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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晚年著述办学:精神支柱与硕果

时间:2023-10-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奋发向上的人生观是梁启超晚年的精神支柱,也给他最后10年生命历程增添了累累硕果。为了对思想界尽些微力,梁启超在这10年间,笔耕不辍,勉力从事于著述。梁启超认为这是他对本国乃至全人类之一大责任也。关于个性与社会性的关系,梁启超认为这二者之间互相依存,又互相妨碍。旅欧归来后,梁启超更是以一种忘我的精神投身于著述之中。对梁启超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因病而中断写作。1920年4月,梁启超发起成立了共学社。

梁启超晚年著述办学:精神支柱与硕果

奋发向上的人生观是梁启超晚年的精神支柱,也给他最后10年生命历程增添了累累硕果。为了对思想界尽些微力,梁启超在这10年间,笔耕不辍,勉力从事于著述。他在对《申报》记者发表的谈话中说:“吾自觉欲效忠于国家社会,毋宁以全力尽瘁于著述。”[19]梁启超十分重视理论创造的力量。早在1902年,他就发表了《论学术之势力左右世界[20]一文,他在文章中强调,欧洲近代的崛起,根本的动力来自于思想的解放和学术的繁荣。由于思想大开,一时学者不复为宗教迷信所束缚,全欧精神,为之一变。凡我等今日所衣所食、所用所乘、所闻所见,一切利用前民之事物,安有不自学术来者耶?所以他坚信,我国的学者也皆有左右世界之力。这种信念一直支撑着梁启超,他认为,贡献即使绵薄,也要竭尽全力。

那么,怎样才能使我国的学术影响世界,贡献世界?梁启超看到,当时文化界有一种现象,有些人总是把中国传统作为靶子,喜欢借助欧美学说的一鳞半爪,作为抨击之资。对此,梁启超认为他的责任,就是“在如何而能应用吾先哲最优美之人生观,使实现于今日”[21]。要达到这一目的,他认为在科学发达、中西交汇的变动时代,有两个问题必须解决:一为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之调和问题,二为个性与社会性之调和问题。

他认为人生中不可没有物质生活,也不可没有精神生活。但是,物质生活不过是维持精神生活之一种手段,绝不能以之占人生问题之主位。如果一味地排斥科学,高谈古代精神,那终究必被物质所压迫而全丧失其效力。但如果奖励人心专从物质界讨生活,则无异于以水济水,以火济火。这个问题在近代欧美学说中没能解决,梁启超希望能运用儒家之均安主义,探讨出一种既能使人人得不丰不觳的物质生活,又能使吾中国人免蹈近百余年来欧美之覆辙,不至以物质生活问题之纠纷妨害精神生活之向上的方案。梁启超认为这是他对本国乃至全人类之一大责任也。

关于个性与社会性的关系,梁启超认为这二者之间互相依存,又互相妨碍。特别是在大规模组织涌现的现代,如何不至成为以机械的条规整齐个人,使个性丧失。而能使以个性中心之“仁”的社会,与时势骈进而时时实现。梁启超希望能以儒家所谓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为宗旨,用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的理论加以破解,这也是他对本国乃至全人类之一大责任。

梁启超确信:“此两问题者,非得合理的调和,未由拔现代人生之黑暗痛苦以致诸高明。吾又确信此合理之调和必有途径可寻,而我国先圣实早予吾侪以暗示。”[22]

抓住这两个关系来探讨人格养成问题,来解决新时代人生观问题,确实是接触到了新文化建树的要害问题。梁启超的这一思考是理性的,他确实看到了中国近代化已步入一个不可逾越的阶段,那就是精神文化层面的改革。但其思想的倾向性也是十分明显,那就是要强化中国传统文化的现实意义。近代社会变革的种种失误,特别是欧洲游历的感触,使梁启超益发感觉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可贵,因而对新文化建树的侧重点较之以前有了明显的转移。

为了能实现自己的心愿,梁启超自告别官场后,着力把生活习惯努力改变。每晚坚持八时就枕,每日未明而起,潜心于中国通史的写作,每日能写两千字以上。旅欧归来后,梁启超更是以一种忘我的精神投身于著述之中。久负盛名的《清代学术概论》,梁启超仅用一周时间便交稿,《陶渊明年谱》是三日杀青,《戴东原先生传》用一昼夜一气呵成,《戴东原哲学》则连续34小时不睡觉赶成。1925年秋冬之交,梁启超开始讲授《中国文化史社会组织篇》,口敷笔著,昼夜不停。到了1926年春间,因积劳而病倒,《中国文化史》全书卒未完成。差不多过了半年,梁启超稍微康复,又在清华重开《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讲座,每周两小时,绵延到1927年5月底。虽再接再厉,扶病登坛,但已无力撰稿,乃指定一两位同学速记,经他校阅后,编成讲义,刊载于《清华周刊》。[23]

