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古镇遗产旅游研究：博物馆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的重要作用

“博物”作为一个词，在我国最初出现于《山海经》，它的意思是能辨识多种事物。《汉书·楚元王传赞》中也有“博物洽闻，通达古今”的记载。这里所谓的“博物”者，是博识多知的意思，与博物馆的含义去之甚远。^[49]蔡元培在论及《何为文化》时，谈到博物馆功能时说：“有科学博物院，或陈列各种最新的科学仪器，随时公开讲演，或按着进化的秩序，自最简单的器械，到最复杂的装置，循序渐进，使人一览了然。有自然历史博物院，陈列矿物及动植物标本，与人类关于生理病理的遗骸，可以见生物进化的痕迹及卫生的需要。有历史博物院，按照时代，陈列各种遗留的古物，可以考见本族渐进的文化。有人类学博物院，陈列各民族日用器物、衣服、装饰品及宫室模型、风俗的照片，可以作文野的比较。有美术博物院，陈列各时代各民族的美术品，如雕刻、图画、工艺、美术及建筑的断片等，不但可以供美术的参考，并可以提起普通人优美高尚的兴趣。”^[50]蔡元培对博物馆功能的论述，比较全面、形象表达了博物馆的功用。我国较长时期把博物馆的基本功能界定为收藏、研究、教育。从1979年的《博物馆工作条例》直到90年代的《中国大百科全书(博物馆卷)》，都把博物馆看成收藏机构、宣传教育机构和科学研究机构。

此种看法，与国际上流行的观点是一致的。1946年成立的国际博物馆协会，在其章程中规定：“博物馆是指向公众开放的美术、工艺、科学、历史及考古学藏品的机构。”但随着岁月流逝，该协会对博物馆的定义不断发生变化。观察其变化，可以发现，定义中博物馆的职能由物质文化遗产扩大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领域。1984年，“新博物馆学”运动在加拿大发表的《魁北宣言》就已经发出了扩大博物馆功能的呼声。根据国际博物馆协会1974年哥本哈根第10届大会确定并经1989年海牙第15届大会修订的关于“博物馆”的定义为：“博物馆是不以营利为目的、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对公众开放的永久性公共机构，它为研究、教育和欣赏的目的而获取、保护、研究、传播和展出人类及其环境的物证。”到了2007年，该协会将博物馆界定为“一个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的、向公众开放的非营利性常设机构，为教育、研究、欣赏的目的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并展出人类及人类环境的物质及非物质遗产”。博物馆定义和职能的拓展，赋予了博物馆无形文化遗产保护的职能，无形文化遗产的概念在博物馆界引起了广泛的共鸣，博物馆在无形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中的地位和作用日渐明确。博物馆在物质文化遗存的保护和研究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而一旦它将这方面的经验移植到对无形文化遗产的保护上来，必将促成两者之间在管理上的有机结合。^[51]因此，博物馆将成为对无形文化遗产进行科学保护及永久收藏不可替代的重要机构。不言而喻，博物馆将在无形文化遗产的保护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52]

(一)江南古镇的博物馆为文化资源增添了新的内容和景观

博物馆作为一种文化设施，同时也是独具特色的旅游吸引物。博物馆通过组织陈列展览，以实物例证向观众的多种感官，多渠道地输送信息。把实物直接展现在观众面前，比其他文字资料或图像资料更容易使观众得到生动、具体、深刻的印象，因而更有利于加强观众的记忆，促进观众的思维和认识。^[53]如同里古镇性博物馆，是中国第一座性文化博物馆，展品揭开了5000年来我国性文化的神秘面纱，具有极大的艺术价值和观赏价值。此馆共分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原始社会中的性”，第二部分“婚姻与妇女”，第三部分“日常生活中的性”，第四部分“非常态性行为”。馆藏十分丰富，共收藏性文化藏品4000多件，已展出有代表性的1600件，其中距今5000余年的珍稀极品有20多件。这些展品都是刘达临教授和胡宏霞博士的私人收藏。自1993年以来，曾在大陆26个城市和香港、台湾，以及国外的柏林、横滨、墨尔本、鹿特丹、纽约、首尔等地展览。^[54]博物馆展品据称有几个“最”：最古老的女神像、最古老的性工具、最古老的秘戏陶塑、最有传奇性的性文物、最美丽的秘戏瓷塑等，其展示的性文化艺术让人叹为观止，成为文化遗产旅游一大吸引物。

