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排兵布阵修王墓:王阳明全传

排兵布阵修王墓:王阳明全传

时间:2023-10-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王阳明从小习武,好骑射,从五岁至今二十八年,他向来手不释刀,口不离诗文。王华为儿子归来,自是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和烈酒。王阳明与坐在一侧的诸氏急忙站起身来,夫妻双双向王华施礼。次日,王阳明带着两个仆人匆匆离京归河南不提。杨廷和晚年得女,对姽婳可谓含抚皆怕有失,集夫妻二人万般宠爱于女儿一身。孙燧把王阳明回京没进家门前,遭人陷害和围攻的事告诉了杨廷和。

排兵布阵修王墓:王阳明全传

王阳明从小习武,好骑射,从五岁至今二十八年,他向来手不释刀,口不离诗文。此一脚有力道、有分量,如千斤铁锤击物,已把为首者踢到丈八之外,当场昏死过去。

正所谓“欲威震群汉,首制为首者”。众汉见王阳明绝非一般人,吓得不敢近前。

王阳明笑道:“好,看我陪你们练练吧!”

王阳明手握长剑,目光锐利,他手舞长剑先是雄鹰展翅,次而草蟒出洞、飞龙冲天,继而雪花漫舞疾风吹……顷刻之间,围攻他的群汉,刀剑棍棒皆失手。王阳明纵身一跃,仗剑腾空,敛身趋势,飞展左脚,好个精妙绝伦的连环踢。

两个仆人奔上来,见围攻他们的汉子都倒地呻吟不止,上前向王阳明说道:“少爷,捆了他们送官府吧,咱不能轻饶了他们!”

王阳明摇头道:“得了,由他们去吧,咱回家!”

父亲王华和继母赵氏站在门口,王阳明急忙飞身下马,快步奔至父母面前,急切抚衣正冠,俯伏在地施礼道:“儿阳明,今从河南归来,拜见父亲、继母大人!”

两个仆人也随王阳明俯伏在地,施以大礼。

礼毕,王华笑道:“儿啊,起来吧!”

王阳明站起来说道:“谢父亲、继母大人!”

以王阳明的性格,但凡在外边处理好的事,回到父亲和继母面前,就不会再絮絮叨叨。所以,他除了向父亲和继母问安之外,并没有主动多说什么。

华为儿子归来,自是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和烈酒。王华笑道:“儿啊,刚才我看你脱下的外袍,不但破烂了,还有血迹,路上你是摔伤了还是碰伤了,实话告诉爹。”

继母笑道:“儿啊,刚才我问了随行的仆人,多亏你从小习武防身,若不然……凶多吉少啊!”

见继母知道了内情,王阳明不敢隐瞒家人,把入京城大门后的遭遇详细说了,他叹道:“爹,孩儿一向不惹事,不知这是何人所为?”

王华皱眉道:“儿啊,也许是爹的仇家知你从河南浚县归来,故意拦路找你的麻烦,多亏我儿从小习武防身啊!”

王华的话一出口,又觉得非常惭愧。他拿着竹筷,向阳明笑道:“儿啊,这个莲子清蒸鲙鱼,是你继母精心为你做的。来,尝尝味道如何?”

继母说道:“他爹,世态炎凉,好人难做!咱守仁只能文官武卫,你以往被人家欺负便也罢了,咱守仁绝不能走你的老路!”

王阳明皱着眉头,把竹筷伸到莲子清蒸鲙鱼盘前,又悄然抽了回来,他问道:“爹,谁是咱家的仇家?您老告诉孩儿!”

王华摇头道:“儿啊,咱家没仇家,来,吃鱼!吃鱼!”

当王阳明正在屋内翻看兵书《文韬》时,王华悄悄走过来说道:“儿啊,你刚入仕,朝中差你做的第一件公务,对你以后的仕途很重要。儿啊,不是爹不愿意让你在家,你把京城之事办妥之后,马上回河南浚县吧,咱还真要防止节外生枝啊!”

王阳明与坐在一侧的诸氏急忙站起身来,夫妻双双向王华施礼。王阳明扶王华坐下,说道:“爹,儿奉命修建威宁伯王越墓,不能侍奉爹和继母茶水,请爹见谅。不瞒爹说,孩儿正有回河南之意!”