正是以这样一种狂热之情,梁启超得以在哲学、史学、文学图书馆学、社会学经济、财政、法律教育、宗教等诸多学科致力开拓。其涉猎之广,视野之开阔,思想之敏锐,在近代文化思想史上无一人能望其项背。尤其是在史学、佛教、中国古近代思想文化研究等方面,梁启超以其卓越的才华和非凡的洞察力,为社会留下了一大批影响深远的学术著作,也奠定了他在近代学术界的先驱地位。

梁启超对于著述简直达到痴迷的地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著述之兴不可遏”[24]。虽然因过度劳累而经常病倒,但梁启超绝不肯有丝毫的松懈怠慢。他在辛勤的笔耕中,领悟到的不仅是学术创作的满足,而且是一种生活的乐趣。对梁启超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因病而中断写作。他把因病住院叫作过“老太爷”式的生活,精神上实在痛苦。1928年他因病住院,在院中仍托人寻觅关于辛稼轩的材料,忽得《信州府志》等书数类,狂喜,携书出院,痔症并未见好,即驰回天津,仍带泻药到津服用,于是一面服泻药,一面继续《辛稼轩年谱》的写作。他在给女儿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

我是学问趣味方面极多的人,我之所以不能专积有成者在此,然而我的生活内容,异常丰富,能够永久保持不厌不倦的精神,亦未始不在此。我每历若干时候,趣味转过新方面,便觉得像换个新生命,如朝旭升天,如新荷出水,我自觉这种生活是极可爱的,极有价值的。[25]

为了扩大理论宣传和文化普及,梁启超又积极创办各类教育机构,甚至不惜自己捐资以维持教育设施的运营。1920年4月,梁启超发起成立了共学社。共学社的主要工作,一是出版杂志,将《改造》杂志作为共学社的刊物,以加强社会舆论工作;二是倡导图书馆事业,将为纪念蔡锷而设立的松社迁至北京,扩大规模,更名为松坡图书馆,梁启超自任馆长;三是选派留学生;四是编译新书,分时代、教育、经济、通俗、文学、科学、哲学、哲人笔记、史学、俄罗斯文学等10类,由共学社成员编译出版。梁启超认为:“培养新人才,宣传新文化,开拓新政治,既为吾辈今后所公共祈向,现在即当实行著手,顷同人所立共学社即为此种事业之基础。”[26]为了使共学社更好运作,他将所著《欧游心影录》一书的稿费全部捐出,以支持共学社开展活动。

梁启超发起创办的松坡图书馆,因为是私立,经费无着落,自任馆长的梁启超决定卖字求生存。每天晚饭后,梁启超休息十分钟,抽支烟,然后开始写字。如有人需求索梁启超的字,只需自提供宣纸,自提要求,梁启超都能一一满足。一个大字卖八块钱,这样的卖字,每月可得二三千元。[27]

1926年夏,教育部聘梁启超担任京师图书馆馆长,但经费全无。初时维持,靠以前图书馆积蓄的一点钱,梁启超也将馆长工资全部捐出。但到冬天,积蓄用完,图书馆已达到无煤升火,无纸糊窗的地步。工作人员入内,冷风飕飕,如同进入殡仪馆。梁启超本身也不宽裕,但仍然将其本人的五万元人寿保险单,向银行抵押,才解决了图书馆工作人员的发薪、生火、糊窗事宜,馆中人皆腾欢,暖如挟纩。[28]

1920年9月,梁启超发起成立了讲学社。讲学社的宗旨是聘请“国外名哲”来华讲学,每年一人。在以后的几年中,讲学社先后聘请了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杜威英国哲学家罗素德国哲学家杜里舒、印度文学家泰戈尔4人来华讲学。这4人中,杜威在华停留时间达2年2个月(第一年由北京大学聘请),其余3人在华时间都有1年。他们的讲学促进了西方文化在中国的传播,对中国文化、思想、教育界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当然,梁启超的这种办学热情,在很大程度上往往夭折在经费短缺上。1919年,中国公学校长王敬芳请梁启超莅校演讲。王敬芳当时还兼任河南福中煤矿公司的总经理,无暇顾及两头,便有意让梁启超承办中国公学,梁启超对此正求之不得。他在给女儿的信中说:“吾将以此为终身事业,必能大造于中国。”[29]他让执弟子礼的张东荪出任中国公学的教务长,并要求蒋百里、舒新城等人直接参与公学的工作。按梁启超一派人的设想,是将中国公学办成培养本派人才的大本营,此基础一旦稳固,便可向社会扩展影响。梁启超在给张东荪、蒋百里、舒新城的一封信中指出:“我所最感苦痛,是吾党人才缺乏,若贪多必至失败。从前因公学飘摇未定,我亦感此举之必要。今形势已变,窃谓当以全力注公学,此举只认为将来发展之一阶段,公等谓何如?”[30]但是,经费筹措的无奈使他的这一愿望未能实现。梁启超原希望华侨林振宗能捐50万,然后再向其他方面筹捐,便能解决办学经费的问题。可惜这一筹划也没有结果。梁启超又希冀得到政府的支持,但除了徒怄气之外便是无可奈何了。这样,中国公学每年只能从王敬芳的福中公司得到2万元的拨款,使中国公学处于进退两难,不知如何维持之境地。但梁启超鼓励同仁,只要勉强办得下去,则此校断不宜舍弃。

