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政治思想研究成果及影响

为能够较深入地研究孔子的德治思想，辨析其特点，本书拟结合柏拉图政治思想加以比较，因此对柏拉图政治思想的研究是围绕着可与孔子德治思想相比较之部分展开的。长期以来，国内对柏拉图的研究多集中于他的哲学思想渊源和哲学观点以及影响的范畴，成果较多。但对他的政治思想研究成果却不是很多。关于国内对柏拉图的政治思想研究，就书刊论，计分三类：①对柏氏原著的释读与分析；②涉及柏氏政治思想的代表性著作；③有关的论文。

第一，国内反映柏拉图原著政治思想的有：朱清华、方朝晖著的《理想国家的宣言——〈理想国〉》 （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姚介厚著 《国家篇》 导读 （四川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这两部书分别对《理想国》 的内容和主要思想加以介绍和述评，还对原著的各卷分别选粹与导读，文字简明，清晰流畅，可读性强。关于柏拉图原著 《政治家篇》有：黄克剑译 《政治家——论君主的技艺》 （中国青年出版社2002年版）和原江译 《政治家》 （云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这两本书是根据英美学者对柏拉图的 《政治家篇》 所作的导读和提要翻译出的，译者分别加了序或文字说明。但是对柏拉图晚年撰写、由其弟子们整理的原著 《法篇》，迄今尚无人写出释读或评介的书，而 《法篇》 正是柏拉图经过三次西西里之行，深感国家靠 “哲学王” 的统治难以实现，为建立所谓 “第二等好的，即次好的” 国家，不得不靠法律加以治理的情况下而写的，《法篇》 是柏拉图治国方略从人治向法治进一步演变的标志。

第二，涉及柏拉图政治思想的代表性著作，首先应提到的是在西方闻名遐迩的柏拉图研究专家——英国人A.E.泰勒所著的 《柏拉图——生平及其著作》 （山东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结合西方哲学史和伦理学，叙议结合，对柏拉图的著作逐篇评析，并对手稿中的伪作进行了考证。德国学者H.G.伽达默尔著的 《伽达默尔论柏拉图》 （光明日报出版社1992年版），汇集了他八篇研究柏拉图的论文，其中两篇是关于 《理想国》 的。美国学者保罗·埃尔默·摩尔著的 《柏拉图十讲》 （中国言实出版社2003年版），是以探索柏拉图哲学思想为主的著作，其中第六讲分析了 “理想国” 之后，专门补述了 “善与哲学治国者的重要意义” 和《法篇》，强调 《国家篇》 和 《法篇》 合成了 “理想国” 的整体，谈论“理想国” 就离不开 《法篇》。

此外，有关柏拉图政治思想研究成果的著作还包括：美国施特劳斯、克罗波西主编的 《政治哲学史》、英国罗素的 《西方哲学史》 （上卷）、美国乔治·霍兰·萨拜因的 《政治学说史》 （上册）、鲍桑葵的 《关于国家的哲学理论》 等，这些著作中多设有关于柏拉图的专章，从不同角度论述柏拉图的政治思想。还应特别强调的一书是苏联弗·孔·涅尔谢相茨著的 《古希腊政治学说》 （苏联科学出版社1979年版，中译本是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此书指出，苏联 “许多学者都一致认为柏拉图是反动的”。他直接举例：格·伊·费季金所主编的 《政治学说史》 的第一章（作者是斯·弗·克切基扬） 中，竟将柏拉图评价为 “反动政纲的著名辩护士”。涅尔谢相茨用大量史实说明上述评价是不正确的。他指出，柏拉图对 “许多问题的研究都留有其创造性天才的烙印。……柏拉图的思想永远具有现实意义”。^[46]

我国学者在 《辞海》 中对柏拉图政治思想曾概括写道：“在 《理想国》 《法篇》 等著作中阐述了他的道德、政治和教育理论。竭力为贵族奴隶主统治下的社会秩序辩护；曾提出哲学王的理论，把哲学王看作天生的统治者、立法者，公开宣扬神秘的理念论和灵魂不灭论，主张理念是独立于个别事物的人类意识之外的实体。永恒不变的理念是个别事物的‘范型’；个别事物是完善理念的不完善的 ‘影子’ 或 ‘摹本’。”^[47]

