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皇陵裕陵盗案调查始末

溥仪在御前会议上成立的“详查筹办东陵被盗善后事宜小组”负责办理东陵被盗善后事务，主要成员包括辅国公载泽，原总管内务府大臣宝熙，原内阁学士耆龄，原侍郎陈毅、公恒煦、奕洵，贝子溥伒，将军溥侗、联堃、徐埴（字“榕生”）、志林，另外还有仆人、官役、工匠、厨役、卫兵等，共七十多人。这些人在准备了充足的经费和物质后，分乘小汽车十辆、大汽车五辆，载着行李等各物，于8月18日从北京出发，第二天下午到达东陵，住在裕大圈前员外郎和仲平（和钧）的家里。

因为清东陵所在地遵化马兰峪隶属河北省管辖，东陵被盗，河北省政府自是首当其责，所以省政府责成驻东陵河北第一林垦局参议杜孝穆就地调查东陵被盗始末。

至此，国民政府、河北省政府、清皇室的三股调查力量齐集东陵。他们在东陵所做的勘察、接收和善后等工作，后来都公布于世。

其中，清皇室派出的“详查筹办东陵被盗善后事宜小组”于8月22日记录了一份详细的清单，这份各陵残破清单如下：

昭西陵：小碑亭内天花板全失；神厨库全行拆毁，仅存围墙；东朝房拆毁，间架仅存；东西班房门窗残缺；隆恩门匾额尚存，字已毁，门存五扇，门钉全失，里檐坍塌；隆恩殿隔扇、槛框、窗棂，拆毁无存，殿内抱柱全行砍坏，柱脚周围，仅剩五寸有余，情形最重。天花板、天窗尚存；神龛佛楼全失；东西配殿残毁情形大致相同；东西琉璃角门槛框全失；宝城、明楼上地面甬道方砖，全行挖起，门扇槛框全失；宝顶上自生树株，全被砍伐，仅存榆树一株，并因搜挖树根，将原筑灰土刨裂，致三两处有松浮情形。

孝陵：大红门门顶全被拆毁；具服殿全毁，仅存围墙；石像生间有残毁；龙凤门门顶全毁；大碑亭只有上顶，四围柁云天花板均拆毁无存；外檐周围瓦片全行脱落，情形较重；小碑亭周围柁云均失，天花板失去二块；神厨库门窗拆毁间架仅存；东西朝房门窗枋檩均失；东西班房木架无存，墙坍塌；隆恩门匾额失，内外天花板、门扇、槛框全失；隆恩殿隔扇、槛框、窗棂全失，石柱间有残毁；神龛佛楼全失；东西配殿门窗、槛框全失，枋檩间有失落；琉璃门槛框全无；石台五供倒地未坏，瓶花已碎；宝城明楼门扇隔扇槛框全失，宝顶上自生树株全伐。

孝东陵：隆恩门匾额、门扇、天花板全失；隆恩殿神龛、门窗、隔扇、天花板全失；东西配殿门窗、槛框、天花板全失；石台五供有损坏；铜缸存，已毁坏；宝城明楼门扇、隔扇全失。

景陵：石像生象牙伤；小碑亭周围柁云均失，天花板失去三块；神厨库门窗均失，枋檩柱有失落；东西朝房门窗、槛框、枋檩全失；东西班房木架全失，墙坍塌；隆恩门匾额失，门扇全存，门钉失，枋子、天花板俱无；隆恩殿石栏有毁，隔扇、槛框、窗棂、天花板全失；神龛全失，佛楼隔扇失四件；琉璃门槛框全失；铜缸存一；二柱门西边石柱倒断；石台五供有损坏；宝城明楼门扇、隔窗、天花板全失，枋子不全。

景陵妃园寝：东西班房木架全失，墙坍塌；宫门二扇、檩枋全失；享殿神龛、门窗、槛框、天花板全失；琉璃门门框全失。

悫惠皇贵妃、惇怡皇贵妃园寝：东西朝房门窗、槛框全失；西班房木架均无，墙坍塌；宫门门存，铜钉全失，内外天花板全失；享殿神龛、暖阁门窗、槛框全失；琉璃门槛框全失；宝城明楼门扇、隔扇、天花板全失。