王华拿起王阳明所看的兵书《文韬》,皱眉道:“儿啊,从今往后,你还是多看些四书五经吧,这些兵书与你的文职相差甚远,何必再费这些心思。”

“不,爹,大明江山社稷,正值多事之秋。正所谓北虏南倭犹在,咱要为朝廷效力,要保家卫国,文官倘不懂兵法,遭遇战事,岂不束手待毙?”

“儿啊,话是这么说,自古‘武将效死,文臣效忠’。况且,‘兵者,凶也’。儿还是三思为上!”

“爹,您是知道的,儿从小喜欢刀剑骑射,《孙子兵法》是儿的至宝。汉代马援前辈的‘马革裹尸还’,是儿崇尚的将者最高境界!就说朝中刚离世的威宁伯王越老将军,他的战法,令北虏至今丧胆。儿子的一双手,一手习武,一手习文,文武合璧,互为依存,缺一不可!”

王华明知儿子说得句句在理,但他想到早逝的夫人,只给他生了这么一个聪明过人的好儿子,现在续弦赵氏又无生养,在他这一支上,王家仍是单传,他这才不想让儿子从武,目的就是要保守和延绵王家的子嗣。人生天地间,既要做到孝顺爹娘,但还有一句话更为重要,那就是“无后为大”。

王华正色道:“儿啊,你这次离京,可以带你媳妇同往。说心里话,爹和你继母多想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啊!”

见爹如此说,王阳明立时哑然。

次日,王阳明带着两个仆人匆匆离京归河南不提。且说杨廷和独自回府的路上,联想今日朝堂之上,身为大明江山九五之尊的武宗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心中的郁闷,怎么也缓释不开。作为首辅大臣,真的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关键是以享乐贪欲为荣的武宗,本性如此,再加上常侍他身边的刘瑾作伥,要拨乱反正,实在太难了!

正当杨廷和低着头、袖着两手走近府宅门口的时候,她的宝贝女儿姽婳穿着一套艳丽的袍裙从一侧悄悄奔到他身后,想用手捂住他的两眼,但她根本够不到,无奈只得把花手帕一扬,大声笑道:“爹,你想什么呢?连婳儿也看不到!”

杨廷和笑着拉住女儿姽婳的手说道:“婳儿,爹正想你,爹的宝贝女儿!”

姽婳今年十几岁,杨廷和年轻时无子无女,直到过了中年,上天眷怜,才得姽婳这个独生女。杨廷和晚年得女,对姽婳可谓含抚皆怕有失,集夫妻二人万般宠爱于女儿一身。

姽婳天生丽质,长得淑美。她笑着说:“爹,今日姨娘带俺见一头五腿三耳朵怪驴,听说皇上要当众杀那怪驴呢!”

姽婳的话一出口,从宅院走出杨廷和的夫人和姽婳的乳娘。身材姣好、长得俊美的中年乳娘高声说道:“老爷,莫非朝中真有传闻,皇上要杀那头怪驴吗?”

其实杨廷和除了在朝门外见过那头怪驴,其他一无所知。不过,根据武宗的为人处事,他绝对是要当众杀掉这头怪驴的。听到乳娘如此说,他皱眉道:“我刚从朝中回府,并没听到圣上的口谕,但话又说回来,以圣上的秉性,这怪驴肯定活不长,谁让它是天降的怪胎呢!”

在饭桌上,姽婳问:“爹,听说阳明哥哥回家了,他怎么不来看我,我想吃了饭去见他!”

杨夫人问道:“老爷,贤侄真的回京城了?”

杨廷和夹一口菜点头道:“是啊,他有事回京城,办完就回河南,只怕没时间到咱家来!”

姽婳听后说道:“爹,可是我想见阳明哥哥!”

杨廷和笑道:“婳儿,这次你阳明哥哥确实有事,下回他再回到京城,爹让他见你行吗?”

姽婳笑着说道:“爹,你说话算数!”

杨廷和点头道:“婳儿,放心,爹的话一定算数!”

王阳明走后第三天,孙燧和王华匆匆来到杨廷和家。孙燧把王阳明回京没进家门前,遭人陷害和围攻的事告诉了杨廷和。

王华叹道:“杨兄、孙兄,你们说,要不是他从小习武能防身,岂不早成了人家的刀下之鬼!”

