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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列传》创新的江湖秘史传世

时间:2023-1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江湖艳史》题曰党会秘笈小说。所引江湖仪式、切口多为韵语,如写汉流哥儿吴银高因与朋友妻丁倚红通奸而被惩治,用钉板钉死。张秋虫有志留一部江湖秘史传世,上拟《游侠列传》,然所写究出朋友之口,书开首写汉流之切口,尚有新意。

《游侠列传》创新的江湖秘史传世

《江湖艳史》题曰党会秘笈小说。书借川边石仡佬镇上的草坝场,写汉流之江湖仪式、切口、秘规及行侠仗义、解纷排难之举。所引江湖仪式、切口多为韵语,如写汉流哥儿吴银高因与朋友妻丁倚红通奸而被惩治,用钉板钉死。文云:

里面内场,上面供着圣牌,左右分设无数客位,中间另有一把交椅,布置得井井有条。一望而知这是秘密的党会,正预备举行重大的典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执法管事邓伯安两手交叉,朝着圣牌,把右足一屈,回身向内,又朝左右把腰一弯,口中念道:

“咱们码头太不恭,草坝场上请英雄

上面摆了金交椅,众位大哥坐当中。

下列坐凳七十二,当家管事与巡风。

本堂哥弟分左右,执堂大哥为最崇。

内场原来讲仁义,堂口不同礼节同。

十条注定守法度,十款森严为行凶。

兄奸弟媳罪当剐,陈平盗嫂更难容。

今请远近各位拜兄到此地,好教大家同心戮力铲刁风。”

邓伯安念毕,又将右脚一屈,身子弯着打一个周转,才归就本位。接着便见执堂大爷永明玉站起来,手擎红旗,右手直伸,微微向下,大指伸扬,左手搭在右肘,向圣牌将身一弯,转身朝外,口中也念道:

“国无常法国不正,家无常法家不兴。

内场哥弟无法度,上下颠倒胡乱行。

坐堂大哥要刚正,执法管事莫徇情。

钦佩是清高中正,诛杀是奸盗邪淫。

咱们重山隔水到贵镇,专诚领教大法早执行。”[139]

武侠写神怪动植者颇多,而征诸民俗,吟诵歌谣者鲜矣。此篇融民俗与武侠于一体,风俗醇酽,实不多见,至于情节之奇异,则其余事。(www.xing528.com)

文又道:

由邓伯安将那派人监视着的翩翩少年带到圣牌前面,朝上跪下,那少年虽然还想冒充硬汉,也不禁面如土色,浑身索价发抖。邓伯安厉声叱道:“吴银高,你身入内场,升到管事地位,好不容易,应该怎样努力向上,偏偏不认青红皂白,不讲汉流条款,一味任性胡为,肆无忌惮。今大事已到此,还要放值价一些,自己主裁,不要别人动手,才算得江湖上的好汉,咱们内场哥弟的英雄。”吴银高站起来,昂头念到:

“咱们在内场说内场,自己做事自己当。

自己挖坑自己跳,动手不要别人忙。

我有闲言仔细论,众位哥弟莫主张。

人活百年皆是死,休逞英雄与豪强。”

吴银高手上的绑已有人替他松下,当下忽然说罢,他自己将身上的衣服脱光,眼望着那钢针似的钉板,微微摇一摇头,眼眶儿不禁红了两圈,倏地涌出眼角,他连忙竭力止住,那泪珠儿依然在眶中乱转。但他把心一横,略略仰头朝天,一只脚轻轻顿了一顿,连哼都不肯哼一声,只把牙根咬得紧紧的,将身一挺,使劲向前,对着地上的钉扑下。

但听得扑哧咔嚓的几声,却没有哎呀喊痛的声音,只见吴银高雪练似的白肉,周身被铁钉穿透,鲜血四射,地上像洒了一阵桃花雨,胆小的侧颈低头,蒙面掩目,哪里还敢逼视。吴银高痛得眼珠儿高高地突出眶外,手脚不住地乱挣乱弹,好半天功夫方才咽气了账。一时阴气森森,血腥扑鼻,四面大小老么乱放鬼火,绿油油地映满山谷。[140]

古之酷刑有所谓上刀山、滚钉板者。滚钉板,即光身子从钉满钉子的木板上滚过去。过去平民越级告状要滚钉板的,据说“杨乃武小白菜”案,就是杨乃武的姐姐滚钉板告御状后才被受理的,《九更天》《杨乃武》等戏中都有此关目。

张秋虫自述其创作意图说:“太史公作《游侠列传》首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于其排解难纷,深致倾慕。所以朱家、郭解之流,经他的生花妙笔,渲染得熠熠传神,而虎虎然有生气。现今关于汉流的一切秘规奇侠,和异事艳闻等等的,都是由一个四川朋友根据他个人的阅历和珍秘的考据,很忠实而热心地告诉我,在下做这书的动机虽不敢窃比太史公之《游侠传》,但因这情节的离奇,和边陲暴物党会组织的值得注意,大可补职司采风的参考,也便道听途说,辗转介绍给诸位看官之前。使上海一般看惯了游韩庄、嫖俄妓的社会小说,鼻中飞剑、脚下腾云的武侠小说的读者,耳目一新,感觉稍异。譬如天天吃苏式的肥鱼大肉,偶然到四川馆子吃两样藜蒿根、紫菜薹之类的蔬菜,便不觉得爽口,总可以改换胃口。”[141]

此篇可称道者有二。

一者,传采风之旨:

文中引用大量民谣,皆自采风而来,而非文人所笔拟者。其歌谣叙事性强,可以想见袍哥当年且歌且舞、载言载跳之情景。虽得诸转赠,但仍保留民间原貌,即使不放在小说中,也是珍贵的民俗资料,至于讽喻观政则其余事也。

二者,绘奇俗之境:

天府之国,蜀道阻隔,奇境异俗,遂而生焉。武侠小说处置犯帮规者,或砍、或杀、或逐,跃钉板者,写来刀锋火舌、血光剑影。帮规之森严,执堂之无情,令人惊心动魄,可惊可骇,可诧可怪,一新人之耳目,使看惯洋场风情的上海人,尝尝四川的藜蒿根、紫菜薹是何等滋味。

张秋虫有志留一部江湖秘史传世,上拟《游侠列传》,然所写究出朋友之口,书开首写汉流之切口,尚有新意。后则与流行武侠小说通用套路无异,无甚可称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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