可见，博物馆和旅游的融合为双方都带来了新的发展机会：一方面，日益发展壮大的旅游业将数量更多、范围更广的文化旅游者引进博物馆，有助于培养公众的“博物馆意识”，并促使一个新的文化——“博物馆旅游文化”诞生并发展；另一方面，博物馆也为文化资源增添了新的内容和景观，使得旅游业文化体验更加丰富多彩。^[55]

(二)以民间博物馆为主，在完善运行方式、发展模式上还有很多路要走

江南古镇的博物馆以民间博物馆为主，其诞生与发展是民众参与文化遗产旅游的一种方式，也是人们遗产保护意识崛起的一种反映。由于这些博物馆多属新建不久，在社会中所承担的角色比传统博物馆更加丰富多彩，其象征意义和实用功能的统一，能让更广大公众从中受益。以锦溪古镇为例，该镇有14家民间博物馆。这些博物馆的展品大都来源于民间私人藏家，产权仍属于藏家个人。

新市古镇残庐钱币馆位于新市东栅，1992年由中国钱币学会会员、亚洲钱币学会会员袁兆熊创办。残庐泉币馆分为中国历代钱币馆、明清民国纸钞馆、铜元花钱馆、港澳台货币馆、新中国人民币馆、世界币馆等。残庐泉币馆共有10000多件钱币藏品，300多件名家字画。残庐泉币馆收藏的藏品范围从夏商海贝、铜贝、鱼币等古钱币，到近代旧中国纸钞、革命根据地纸币、辛亥革命纸币。还收藏了一些世界币，有205个国家和地区的硬币、软币、银币、纪念币、古币。可谓集世界钱币之大全。此外，泉币馆经金融有关部门批准，私人出版发行“残庐泉币”“马定祥”“董必武”等6厘米直径的大铜章3种，计3000余枚。

民间博物馆的管理方是锦溪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公司提供展馆和工作人员，每年按照藏品价值与提供藏品的藏家按比例分成，藏品也可以出售但不可以减少，也就是说，每出售一件必须补上一件。古镇的“中国古砖瓦博物馆”“古董馆”“钱币珍藏馆”“张省美术馆”“根雕馆”“华夏天文馆”“华夏奇石馆”“锦溪杰出人物馆”“柿园”“金石人家”等都深受好评。

残庐泉币馆自开馆后，一直深受杭州大学生和附近中小学生喜爱。袁兆熊收藏钱币30多年，耗资巨大，为了展馆生存发展，甚至不得不卖掉其他房产来维系。如今这座浙江首个私人博物馆正在经受风雨洗礼，生存环境日益艰难。(www.xing528.com)

如果说，民间性导致了私人博物馆当下的困境，这种区别于国有机构的政府行政色彩的民间立场，使它们能不断地释放出活力。事实上，国家用于文物保护和收藏上的资金明显不足，仅仅依靠有限的博物馆和文博部门工作人员，要把传世文物和出土文物全部存入博物馆中陈列，是无法实现的，需要国藏与民藏并重来加强我们的收藏实力和社会整体文化实力，这已经成为人们的共识。^[56]

正如国家文物局《关于民办博物馆设立的指导意见》^[57]所说，近年来，民办博物馆发展迅速，已成为我国博物馆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应优先鼓励发展具有门类特点、行业个性或地域文化、民族(民俗)文化代表性的民办博物馆，以及致力于抢救濒危历史见证物、填补某领域空白的民办博物馆。