孙燧皱眉道:“哼,依我看,这是后宫大阉官刘瑾所为!他一定是在为当年的事报仇!”

杨廷和点头道:“我早就说过,这个大阉官头顶长疮,脚下流脓,这种陷害人的勾当,舍他其谁?”

王华长叹一口气,过了许久说道:“其实,这些年我心里清楚,自从先皇归天以后,在朝中我处处小心侍奉,尽职尽责。这次要不是杨兄出面力挺,恐我也难逃劫难!”

孙燧点头道:“自古独木难成林,蚍蜉难撼大树。咱们三人联在一起,不是结党营私,只是求得自保,对朝廷大义,没有丝毫损害。这是咱们对付后宫大阉官刘瑾之流的最好办法!”

杨廷和挥手道:“其实,二位老兄明白,‘物之所以类聚,人之所以群分’,这是人的本性使然。我从内心推崇二位仁兄,从无害人之心,为朝廷做事尽职尽责,不敢有一点怠懈。更加上二位仁兄,刚正不阿,光明磊落,既有忠孝之心,又有侠骨柔肠,用至善至美可能有些不妥,应当是世人公认的有良知、有公德、有大义的大好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试金要烧三日满,辨人须待十年期’。咱们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你们二位仁兄选择了我,我同样也选择了二位仁兄!”

“所以‘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物竞天择,我们三人心知肚明,此心光明走在一起,成为世上公认的三挚友!”孙燧笑着说。

杨廷和给二人斟上茶,坐下来说道:“王兄,刘瑾这次未得手,而且贤侄一人击溃了他的属下,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王华皱眉道:“咱们须商议个对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杨兄,你看如何是好?”

王阳明打退了焦芳的属下,这让奸诈心狠的焦芳大为震惊!他真的没想到,王家父子,不仅文才盖世,武功竟也如此了得。他看着被打成重伤的为首者,怒道:“你们这帮蠢货,这回把老子的脸丢大了!你们说,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向千岁爷回禀?”

为首者从地上强爬起来,抬起头,叩道:“家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焦芳长叹口气,把手一挥:“滚!全给老子滚!”

焦芳深知,千岁爷刘瑾做这种事,一向极其认真,从不虎头蛇尾,他一定在等结果。唉,我该怎么办呢?躲、等,都不是办法,因为时间不饶人,无论如何,就是觍着脸,今日也要去拜见千岁爷!突然,焦芳想到了张彩,他一直负责盯孙燧的梢,我先去见见他,看他有何良策,也好在千岁爷那儿交账!

刘瑾第一次见张彩时,见其高冠鲜衣,白皙修伟,眉须蔚然,词辩泉涌,特别喜欢,当众执其手说:“子神人也。”不过,张彩极其好色,在刘瑾庇护下,被提升为太常少卿,闻知抚州知府刘介是其同乡,又知其妾美,便盛服见刘介说:“子何以报我?”刘介惶恐谢道:“下官一身之外,皆为公物。”史书载:“彩使人直入内,牵其妾,舆载归。又闻平阳知府张恕妾美。数次索之不予,遂令御史张仑致其罪,拟其戍边。恕急献妾,始得脱。”不过,刘瑾十分欣赏他。就凭这一点,焦芳决定搭上张彩,或许可以在刘瑾面前免祸。

两人相见,焦芳毫不掩饰,把欲陷害王阳明的事和盘托出。张彩惊道:“焦兄,为何如此?”

焦芳道:“这件事是我看走了眼。我只把他王阳明当成手不能拎、肩不能担的弱文官,哪想到他竟有如此手段!事情办砸了,无脸向千岁爷交代,今至此特来讨一救命赎罪之法,还望张兄慷慨相助,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渡过这一关!”

张彩转而笑道:“焦兄,你我皆为千岁爷的心腹,你的官帽,我的官帽,皆是千岁爷赏的。依我看,只要你用心做了,千岁爷就不会怪罪你。听我的,你直言相告,准保无虞!”

果如张彩所说,刘瑾眯缝着两眼坐在软椅上听着俯伏在地的焦芳说毕,反而站起来,上前把焦芳搀起来说:“焦兄弟,这好啊!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此番行动不但无罪无过,还有功呢!”

