库/办公室里，此刻，没有第三个人。
尤起林心不甘，趋前弯腰看台肚，这个未得收获，又向那个。
包师傅倒也没有不环顾，“开始的时候，”她回想着告诉尤起林，“我也这样，常常爬起来，拿着手电筒，到处去照。”(www.xing528.com)
“手电筒，”尤起林蓦地觉悟，“是手电筒的光。”
包师傅听得懂，“你想讲，他逃脱了。”
更不死心的尤起林绕着沿三面皆半截的窗户巡检，钢窗关闭在外，里有铁栅栏……查到东墙最末那对窗户前，他一指其中一扇，“你看。”
他所指的这扇的活络栓把，翘着，没扣住窗户中间的竖框杆。
跟在他身后的包师傅探手轻轻一推，那扇窗直开去，“倒是个漏洞。”她赶紧缩手抓住铁栅用力地晃，铁栅纹丝不动，“还好，”包师傅松了口气，“进得来出得去的只有猫，”遂又补充，“和老虫（上海方言，老鼠）。”
“倒是。”尤起林认同着，不好意思地对展掌作扇扇脖子的包师傅笑了笑，抱歉道，“在这里借睡一夜，借得你……”
改将手向他摇，包师傅还截他的话，“明朝我跟他们讲，”说，“再开窗也没有用，这霉蒸气，是放不掉的。”
边说边朝门口去，那门既阔又高且厚实，除“司必灵”外，另有一把可加挂锁的铁插闩。等尤起林也出来了，包师傅才关灯。碰上“司必灵”、插闩、锁挂锁之声响在黑暗中。
黑暗中还有包师傅的问：“一声不响，想什么？”
和尤起林的答：“没有人，怎么会有喷嚏？”
“咳嗽。”是包师傅在说，说得像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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