颏下蓄有一蓬黄不黄红不红的大胡子,金发,碧眼,眼前这位洋老兄还真跟画上的冯·海因特有几分像。
打量了一眼,樊宝根即摇头,又连连摆手。
“go, go.”那位“露天通事”一提洋老兄的破皮箱,跨出落地窗向石库门外去,洋老兄讪讪地在后跟着。
跳起身也似的离了座,胡宏生没去追,而是趋向樊宝根请教,“你讲,怎么不好?讲了,我再去觅。”
“不好在他刚刚下轮船,”樊宝根说,“到上海发横财的梦还没有醒,寻他做事情一不情愿,二要敲你一票。”
胡宏生不胜感激之至,“对,对。”然而,他又作难得苦起了脸,“再要找个相像的……”
“不怎么像也无所谓,”樊宝根大咧咧地说,“外国面孔看在我们中国人眼睛里,只要差得不多,就是像了。”说着,他一笑,“再讲,不像有不像的好处。”
胡宏生糊涂了,“不像会有好处?”
“我先告诉你像有什么不好。”樊宝根意在卖弄地教导起了胡宏生,“看见来一个活龙活现像煞冯的角色,还自称小冯,说是儿子。汪十五必定要疑惑——聪明人往往多疑,心思活,他要想,会不会一滴雨落进油瓶里,恰巧德国真有个冯?这样一想就存了戒心,存了戒心就要动脑筋,脑筋一动就会想出别的办法,譬如破财消灾——塞点钞票给来的朋友私了了事情——铜钿银子人人欢喜,外国人也是人啊。他们双方一拍一抿缝,不就破了我的锦囊妙计了?”
胡宏生佩服得差点要给樊宝根磕头,“险,险险让我坏了事。”(www.xing528.com)
“你再想想,”樊宝根又启发胡宏生,“要是来一个像都不怎么像爷的儿子,汪十五他立时三刻会怎么样?”
胡宏生一想也没有想,“要跳,一跳八丈高。”
“那,你调教好了派得去的小冯呢?”樊宝根问。
胡宏生知道得清楚,“一口咬死自己是儿子。”
“如此这般,结果怎么样呢?”樊宝根又问。
胡宏生的脸上有了笑意,“吵到巡捕行去。”
“我问的是最后的结果。”
胡宏生笑来像朵花,“要么西洋镜拆穿,要么一家一当统统交给小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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