诚惶诚恐的焦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宫人素知,刘瑾一向杀人不眨眼,今为何如此大度,简直不可思议!他会不会在试探我、取笑我?遂越发俯伏在地,叩头说道:“千岁爷,莫说笑话,下官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刘瑾佯怒道:“焦兄弟,爷的话一向只说一次,除了面见圣上,绝无复语,你起来坐下说话!”

张彩伸手搀扶道:“焦兄,千岁爷一口唾沫一个钉,起来听千岁爷的训示。”

这也确实是刘瑾万万没有想到的,王华之子王阳明竟然会武功,且武功竟如此高超。他背手在屋内踱步,转身说道:“两位兄弟,古人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爷通过这次行动,起码知道了王阳明的底细,这是好事!”

张彩和焦芳站起来,俩人互视了一会儿,便齐声道:“千岁爷,这是好事?”

老谋深算、善于攻心的刘瑾突然哈哈大笑道:“你们想啊,兵法中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爷呢,接下来就会看菜吃饭、量体裁衣,爷给王阳明量身定制,看他如何逃脱爷的手掌心!”

待刘瑾说罢,焦芳恭维道:“好,千岁爷高明孙悟空即使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纵有七十二般变化,但无论如何也跳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儿,倘再有机会,看我不弄死他!”

刘瑾作色道:“焦兄弟,你呀,根基太浅!以爷现在的权势和地位,借故杀死老匹夫王华和王阳明,简直易如反掌!就算他没碴儿,没事儿,派几个蒙面之人,大白天到他家里杀了他全家,谁又能知道是爷所为?就算知道了是爷所为,只要圣上不点头,谁能奈爷何?”

至此,张彩和焦芳似乎坠入了五里云雾,简直不知天在何处,地在何方。两人一时摸不清千岁爷刘瑾的头脑里到底在想啥。

张彩皱眉道:“千岁爷,此乃何意?下官和焦兄弟一头雾水,请千岁爷指点迷津。”

刘瑾有板有眼说道:“你们知道,杀一人手起刀落,痛苦和疼痛只在一瞬间!这种办法对付一般的仇敌还算合适,但对爷心中的仇敌,这未免太简单、太容易了!实不相瞒,昔日爷在杭州吃过一次活驴肉。”(www.xing528.com)

焦芳抢先献媚道:“千岁爷,这个下官不知道。”

刘瑾脱口道:“焦兄弟,你为何如此健忘?爷说过的,爷说话时,你只管张耳细听,谁让你插嘴呢!”

焦芳急忙俯伏在地道:“求千岁爷恕罪!求千岁爷恕罪!”

刘瑾把手一挥,怒道:“起来,滚一边儿去!”

刘瑾说道:“爷吃活驴肉,绝不同常人。爷是上厨之师!在一块偌大的木板上,先凿出四个驴蹄子木洞,然后,将活驴四只蹄子依次放入木洞之中,此时活驴跳不得、踢不得、动不得,只有张着大长驴嘴苦叫。继而,再用清水为活驴洗身、剃毛,爷想吃哪块肉,就让厨子操刀割哪块肉……”

刘瑾以超乎常人的狠毒心思绘声绘色地说着。在他看来,这种血淋淋、惨不忍睹的画面,似乎很正常。他把自然界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规律,运用到红尘人世当中。因为他手握重权,他就是要利用手中的权力为所欲为。他早已把剥夺一个生灵的命,完全不当一回事甚或他还有快慰感。这就是当今皇帝武宗朱厚照身边的大红人刘瑾的真实写照。

当然,吃活驴肉只是刘瑾权欲中的一件小而又小的事。就在这天他还向两个心腹布置了对付杨廷和、孙燧、王华尤其是王阳明的计划和办法。

王阳明率两个仆人离开京城后,快马加鞭,日行夜宿,很快来到浚县威宁伯王越的墓地。修建坟墓的众民工见王阳明归来,主事者按照王阳明训练他们的规则,高声喝道:“众兵听令,行揖礼!”