裕陵：石像生间有残毁；小碑亭外檐瓦片脱落；神厨库门窗槛框全失；东西朝房门窗槛框全失；西班房门窗全失；隆恩门匾额存，字无，门扇失去四扇，尚存二扇；隆恩殿隔扇、槛框、窗棂全失；神龛佛楼全失；东西配殿隔扇、槛框、窗棂全失；琉璃门槛框全失；石台五供存，瓶花残毁；宝城明楼门扇、隔扇、槛框全失，地面金砖翻起四块；琉璃影壁前掘有一穴，砖石填满。

裕妃园寝：东西朝房门窗、槛框全失；宫门二，存，铜钉全失；享殿神龛门窗、槛框全失，后檐脱落不齐；东西角门槛框全失。

定陵：小碑亭柁云失去一层，天花板失去十一块，外檐瓦片脱落；神厨库门窗、槛框全失；东西朝房门窗、槛框全失；东西班房门窗不全；隆恩门匾无存，门存五扇，铜钉全失；隆恩殿隔扇、槛框、窗棂全失；神龛佛楼全失，天窗存，天花板失；东西配殿门窗、槛框全失；琉璃门槛框全失；玉带河两岸砌石全行推翻河内；宝城明楼门扇、隔扇、天花板全失，后檐阶下有掘痕一处，深不及尺，宽约二尺，已饬匠修砌；宝顶前正中有掘痕一处，宽、深约二尺余，情形不重，已饬匠修砌。

普祥峪定东陵：神厨库门窗、槛框全失；东西朝房门窗、槛框全失；东西班房门窗不全；隆恩门门扇全失；隆恩殿隔扇、槛框、窗棂、天花板、天窗全失；神龛佛楼全失；东西配殿隔扇、槛框全失；琉璃门槛框全失；宝城明楼门扇、隔扇全失，门内后墙凿毁砖块三处，情形不重，唯上面有震裂痕迹，城上金刚墙内，亦有被挖痕迹，已饬匠修补；宝顶前正中有掘痕一处，宽深不及二尺，已饬匠修补。

菩陀峪定东陵：神厨库门窗、槛框全失；东西朝房门窗、槛框全失；东班房门窗全失；隆恩门门扇全失，门框砍去一半；隆恩殿隔扇、槛框、窗棂、天花板、天窗全失；神龛佛楼全失；东西配殿隔扇、槛框全失；琉璃门槛框全失；宝城明楼门扇、隔扇全失，槛框存，门内墙下掘有一穴，砖石填满，城上地面金砖全被翻动。

定妃园寝：东朝房门窗、槛框全失；宫门门扇、槛框全失；享殿神龛隔扇、槛框、窗棂全失；琉璃门槛框全失。

惠陵：小碑亭天花板全失；神厨库屋宇全毁，仅存围墙；东西朝房门窗、槛框全失，间有坍毁，仅存竖柱之处，东朝房竖柱并有砍坏情形；东西班房拆毁无存；隆恩门门扇、槛框、天花板全失；隆恩殿隔扇、槛框、窗棂全失，地面金砖及后檐砖均被挖损；神龛佛楼全失；东西配殿隔扇、槛框全失；琉璃门槛框全失；宝城明楼门扇、隔扇、槛框全失，城上地面砖石全被翻起，情形较重。

惠妃园寝：东西朝房、东西班房全毁；宫门门扇、槛框全失；享殿神龛门窗、槛框全失；琉璃门槛框全失。

各陵隆恩殿前陈列铜炉、铜鹿、铜鹤全失。

国民政府在东陵被盗后，接收北平府院办公处在国民政府的指令下，派出了接收东陵委员刘人瑞、张宗海、俞奋、谭肖岩，接收东陵一切事宜。8月25日，《新晨报》刊登了他们调查东陵的详情：

一孝陵，即顺治陵，陵尚完好，惟殿阁毁坏不堪，而东西两庑尤甚。

二孝东陵，陵亦完好，宫门、朝房均拆毁不堪，陵亦拆去三分之一二，惟隆恩殿尚完好可观。

三昭西陵，即顺治母陵，完好。惟隆恩殿各柱下截均被大斧砍去十分之九，仅存一线，似非短期间所为者，若以此撑持大厦，不出数月便可完全倒塌。其余朝房、宫门及省牲所等，仅存瓦砾一堆，颓垣数丈而已。

