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卡里亚《为人文教育辩护》述评：象牙塔外的申辩

方炯升^[1]

在国际关系学界与政治学界，法里德·扎卡里亚（Fareed Zakaria）可谓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作为CNN主播，《时代》杂志、《华盛顿邮报》与其他多家媒体的专栏作家，这位印度裔美国人横跨政学传媒三界，在全世界拥有为数众多的“粉丝”。扎卡里亚勤于笔耕，他的前三部书都关注国际关系与美国的全球地位议题，其中的两部曾经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有趣的是，这样一位公共舆论界的弄潮儿，却在自己的第四部书中开始关注大学教育。他出版于2015年的《为人文教育辩护》（In Defense of a Liberal Education）一书，从象牙塔外的视角，为人文教育^[2]作了具有说服力的申辩，在公共舆论界引发了反响。

扎卡里亚进行这场“申辩”的背景，是原本作为美国大学教育体制核心与特色的人文教育开始走向衰落，学生们纷纷转投“职业教育”——尤其是商科和传播。^[3]扎卡里亚关照的这一议题堪称近年来美国学界的“大哉问”。诚如哈佛大学前校长福斯特（Drew Gilpin Faust）所指出的，早在1970年代起，将人文教育作为主修的美国学生比例就在不断减少，而全球金融危机带来的财政困难使得人文教育面对的挑战愈发急迫。^[4]经费断崖导致美国政府决策削减对“无用的”人文教育的资金支持，将资金集中于更为实用、与经济复苏的短期刺激政策更有关联的专业教育。而政府的这一导向既直接导致大学投入人文教育的资源减少，又间接使得美国学生与家长对选择人文教育失去兴趣。这一现状使得许多美国有识之士忧心忡忡，甚至将人文教育的衰落提升到侵蚀美国政治价值与立国之本的高度。如玛莎·努斯鲍姆（Martha C.Nussbaum）所疾呼的：“国家及其教育体系，正在轻易地抛弃能够维系民主存续的技能。”^[5](www.xing528.com)

扎卡里亚申辩的出发点与美国学者们是相同的。然而，作为一位象牙塔外的“职业人士”，他进行申辩的路径与学者们具有明显的区别。突出的特点是，他没有将人文教育与职业教育截然两分，而是指出人文教育所培养的德性与职业发展中的技能并不存在矛盾；他也不试图指责当代美国学生对人文教育的忽视，而试图从时代变化的角度为学生的选择作出合理化的解释。扎卡里亚的口吻是温和的，但他所坚持的原则是坚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