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主旨“天下公器”。天下是神圣之器,不强为,不私用。告诫统治者治理天下,要以天下为“重器、神器、公器”,切莫乱为、妄为,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所以,要去甚,去泰,去奢。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 想要治理天下而强行妄为,
取:为,治理。为:妄为。
河上公:欲为天下主也。欲以有为治民。王弼:为,造为(所作所为为实现某种意图而进行活动,多含贬义)也。
吾见其弗得已。 我看这就达不到目的(不得天道人心)。
帛书乙本残“天下而为之,吾见其弗”,帛书甲本残“得已”。王弼本“弗”作“不”,义同。
弗得已:不可得。
河上公:我见其不得天道人心已明矣,天道恶烦浊,人心恶多欲。
夫天下,神器也, 天下,是个神圣的“器物”,
帛书甲本残“夫天下,神”。
神器:神圣的器物。王弼:神,无形无方也,器,合成也。无形以合,故谓之神器也。
非可为者也。 不可以据为己有,不是哪一个人可以强为的。
王弼本作“不可为也”。
河上公:器,物也。人乃天下之神物也。神物好安静,不可以有为治。
为之者败之, 你强行要改变它,一定会毁坏,
河上公:以有为治之,则取其质性。
执之者失之。 你要想强行占有,一定会失去。
执:掌握。河上公:强执教之人,则失其情实,生于诈伪也。王弼:万物以自然为性,故可因而不可为也,可通而不可执也。物有常性而造为之,故必败也。物有往来而执之,故必失矣。
物或行或随, 万事万物有的在前行,有的跟随在后;
河上公:上所行,下必随之也。
或嘘或吹, 有的缓嘘,有的急吹;
王弼本作“或歔”。
或强或羸, 有的刚强,有的羸弱;(www.xing528.com)
羸:羸弱。
河上公:有所强大,必有所羸弱也。
或培或隳。 有的自爱,有的自毁。
培:帛书乙本作“陪”,甲本“培”作“杯”。依高明本改。王弼本作“挫”(“或挫或隳”大意:或安或危),河上公本作“载”,安稳。河上公:载,安也。隳,危也。有所安必有所危,明人君不可以有为,治国与治身也。高亨:按王本作“挫”,借为侳(音zuò)。《说文》:“侳,安也。”指安坐在车上。
隳:音huī,毁坏;崩毁。河上公、王弼本如此,高亨、任继愈从之。高亨:隳:堕也,坠也。帛书乙本“隳”作“堕”。
是以圣人去甚, 因此圣人去掉极端的,
帛书甲本“圣”作“声”。
甚:极端。
去泰,去奢。 去掉过分的、奢侈的东西。
王弼本此句语序互倒: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泰:太,过分。奢:奢侈。帛书甲本作“楮”、乙本作“诸”。
河上公:甚谓食淫声色,奢谓服饰饮食,泰谓官室台榭,去此三者,处中和,行无为,则天下自化。王弼:凡此诸或言物事逆顺,反覆不施,为执割也。圣人达自然之至,畅万物之情,故因而不为,顺而不施,除其所以迷,去其所以惑,故心不乱而物性自得之也。
一般以为,该章是老子“无为”思想的继续阐发,反对“有为”政治,治理国家如果强力强为,注定走向失败。
其实从“天下神器”这个角度讲,也是这个道理,天下之“器”,当为“重器、神器、公器”,治理国家,应当行天下之公,因势利导,“达自然之性,畅万物之情”(王弼语),不能行一己之私。故不强为、妄为,强为、妄为者必有偏私,老子说得好: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圣人去甚,去泰,去奢”,就是尊重天下,戒政治虚妄浮夸,戒贪图富贵荣华,戒享乐声色犬马,戒施为背离天道。
本章可分三个层次理解:
第一个层次,否定强为、妄为。讲靠强行妄为来治理天下,是达不到目的的。无数历史证明,违背历史规律,虽有朝代更迭,终因一己之利,必然败亡。
第二个层次,确立“天下公器”思想。所谓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关于“天下”,《礼记·礼运》讲“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道家讲“天下公器”,这个思想是对古代政治思想及治国理政的一大杰出贡献。《庄子·天运》:“名,公器也,不可多取。”西晋哲学家、玄学家郭象注:“夫名者,天下之所共用。”天下,是神圣的“公器”,不可以以己之私,据为己有,也不能违背,要想强行占有,一定会失去。《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为“天下私器”。
第三个层次,讲万物之间存在差异。万物有前后、轻急、强弱、增损之别,自然而已。
第四个层次,讲“圣人去甚,去泰,去奢”。作为有道、行道之人,去掉极端、过分、奢费,就不会强为、妄为,而做到了以天下为“神器”“公器”。然而,历代统治者却难以真正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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