四景陵，即康熙陵，陵完好。惟隆恩殿中四金柱之下截贴金，均已脱落，其余各朱漆柱亦有刀斧痕迹。陵前白石坊高二丈余，已折断其一，断痕尚新，系最近所毁者，东西两配殿亦系新毁。

五裕陵，即乾隆陵，掘陵者即在陵门前掘下，宽五六尺，现已堵塞，未便启视。据守陵人面称，于旧历五月十七日，有国民军第二营七、八两连兵士来驻正殿及配殿等处，将值官八旗等逼迁圈内，至十九日下午突闻炸裂声，守陵人不敢往视。二十五日夜间，该军与普陀峪所驻之军同时开去。其时途中有遇见各军士鞋底多染白灰者，其经过各地尚有灰迹可寻。及守殿人查视，见殿前琉璃影壁下掘有大孔，现已用砖石塞闭等语。其陵前明楼内墓砖前掘去地砖十余块，深一尺许。此外，所有殿宇及省牲所均经毁坏大半，闻多系旗民窃盗者所为者。

六裕妃陵，尚完好，惟殿阁毁坏不堪。

七定陵，即咸丰陵，陵上掘有一孔，深约尺许，宽三尺，陵下流水沟亦拆去一砖，似欲掘发而中止者。隆恩门三门已失其一，东西两庑仅存梁栋柱石，其门窗等项均拆去无余。隆恩殿中之四金柱亦剥落殆尽，其他各柱上之朱漆亦全剥落，尚有数柱亦被大斧砍去其半者，其殿顶天花板亦拆去多半。此外，省牲所已拆毁，仅存铜缸两件，缸之两耳亦拆去，据守陵人称，此陵在今年五月间尚完整，至六月始拆毁。

八定妃陵，尚完好，宫门正殿拆毁不堪。(www.xing528.com)

九惠陵，即同治陵，陵门上掘去厚砖数方，而楼四周地砖亦掘起。隆恩门及隆恩殿以及东西朝房配殿等处之朱漆柱，每柱均被砍去三分之一，或其柱之半，而省牲所完全毁坏，仅存残柱数株，立于颓垣间。

十惠妃陵，即同治妃陵，系由陵前石阶下掘入。据守陵人云，似掘至内墓门即见水，便舍去，故现有阶级均系新砌者。隆恩门、隆恩殿均毁坏不堪，而配殿及朝房亦摧残殆尽，仅能辨视其遗址耳。

十一普祥峪定东陵，即孝贞东太后陵，门上石砖拆去数方，尚未大毁，宫门之门扇亦均失去，顶花板亦拆毁无存。隆恩殿中四金柱之贴金及各柱之朱漆，均被剥去。惟殿前尚存铜缸二口，省牲所亦毁去三分之一二。

孙殿英盗陵后国民接收委员草画的裕陵地宫盗口

裕陵琉璃影壁下的盗口

十二菩陀峪定东陵，即孝钦西太后陵，掘陵者即在陵门前掘入，掘口宽约五尺。据守陵人面称，于五月十七日午前，忽又自称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团团长柴云升，师长谭温江所部之第七旅旅长韩大保第二营，带同工程营到陵。将守陵人撵开，谓将试放地雷，恐受危险，不许容住。至十八日下午，忽闻炸药爆发，声震山谷，四面放有步哨，禁止通行，守陵人不敢前往。至二十五日夜，该军开拔后，守陵人始赴陵查看，见地宫门下之巨石已翻起数方。细查一遍，始知该军系由地宫门下，用炸药将石门炸毁，躜入隧道盗取宝物。二十四日夜孙殿英曾亲乘汽车来一次，当夜即返，大约系分配赃物者。此次两陵盗去宝物，为数约在万万元以上。事后复将砖石堆积掘口始去等语。继查陵前明楼四周砖石悉行掘起，零乱不堪。隆恩殿四壁皆由赤金贴成。正殿抱柱及东西配殿抱柱之镀金蟠龙计百数十条，均被拆去，无一存者，惟殿顶之金漆花板尚属完全。