由于现在旅游者日益关注旅游娱乐性、参与性和互动性。民间博物馆旅游产品开发中，必须在展览手段、展览方式、展品布局、介绍说明等方面多下功夫。^[58]虽然古镇博物馆藏品丰富，不乏精品，但由于私人的资金限制及理念局限，很多民间博物馆还是停留在“柜台＋展品”的呆板形式。在民间博物馆旅游产品开发中，江南古镇的博物馆如何实现从平面摆放到立体展示、从静态展示到动态演示、从说教灌输到引导思索，并辅以高科技手段等虚拟场景，使参观者实现由静立观赏到参与体验的转变，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三)整体保护亟待成为一种新的保护理念

现代博物馆的概念逐渐泛化，生态博物馆等的加入，使得博物馆旅游更加丰富多彩。所谓生态(社区)博物馆是一种通过村落、街区建筑格局、整体风貌、生产生活等传统文化和生态环境的综合保护、展示，整体再现人类文明发展轨迹的新型博物馆。1971年，世界上第一座生态博物馆在法国诞生。生态博物馆的发展经历了三代：第一代生态博物馆，如法国的地方天然公园等，以人与自然的整体性架构原则为主；第二代的生态博物馆，如魁北克生态博物馆，更多地体现了社区性，被称为“居民之家”；第三代生态博物馆发端于20世纪80年代，以保护少数民族文化、土著文化为主。随着文化多元性的发展，博物馆的作用逐渐被关注，开发与保护少数民族生态博物馆应运而生。现在生态博物馆的实践及其思想原则还在发展。生态博物馆的概念及理论体系并不成熟，仍在不断发展中。从强调整体性、教育性、社会性，发展到强调文化性、科学性。^[59]

法国的克勒索蒙特索矿区生态博物馆是世界上第一座生态博物馆，是为保护工业遗产而建的。到现在为止，全球已有生态博物馆300多座，分布在欧洲、亚洲、美洲等不少地区，并被冠以“社区博物馆”“生活环境博物馆”等不同名称。1998年，中国同挪威合作建立的贵州梭戛生态博物馆建成开馆，产生了积极影响。在这种新型博物馆中，公共记忆、社区居民参与、环境和地域等，成为最重要的概念。这与传统的博物馆工作方式有着很大的不同，是将有形与无形文化遗产、文化与环境密切结合的成功尝试。^[60]

我国从1985年开始引入生态博物馆的理念，使之成为保护文化遗产、推进传统村落文化生态旅游资源开发的重要武器。梭戛苗族生态博物馆于1998年10月31日建成开馆，是亚洲第一座民族文化生态博物馆，位于贵州省六盘水市六枝特区与织金县交界处的梭戛乡，所辖12个社区(自然村寨)总人口5000余人。建立生态博物馆以前，他们生活在极端贫困条件下，过着神秘而古老的部落式生活，与世隔绝，连婚姻也还是在本民族内缔结，至今仍相当完整地保存和延续着古老的、以长角头饰为象征的独特苗族文化传统。从目前的生态博物馆来看，大多位于偏僻的西部民族地区，涵盖了苗、瑶、侗、壮、京、布依、蒙古等民族。2009年建立的浙江安吉生态博物馆，把生态博物馆理念扩展到江南，也标志着生态博物馆从以前专注于少数民族文化遗产扩展至整个民族文化。

生态博物馆以村寨社区为单位，是没有围墙的活体博物馆，其保护的内涵是整个社区文化及其环境，这与江南古镇文化遗产旅游保护与发展在根本上是一致的。安吉生态博物馆非常注重活态文化保护，提出活态保护不仅保存了乡土建筑、生态和人文环境，也传承竹文化、茶文化、手工造纸文化等非物质文化遗产。江南古镇以此理念确立生态博物馆的发展方向，是值得探索的一条文化遗产旅游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