在承办中国公学的同时,梁启超的关注点又转移到了南开大学。1921年秋,南开大学聘请梁启超主讲中国文化史。该校张伯苓校长十分推崇梁启超的学识,意欲将南开的整个文科交予梁启超主持,梁启超闻此异常欣喜。按梁启超的设想,是想将南开文科的基础立定之后再图进展。他主张让张君劢当主任,蒋百里、张东荪、林宰平各任一门,如能请上梁漱溟,加上他本人,六人共同努力必可使南开大学文科光焰万丈。梁启超希望经过三年努力,形成全国学校文史两门教授皆仰本科供给的局面。(www.xing528.com)

与此同时,清华学校校长一职空缺,有人提出让梁启超出任,又使梁启超欣喜不已。他真希望此计划能够落实,则清华、南开两处共同作用,必能在全国形成影响。

但这些计划终因心余力乏、人才缺少而一一搁浅。

1923年1月,梁启超又计划发起创办文化书院,以实现弘扬中国文化,造就新国民精神的宗旨。其发起动机,人们说:“昔梁任公先生在金陵讲学,见一般学生,只知埋头伏案,研究科学上的原理原则,而于精神上之修养,并不感其重要,故毅然欲在天津创办文化学院,以补救现代机械式教育之缺憾。”[31]弘扬中国文化的意义及必要性,梁启超在《为创办文化书院事求助于国中同志》一文中列举了数条:

启超确信我国儒家之人生哲学,为陶养人格至善之鹄,全世界无论何国、无论何派之学说,未见其比,在今日有发挥光大之必要。

启超确信先秦诸子及宋、明理学,皆能在世界学术上占重要位置,亟宜爬罗其宗别,磨洗其面目。

启超确信佛教为最崇贵最圆满之宗教,其大乘教理尤为人类最高文化之产物,而现代阐明传播之责任,全在我中国人。

启超确信我国文学美术在人类文化中有绝大价值,与泰西作品接触后当发生异彩,今日则蜕变猛进之机运渐将成熟。

启超确信中国历史在人类文化中有绝大意义,其资料之丰,世界罕匹,实亘古未辟之无尽宝藏。今日已到不容扃镢之时代,而开采之须用极大劳费。

启超确信欲创造新中国,非赋予国民以新元气不可,而新元气决非枝枝节节吸受外国物质文明所能养成,必须有内发的心力以为之主。

启超确信当现在全世界怀疑沉闷时代,我国人对于人类宜在精神的贡献,即智识方面亦宜有所持以与人交换。以上五事之发明整理,实吾侪对世界应负之义务。

启超确信欲从事于发明整理,必须在旧学上积有丰富精勤的修养,而于外来文化亦有相当的了解,乃能胜任。[32]

正因为此,梁启超自觉担当此任义不容辞。他自任院长,计划采用半学校、半书院的组织,精神方面力求人格的互发,智识方面专重方法之指导。文化书院内设本班、研究班、补习班、函授班4种。本班招收中学毕业生,研究班招收大学及高等专门毕业生,或经特别测验后认可者,补习班招收高师毕业生,专教导以国史、国文之教授法,函授班招收不能来院者。

梁启超的这个设想在社会上还是获得一定的反响。诸多名流纷纷来信表示愿意慷慨捐助,也有学生因仰望梁启超而致信表示愿意受教。有张正禄者,早年毕业于某军医学校,已在社会上工作多年,然始终感觉精神生活贫瘠。在报纸上看到梁启超欲开办文化书院的告示,他立即给梁启超致信表示报读文化书院的函授班,“决计舍去一切职务,专业肄志受业于先生之门,以终身从事”。他高兴地说:“今而后始,获受业之机会,或者能遂平昔之壮志,不虚生于人世乎。”[33]

可惜,此项计划最终也因经费的困难而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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