十三景妃陵，尚完好。隆恩殿仅存殿屋前半偏，其余则毁坏殆尽。

十四双妃陵，均甚完好，殿宇宫门亦未毁坏。

当时的清东陵局面混乱，鱼目混珠，受到破坏的已经不仅仅是地下珍藏的财宝，地面建筑和一些其他的文物也开始遭到严重损坏。

宝熙《东陵于役日记》部分文稿

正是这些珍贵资料的真实记载，才使世人得以全面了解清东陵被盗掘后的真实情况，尤其是乾隆帝、慈禧两陵地宫状况的详尽披露，进一步揭露了孙殿英等匪人的野蛮凶残和国民政府当局的冷漠、黑暗及贪婪的本质。

在重殓被盗地宫尸骨时，清皇室“详查筹办东陵被盗善后事宜小组”的宝熙^[1]写有《东陵于役日记》，其中对裕陵地宫重殓有着如下的记载：

（七月）十二日，余与雪斋均患腹疾，未至裕陵督察工作。撤水已近至尺余，徐七同三儿用板度到第四道石门，勘其水与外同。四道石门内，则一扇石门欹倒于地，金棺一，横置于其上。其中棺木纵横欹侧，凌乱不堪。因添夜工撤水，榕生及三儿均在明楼下直宿。

善后小组在裕陵地宫抽水

（七月）十三日，天大放晴。午前至裕陵，遂循三道石门以登四道石门之上。看其地水已无多，而棺椁堆积，湿泥满地，非清理一次不能检拾遗骨，因饬督工者赶紧设法。睹此惨状，悲愤填胸，归来阅查勘各陵寝残毁情形清单。王营长（占元）来言又换防，旬余以来换防三次，其能尽保护缉捕之职责不甚难耶？入夜凉月，极清。三儿回，云地宫内有小泉涌出数处，姑用灰石填堵，未审终有济否。裕陵之事，可谓触手荆棘矣。

（七月）十四日，午前诣，裕陵地宫水已减至四寸，同人等遂由第四道石门大略查看一周。遗骨多在泥中，且多散失，难于分别，所约来检验骨殖之人，亦苦无所施其技。合殓一棺之说，大众从同，余亦何敢立异耶。又查裕陵及菩陀峪陵第一道石门内，左右列有石墩，以陈列香册香宝（刻木为之），地宫以内并无石墩石案，更无所谓金凫玉盌银海漆灯诸物，徒以宝城之名，遂误为藏宝之所，其实乃一无可欲者在，而亦遭赤眉温韬之祸何也？

（七月）十五日，晴。午前榕生在裕陵地宫内检得金簪金饰二事，交厚山谨藏之，殓时再请入。本日督工将第四道石门内所劈毁各棺木，堆置一处。午后于石床西边两棺板之间，发现后妃玉体一，幸未损伤脱失，即饬妇差四人，置黄绸木板于侧，陈缎褥于其上，徐由石床泥水中请起，安放于板，再以黄绸护之，缎被覆之，暂安于石床西北隅。敬审其面貌，颏多皱纹，齿未全脱，似五六十岁人。而皮骨俱存，丝毫未腐，笑容圆相，有如古佛，诚异事也。为后为妃未敢遽定。榕生于其旁检有绣凤明黄女朝靴一，用水濯之，颜色尚未霉败。孰知百三十年后乃为军匪毁伤暴露之，可哀已。薄暮访文化维持会会员徐森玉、常维钧一谈，二君以在马兰镇城门左侧所影照谭温江本年七月七日告示一纸相惠。本日于地宫内拾得工兵营所用铁尖锄一，又有人将镇上张贴本年六月间军长孙魁元七月七日旅长韩大保安民布告各一纸揭来，一并留存，以为证据。