修墓的工地上,搬砖的、和泥的、挖坑的、推车的、扛木的,包括轮班正在操练的近百名民工,皆丢下手中的器物,整衣正冠,齐刷刷双脚并立,轻抱双拳,向王阳明施礼。

王阳明飞身下马,放眼所见,工地上鸦雀无声,寂静得像无人世界。他高揖双拳相扣还礼,大声说:“弟兄们免礼!”

民工天性自由散漫,各随各的意,像从没有羁绊的一窝蜂,哪来兵武的素养,但经过王阳明一个多月的训练、调整,他们今天完全变了样!为此,王阳明感到由衷的兴奋和喜悦。

数百民工听到王阳明的免礼,甲乙两队的队长和那个主事的主动奔过来,再次向王阳明施礼。甲队的黑大汉笑道:“王大人,草民有一件事想问大人,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阳明见黑大汉发问,差点笑出声来。当初抽调民工时,这黑大汉偷奸耍滑不肯卖力气干活,背后还鼓动同乡来的民工闹事儿,他自恃会拳脚功夫,不把王阳明看在眼里。但为了统一民工之心,王阳明故意一忍再忍,直到最后,黑大汉口出狂言,王阳明把近三百名民工集合在一起,三招之内,把黑大汉打倒在地。继而,他跪伏在地,百般乞求要拜王阳明为师。王阳明当众拒绝,后向众民工约法三章,至此,民工们口服心服,心甘情愿听从他的驱使。王阳明说道:“黑兄弟,你我皆兄弟,有什么不当问的。”

黑大汉脱口道:“王大人,圣上给咱的工期是……”

王阳明点头道:“三个月。”

黑大汉一听,心中算了算,掐头去尾,所剩时间不多,叹道:“王大人,实话说吧,大家都想延长工期、拖延工期。当然,只要大人同意。”

王阳明皱眉道:“不可!三个月工期是圣上钦定,岂能当儿戏?我问你,你们为何要延长工期?”

乙队的赤脸大汉说道:“大人,咱明说吧,弟兄们觉得大人文武双全,都想多跟着大人学点本事,可是三个月一到,工程一完,弟兄们将各奔东西,岂不让人伤心?”

那主事的是当地县衙的典史,他叹道:“王大人,平心而论,属下和弟兄们都离不开你,与大人相处几十日,胜似属下在县衙十几年。以大人的品德和为人,属下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阳明笑道:“也罢,自古‘男子汉大丈夫当有精忠报国之心’。如老将军马援所说,男子汉大丈夫当轰轰烈烈干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孝当尽心,忠当竭力,驰骋沙场马革裹尸是兵武者的最高境界!从今日起,修墓工程,除两班之外,训练科目,增加格斗、械斗及排兵布阵,号角旗鼓金。时间短,咱们必须抓紧时间,一日当作十日用,末了,本官用全部赏银犒劳大家如何?”

三人齐声道:“王大人英明,吾等敢不遵命!”

王阳明的归来,给威宁伯王越墓的修建工程注入了蓬勃的动力,典史负责修墓工程进展,王阳明负责训练。在墓地之外的一大片空地上,典史从县衙找来旗鼓及部分刀剑器械,大家修整了点将台,王阳明威风凛凛、英姿勃发站在点将台上。他腰挎长剑,手持五色令旗,身后是四面战鼓,站在他面前的则是服色不同,但清一色手拿长棒笔直站立的民工。按训练科目进度,今天要按《孙子兵法》中的《九地》,即散地、轻地、争地、交地、衢地、重地、圮地、围地、死地来演示,列率然阵亦即常山蛇阵。孙子曰:“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王阳明高举黄旗,列队的民工们开始变换队形。继而高举赤旗,遥指向东,军鼓三通,位于八卦之位的列队民工,则有乾、震、坎、艮四队涌动;同时王阳明以右手高摇黄旗,军鼓鸣,而位于八卦之位的坤、巽、离、兑四队民工则举棒以进。继而,阳明又变换令旗,民工们又列队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队……

在民工们以令而行,率然阵三变之后,群情激昂。王阳明手指领队总兵,总兵极其聪明,他高声领唱刘邦《大风歌》。

民工队仗棒而进而退,如雷声运于长空,自成气势。齐声唱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正在战歌嘹亮之时,威宁伯王越的夫人亲率家人牵羊担酒来犒赏王阳明及民工们,他们身后跟着当地的知府和县衙的官员们。

王阳明急忙与威宁伯王老夫人相见。

王老夫人万分喜悦道:“王大人,你文武全才真是世所罕见呀!”