第三，近年 （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 国内报刊关于柏拉图的哲学思想的研究略多一些，但对其政治思想的研究论文仅有十几篇，主要有以下四种观点：一是 “伦理与理念论为基础” 说，以陈恢钦、王莹章为代表的学者在 《柏拉图理想主义政治思想的基本特征》 和 《柏拉图 〈理想国〉 新探》 中认为柏拉图的理想主义政治思想以伦理学合理性为基础，尤其是以他的理念论为理论基石，追求的是贤人治国和新的政体模式。二是 “正义城邦和谐社会” 说，以温涛为代表所持的便是这种观点。他认为柏拉图的 《理想国》，始终贯穿着 “正义” 这条主轴，围绕着国家正义和个人正义，各按其序、各守其职，由哲学家执政，便可达到社会的和谐。三是 “善的理念、人的理性” 说，郭长刚在 《柏拉图社会政治学说的人性基础》 一文中主张，在众多的理念当中，柏拉图认为 “善的理念为最高，它是真理和理性的决定性源泉”。柏拉图 “哲学王” 的政治理论是好人政治，它建立在完善的人的理性基础之上。上述各种观点是从不同视角对柏拉图政治思想提出的解析，并非论证的分歧。四是针对关于 《理想国》 的主题思想自一千五百多年前古罗马末期新柏拉图主义者普罗克里所披露的分歧，即一派主张 《理想国》 的主题思想是以伦理学的 “正义” 问题为主；另一派认为以政治学的 “国家” 问题为主，我国学者王宏文在 《关于 〈理想国〉 主题思想之我见——简评历史上发生的一场论争》 一文中提出了对 《理想国》 的主题应把 “正义” 说和 “国家” 说二者紧密结合，概括说来，《理想国》 的主题是 “国家论的正义观和哲学化了的国家论”。(www.xing528.com)

柏拉图以后的两千五百年来，围绕柏拉图政治思想进行的争论一直没有中断过。柏拉图的历史地位长期受到重视，他的思想影响长期留存。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根据 “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 的座右铭，不仅批判地继承接受了柏拉图政治思想的影响，而且对他的政治哲学还有所批评和修正，在很多方面促进了柏氏思想的传播。古希腊作家波里比阿受柏拉图政治思想影响很深，发展了柏氏关于政体循环和混合政体优越的观点，促进了这些观点的普及。古罗马著名元老、政治家西塞罗受柏拉图的影响最大，他接受了混合政体思想和一系列自然法原理，进一步发挥道：“使人畏惧是一种保持权力的拙劣手段；相反，赢得人们的爱戴才是保证权力永不旁落的可靠方法。” 西塞罗汲取柏拉图对著述的严谨态度，敦促罗马人应学习希腊人历史写作的成就，“写历史的首要原则是必须说真实的话”，还说，“历史是时代的证人，真理之光，活的记忆，生活的指南”。

柏拉图的著作是早期基督教作家们的学习样板。奥古斯丁的代表作《上帝之城》 《忏悔录》 等，都运用新柏拉图主义学说为教会建立了完整的宗教神学体系。托马斯·阿奎那等人的政治学说反映了柏拉图的政体观点，很适应中世纪封建等级制社会的要求。柏拉图关于每个等级都应各按其序、各司其职的观点，在封建时代很符合反对罗马教皇和教会控制政治和干涉民间事务的主张。欧洲文艺复兴时代，人们可以直接通过拉丁文译本和各种改写本阅读柏拉图的原著，人们对柏拉图及其著述兴趣浓厚。

柏拉图美好、正义和理性的理想国图景，在托马斯·莫尔和康帕内拉的乌托邦学说中有全新的反映。他们在 《乌托邦》 和 《太阳城》 中，吸收并采纳了 《理想国》 的一系列观点。柏拉图对18世纪空想社会主义者摩莱里和马布利关于良好的立法和 “黄金时代” 的观点，均有过积极影响。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等人在他们的空想社会主义蓝图的许多方面也借鉴了柏拉图在 《理想国》 中的一些方案，如社会各阶层的分工、和谐的社会、教育的作用和提高妇女的地位等。

柏拉图是坚信可以把数学——几何学方法用于政治分析的斯宾诺莎和霍布斯的古代先驱。柏拉图把政治看作统治者管理人民和人民情欲的编织艺术，而霍布斯则把国家看作是抑制人们贪欲的一部大机器，两者是极其相似的。孟德斯鸠阐述 “法的精神”，论证道德、政治制度和法律之间的联系时，多次引证过柏拉图的观点，并公开表示柏氏是自己最尊敬的先驱。柏氏的混合政体具有优越性的思想，对孟德斯鸠的三权分立学说有直接影响。柏拉图关于统治者与哲学家应融为一体的原理，还武装了伏尔泰、狄德罗等开明君主专制的拥护者。而柏拉图寄希望于 “英明的法律” （《法篇》） 的思想，对启蒙学者爱尔维修、霍尔巴赫、狄德罗有深刻启发。柏拉图和卢梭二人都认为，道德的败坏是私有制出现的根本原因。卢梭的政治法律观点和学说中，也有柏氏的国家、等级和个人间相互关系的基本思想。康德关于真正共和政体的观点与柏氏的理想国方案有许多相同和类似之处，康德亦认为应依靠哲学而使社会幸福。费希特的 《闭关商业国》 （1800年） 一书中，规定国家按公民的职业对公民分类等观点明显看出了柏拉图的影响。19-20 世纪复活的各种自然法学说，都大量接受了柏拉图的自然法观点。

柏拉图是西方文化史上留有大量著述的巨人，是西方人人皆晓的先哲，他创立了人类文化史、政治思想史的理论与学说。在我国有关柏拉图政治思想的研讨，仅是初步阶段的探索。为进一步深入展开，有必要结合我国对孔子政治思想 （尤其是德治） 的研究现状加以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