（七月）十六日，裕陵地宫第四道石门右一扇为盗者炸伤，仆于地，而置梓宫于其上；左一扇则上下之枢轴均毁，门后金棺倚之，极危险。午前饬匠将右者平放于地，左者以大绳束之，而将所置之梓宫移于地宫西面，始稍足以回旋。幸将高宗元首及后妃颅骨全行觅得，其四体百骸，则十不存五。推原其故，由于军匪盗掘、争取葬物之时，以致遗骸毁伤脱落，其后继以本地土匪入内，践踏多次，又攫取泥中各物，承诸筐筥，出就河水滤之，故零星骨殖遗失尤多，竟无从检拾矣。假使任守护者闻变迅即报闻，则为日不多即有人前来收拾，当不致如此之奇惨，此守护者之大罪也。同人决定于未初刻先将昨所成殓者奉安。其金棺在居中梓宫之右。地宫空气太少，灯火时苦无光，执事人仍鱼贯以出，俟汽灯电灯，在外收拾多时，申正重行入内。居中梓宫已揩拭干净，同事诸人，敬将帝后妃五位遗骨亲自奉持，安放妥帖，殓以衾褥数重。荫公更以蒙颁，德宗遗念御用龙袍龙褂奉献，敬覆其上。此实暂安办法，事竣已戌初矣。处变之时，不能求全责备，伤心惨目，所不待言。

（七月）十七日，午前至裕陵地宫，看梓宫金棺上盖漆口贴金，将次工毕，遂命洒扫石床，掩闭三道石门。地宫泉水仍复上出不止，欲筹补救之法，舍用土填塞无他途，赴津日当向行幄缕陈之。裕陵帝、后、妃奉安位次，高宗居中，孝贤后居左，孝仪后居右，其石床西面，则首淑嘉，次慧贤，次哲悯三皇贵妃。

这份日记比较详细地记录了当时清理裕陵地宫的经过，不但帮助我们了解了裕陵地宫被盗后的惨状及重殓尸骨过程，还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很重要的史料。