王阳明说道:“威宁伯王老将军威名闻名朝野,北虏闻之丧胆!我一向敬畏老将军!先时,四方民工云集来修墓室,一盘散沙,我给他们讲了威宁伯王老将军威震边塞之事,从此将他们按军队编成两队,一队挖土修墓,一队进行训练,这样轮换进行,不到两个月,他们换了将士铠甲之服,完全可以当将士驱使,令行禁止,指到哪儿打到哪儿。高山敢上,火海敢闯,堪称铁军!”

在王阳明向王老夫人述说时,知府和县衙的官员也奔向前来,与王阳明相见。虽然王阳明初入仕途,论品爵和知县不相上下,但他身负使命,故而连知府大人也不得不来慰问、犒赏。自从王阳明奉旨修墓以来,墓地上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来慰问和犒赏。

正在王阳明与知府大人见礼说话时,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一个人看到王阳明,立刻把脸偏离过去,他的目光似乎不敢直视王阳明。心细如尘的王阳明很惊诧,此人为何如此惊慌?莫非他见过我,还是有什么让我惊讶之事,一句话,此人肯定有事儿。

王阳明向跟在他身后的黑大汉低声耳语一阵,黑大汉点点头悄然离去。

王老夫人和知府等在王阳明带领下,参观了正在修建的威宁伯王越之墓,王老夫人见王阳明儒雅风范、谈笑风生,观他对墓室的设计、用料、施工以及人员分配,包括为防他人盗掘此墓采取的防范措施都极其精致,她频频点头表示满意。

这时,一直面带微笑的知府突然问道:“王大人,听说圣上施工期限只有三个月,既然工期如此紧张,不知为何王大人还要搞什么军事训练?这些一天只知三饱一个倒儿的民夫,训练他们既耽误时间,又对牛弹琴,王大人不怕误了工期,违抗圣命吗?”

王阳明笑道:“大人多虑!本官考虑到威宁伯王老将军名冠天下,北虏闻风丧胆,朝野上下,无人不敬仰老将军!他在成化年间,曾以都御史提督军务,两次率兵深入河套袭击‘套虏’,创造了自永乐以来明军最为成功的战例,故而封为威宁伯。本官之所以边修墓边训练民夫,正是对老将军的一片敬畏之情。大人方才目睹了工程进展,作为督建官,我可以自信地说,威宁伯王老将军之墓,只能提前竣工,绝不可能延期!”

王老夫人笑道:“知府大人,王大人修墓井井有条,而且工程质量相当好,王大人言而有信,从不食言,工期不会晚!作为朝廷诰命夫人,我非常满意,非常满意!”

说到这里,王老夫人向随身侍女说道:“来,取老爷昔日宝剑来!”

王阳明看着王老夫人双手捧上的王越老将军用过的寒光四射的宝剑,立时想到自己入仕前后,曾在京城做过一梦,梦见王越老将军笑着双手把宝剑赠送给了他。时隔数年,没想到他入仕后的第一件差事,就是为威宁伯王越老将军修墓。更没想到的是,今天他心中敬仰已久的大英雄的夫人竟当着众人,把英雄用过的宝剑赠送给自己。

王阳明见王老夫人微笑着双手托着宝剑站在他面前,他扑通双膝跪地,然后才伸出双手,朗声说道:“老夫人,多谢相赠王老将军宝剑。”

当王阳明刚要接宝剑时,站在一侧的知县皱着眉阴阳怪气地高声道:“老夫人,慢,下官有话说!”

众人顿时大惊,不知道这个知县大人要说什么。

王老夫人皱眉笑了笑:“知县大人,你有何话?”

知县环顾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王阳明身上,讥嘲道:“哼,王阳明你沽名钓誉,看看你给威宁伯王老将军修的墓道里有什么?”

王阳明作色道:“方才王老夫人和知府大人不都看过了吗?有什么?”

知县高声说道:“王阳明督造工程别有用心!大家去看,他亵渎王老将军在天之灵,墓道里有污秽之物,真令人厌恶!”