除此之外，驻守东陵办事处的秘书长郝省吾，也写有一份视察裕陵地宫的笔记：

八月三十日（阴历七月十六日），晨餐后，乡人王耀庭来，王系服务于陵差者。言裕陵地宫积水业已抽净，本日午后清室王公入内改殓后即行封闭云云。逖听之余，极深欣感。立跨黑卫，揽辔疾驰，沿五花岭捷径，山谷崎岖。正午抵孝陵（顺治）之五孔桥，此地曩日古柏成行，葱郁可爱；今则童山濯濯，一望无垠。进裕陵东厦口至碑楼前，丰碑高耸，上镌：高宗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立极敷文奋武孝慈神圣纯皇帝之陵。想见此十全老人之伟业，字分汉、满、蒙各书双列（按只满、汉两文，编者识）下趺赑屃，四角分镂鱼鳖虾蟹等物。过三座桥，至宫门小立，有卫兵司查出入。近瞻东西朝房，班房，窗棂均无，仅余壁柱。上盖闻客冬降匪、今岁韩军（韩大保）驻陵时，均作临时马厩，东西隅神厨库之砖瓦，亦有偷拆痕迹，石栏藻井，极目荒凉，为之怅然者久之。旋绕至飨殿后，经玉带桥（桥为三座，左桥汉白玉之栏杆已倒碎），入琉璃花门，西门楼上砖瓦，亦拆毁不堪，一遇霪雨，势将倒圯。又入二朱门，则为五供之台陛，雕刻之瓶花烛花，因属端石，亦被偷盗，惟鼎花重量较巨，不便移携，尚巍然独存（每遇谒陵祀享大典清帝在此陛后行礼）。步御沟（上铺石板）拾级登明楼之前阶，方广约十丈。入明楼下古洞门，长约四丈。复遇前日会晤之徐君榕生与和君子英，在此指导匠人工作，握手略谈，倍承优遇。而徐君口讲指画，不遑停歇，一种辛劳耐苦，实事求是之状，尤足敬佩。古洞门之中间，新搭人字式席棚一架，内铺被褥，大约为守卫士卒及工匠等临时寝息之所。旁置巨袱数裹，系黄绫绣花被褥六床，黄绸束裹之如意板六副（为舁尸身入棺之具），绣龙绵袍褂两件（系清德宗赐给载泽以为纪念者，今因裕陵被掘，泽公由平带来以之改殓高宗）。另一包为地宫内检出箱箧上之铜饰件及零碎杂物并炭球香屑漆布等类。明楼后为哑巴院，面积甚阔。对面即琉璃花影壁，下为隧道，上即宝顶。匪人挖掘时，即循影壁下埋置炸药轰陷丈余之深坑，北面露出隧道，清室命名为古洞圈，长约六丈，高约五尺。当时曾用碎砖砌实，此番为匪人掘通。在下则为明堂圈，余拟独入，子英止之曰：地宫内第四道石门及上门槛均已炸坏，尚有半面倒悬未落，出入极有危险，刻正著工匠启卸，以便王公入内视殓等语。延候久之，伟庭来，携余冒险入，伟执电筒，过隧道下石级，睹第一重门，石门凡四重，进第一重内，纵约二丈，横六丈余。二门内阔径如前，东西壁下各设石座三方，为安放册宝之处。正睇视间，忽惊闻砰訇一声，震若雷霆，系第四重石门西门上半面为工匠堑开放倒也。门楣门栏，亦均炸坏，门上刻佛截然为两，倒置一隅，至是始达高宗玉骸永远寝息之石室。内有二人共荷之水月电灯一具，以空气薄弱之故，光线仍微。室较慈禧地宫为阔，内贮六棺：正面三棺，中为高宗，外椁已坏，内棺尚完好，骸骨脱离弗能辨认，殓衣均霉烂失色，入手成泥；左为孝贤纯皇后，朱棺尚好，仅余骨块（后为公爵傅恒之女，傅殉节于准噶尔之役）；右为孝懿纯皇后，朱棺亦存；其余系惠敏、淑嘉、哲敏三贵妃（编者按：此述各棺位次，盖追昔日原状，现在查勘情形，棺位已错乱矣）。西隅一棺，外椁尚在，椁前朽漏一孔。东隅二棺，棺椁均坏，骸骨不全，且无头颅，后于朽物堆中，详密搜觅，始得髑髅二具，不审孰为某妃也。惟一妃尸体尚具，皮肤既存，鼻目均好，耳际且钳耳环（约豆粒大），足御绣花靴，底高寸许，与其他五尸，仅余骨块者回别。不审百数十年同葬一室之中，何以奇异若此，此则须待生理学家之判评，殊有研究之价值。内中仅闻淑嘉（应为慧贤皇贵妃。—笔者）系高文定公斌之女，其二妃尚须考证。棺下为石床，系一巨石（距地板约八寸），每棺另刻卡棺石四块。，履为湿透，且冷气袭人，遂辞而出。复循盘道登明楼，蓬蒿蔽径，瓦砾成堆。楼之中间碑前，方砖启挖数块，楼后门北石阶下，亦掘一坑，传匪人闻其中藏置硃砂拜匣，因乾隆朝朱砂颇为宝贵，故极力搜觅云。宝顶上曩有二尺圆径松树数株，现仅留尺许之根株。凭眺之间，遥望清室诸公，自琉璃门而入，余亦绕下，同至古洞门小憩。见差人搬运殓具入内，复有旗妇八名，手裹临时以黄布缝纫之手套，鱼贯而下。盖以之检验后妃尸骸，免亵渎而示肃恪敬之意。五点公同进内，重新棺殓。除高宗覆以龙袍，尚具衣冠外，其余后妃，均以黄被束裹而已。余以人重杂遝，秽浊难闻，且日近黄昏，饥肠辘辘，不俟蒇事，偕耀辞出。

地板上尚有积水，行走滑

通过郝省吾笔记获知，裕陵宝顶上“二尺圆径松树数株，现仅留尺许之根株”，这说明裕陵宝顶上在清朝时就有松树生长。以往，人们对孝陵、孝东陵、景陵、泰陵、泰东陵、昌陵等宝顶上有松树的解释为：清朝灭亡后，由于失于管理，宝顶上才生长这些树木。当时笔者就质疑这种说法，并提出反问：“那为什么在裕陵之后的定陵、惠陵、崇陵等宝顶上，不生长树木呢？”笔者认为，在清朝，裕陵和昌陵之前的帝后陵宝顶上，由于人为或自然原因，宝顶上就一直有树木的生长。

在裕陵地宫尸骨重殓之后的第二天，地宫的第一道石门、第二道石门及第三道石门也被关闭，并开始填砌隧道，第三天才填砌完成，最后封闭地宫的盗口。完成这些工作，共用了八千斤石灰。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次重殓裕陵地宫之后，裕陵地宫再次被盗，地宫金券内的棺椁也遭到了再次破坏。至于何时被盗，盗墓者是何人，以及被盗的次数，现在却是一无所知，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载。而发现再次被盗，已是1975年7月。

《良友画报》刊登的裕陵哑巴院正在填盗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