王阳明大喝道:“你胡说八道!我王阳明初入仕途,又逢第一次钦命,岂能为此龌龊之事?”

知府此时挥了挥手,笑着说:“王大人,自古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怕什么,咱们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王老夫人初听墓道里有污秽之物,立刻大惊起来,心中顿生厌恶之情。可她怎么能相信,老爷未下葬却有了污秽之物,这太不吉利了!王阳明……她心中顿时乱如麻团儿,为查看墓道里到底有没有污秽之物,她让侍女收了宝剑,随着众人去看刚才曾经看过的墓道。

众目睽睽之下,果然在正修建的墓道里发现一只带血的死猫头鹰和一只生了蛆蝇的死狗。看见这种状况,人人都觉得恶心,个个都感到寒栗!

知府见状大声向王老夫人说道:“老夫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王阳明身负圣上钦命,怎就做出这等肮脏之事?来呀,把王阳明押回京师,启奏圣上发落。”

十几个早有准备的衙役直奔王阳明,王阳明大喝一声:“慢!此事蹊跷,定是奸诈之人所为!”

黑大汉从人们身后奔来,他押着一个穿着便服的汉子近前,往众人面前一推,说道:“王大人,这件事是他干的!”

那汉子被推倒在地,王老夫人和王阳明包括知府、知县等顿时大惊失色。王阳明怒道:“说,你是何人,墓道中的污秽之物是不是你所为?”

那汉子把眼一闭,一副死不开口的样子。

黑大汉怒道:“王大人,对这种奸诈之人,这样文绉绉问他等于白问,看草民怎么问他!”

黑大汉上前,将他反捆的手用力一掰,并用中指点在他的穴位上,汉子疼得大声号叫道:“大人,我说!我说!”

站在一侧的知府向身后两个汉子示意,其中一汉子悄悄抬起袖口,欲射杀跪伏在地的汉子。

王阳明用余光发现那汉子抬起袖袍,遂伸手一拉,将那人袖袍中的袖箭抽出,掷于地上。他说道:“知府大人,他不能死,他必须说出实情!”

王老夫人发现王阳明将汉子的袖箭掷于地,似乎明白了什么,向跪在地上的汉子喝道:“说!你为何如此?”

那汉子这才说道:“王大人,老夫人,小的奉命往墓道投放污秽之物,不过……”

王阳明大喝道:“不过什么?”

黑大汉又点中他的穴位,汉子疼痛难忍,号叫起来。他说道:“不过,这猫头鹰和死狗都是县衙给的……”

王阳明待汉子交代完毕,向众目睽睽下的知府和县衙知县问道:“两位大人,墓道的误会真相大白!你们说这件事怎么办?要给王老夫人一个满意的答案,告慰威宁伯王老将军的在天之灵!”

知府向汉子怒道:“浑蛋,这件事本大人一无所知。王大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知县见知府大人如此,等于告诉了他一个摆脱的好办法,遂上前啪啪打了那汉子两耳光,大怒道:“你这个死到临头的恶魔,你简直血口喷人!本官一向敬畏威宁伯王老将军,更敬畏威宁伯王老将军的在天之灵!本官一向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岂能为下三烂龌龊之事?你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你真该死!真该死!”

那汉子同样惜命,似乎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杀了,他想最后一搏,遂高声说道:“王大人,王老夫人,草民素与王老将军无冤无仇,这种缺德之事,草民就是再苦再穷,谁愿干?有一点可以证明,草民的确是受知县大人之命,草民的口袋中有银两二十两,看是否官银?”

王老夫人至此已明白了污秽物原委,竟是知府、知县联手做的,现在干此勾当的汉子供出此事,知府大人想杀人灭口,知县又再三推脱,他们真的太可恶太可恨了。也好,这汉子不想白白送死,更不甘心做冤死鬼,他要拿出身上的赏银做证,那好啊,倘是真的,我倒要看看你知县知府两位大人还有何话要说?她冷笑道:“知府大人,知县大人,今日我就想知道真相,你们也看在俺老头子在天之灵的分儿上,当面检验,别再横加阻拦,行吗?”

王老夫人转身向跪地的汉子说道:“对,只要有赏银做证,本夫人就减轻你的罪孽。王大人,行吗?”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