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游戏与城市形象宣传：《新倩女幽魂》案例

爱德华·卡斯特诺瓦（Edward Castronova）是加州大学富勒顿分校的教授，是研究网络游戏的经济模型、网络移民、网上“阶级”分化等问题的知名经济学家。2005年曾出版《平行世界：网络游戏的经济与文化》（Synthetic Worlds:The Business and Culture of Online Games），2007年出版了《向虚拟世界移民：在线愉悦是如何改变现实的》（Exodus to the Virtual World:How Online Fun Is Changing Reality）。卡斯特诺瓦在《向虚拟世界移民》中提出，从21世纪初开始大量的民众开始向虚拟世界迁移，他们在虚拟世界中建构完整的社区，进行经济行为与社会行为，而虚拟世界中的结构与规则逐渐影响着现实世界，这些移民将虚拟世界的公共政策和政治倾向带入现实世界的建设中，虚拟与现实正在重叠^[26]。

网络上有一个著名的段子，曾经有网友描写她丈夫的一件怪事：

我老公，第一次陪他母亲（那时我们还没有结婚，所以还不是我婆婆）报旅游团去欧洲旅游时，发现自己对巴黎的道路和建筑了如指掌。在导游安排休息的间隙，把老妈安排在路边休息，自己一个人迈开长腿，一路飞奔地补看了好几个想看的地方。我相信他会读资料、攻略，甚至也会查地图。我也相信他对道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在生活中一直是如此，走过一遍的路绝对不需要再问人。）但对一个从未去过、语言不通的城市，能够熟悉到自己一个人可以来去自如，穿街过巷，仍然是个神奇的事情吧？他说，坐在塞纳河边时，情不自禁地眼泪往下流，仿佛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

随后有网友评论道：“你老公是不是玩过《刺客信条》？”《刺客信条》是一款动作冒险游戏，其中有一部是以巴黎为背景，游戏中的巴黎与真实的巴黎几乎高度重合。如果经常玩这款游戏的人去到真正的巴黎，确实可能会对各种道路和建筑了如指掌。

如今，全球最畅销的游戏《侠盗车手》中做出了高度仿真的洛杉矶和纽约，游侠网上曾经对比过游戏中的截图和真实照片，几乎完全一样（如图2-3所示）。麦克卢汉曾提出著名的“媒介是人的延伸”，那笔者认为“游戏更是人的延伸”，玩家可以通过游戏抵达不曾去过的地方，丰富自己的人生体验。

那么电子游戏是否可以为中国的城市形象宣传贡献力量呢？未来游戏行业发展的趋势是以VR为主体的，《精灵宝可梦，GO》（Pokemon Go）的推出，将人们对虚拟现实游戏的期待推向高潮。目前，越来越多的游戏运营商开始接触或研发VR游戏。加强游戏的体验感和拟真性，被运营商奉为圭臬。并且在当前运营的各类网络游戏中，城市建模被广泛运用，如《刺客信条》中的巴黎、《侠盗车手》中的纽约、《魔兽世界》中的奥格瑞玛等。中国的也有类似的游戏场景，如《新倩女幽魂》中的杭州等。

随着游戏产业和技术的发展，网络游戏和城市之间出现新的互动关系。由于3D建模技术的应用，在多数东方背景的网络游戏中，开发组直接从现实城市进行虚拟城市的取景。今天，虚拟城市的景象已经深度还原了现实城市的景象。虚拟城市与现实城市之间不再是割裂的个体，现实城市的城市形象被植入网络游戏中，通过网络游戏这一载体，去实现城市形象的传播。

图2-3　《侠盗车手5》中洛杉矶的某处风景与真实照片的比较

城市形象的具体概念最早源于凯文·林奇（Kevin Lynch）的《城市形态》：城市形象是指人们对城市的印象和感知，凭强大的适应能力，按照自己的意愿对所见的事物进行选择、组织并赋予意义。城市形象是人们对物质环境的知觉以及形成的心理意象，城市形象的构建过程是一个城市环境和城市居民的互动过程。城市形象有五个构成要素：道路、边界、区域、节点、标志物^[27]。事实上，网络游戏作为一种传播媒介，有着其独有的优势，此处不做赘述。近年来提倡城市形象传播需要进行整合营销，利用多种媒介协调进行城市形象传播。将城市形象融入网络游戏，把城市名称、标志性建筑等具有城市特色的事物融入虚拟城市建模，通过虚拟城市中的场景、人物对话、人物情节表现出来，在潜移默化中却能够达到传播城市形象的目的。

今天，数字信息化已经渗透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日常生活中，人们通过数字信息的传递，实现现实货币与物品的交换，进而衍生出虚拟环境与现实环境交叠的社会行为、经济行为。随着游戏拟真度的提高，很多现实生活中的传统行业在游戏中体现。很多游戏不仅仅是一个游戏，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玩家可以在里面学习、生活、恋爱、就业，甚至游戏里包含着社交、金融、教育等元素。虚拟环境与现实环境相互依赖，二者的边界日趋消弭。(www.xing528.com)

在《新倩女幽魂》中，虚拟城市是直接从现实城市取材设计的，比如在虚拟城市杭州中，有深度复原的三潭印月、三生石、曲院风荷等景观。通过“看”虚拟城市的城市景观，玩家可以认识现实城市。在《新倩女幽魂》的虚拟城市杭州的建模中，开发组选取了杭州著名景点构造城市模型。作为一个旅游城市，杭州的景点并不算少，但在游戏建模中，只取用了最具代表性的西湖区。表2-1为虚拟城市地图上的建筑信息，共22个模型，与现实城市重合的有18个，其余4个为开发组根据游戏的明末背景设计。

表2-1　杭州城建模取景信息

从模型取景的选择来看，虚拟城市想要呈现的，是杭州城自然景观—历史文化—城市生活—人文精神相结合的特色城市形象。从建筑位置来看，深度还原了明末杭州城的景象，几乎所有的建筑都位于西湖区内，即使是位于上城区的河坊街，也在西湖的附近。根据万历年间的《杭州府志》所载，城郭依着西湖的东北部而建。而杭州府衙、茗香楼、忆江南客栈等建筑模型虽现已不存，但也与《杭州府志》中记录的建筑高度吻合。几百年来，沧海桑田，城市变迁。杭州城市规模不断地扩大，城市建筑更新迭代。但从当下杭州地图来看，这些建筑的位置信息并没有发生明显改变，除了少数建筑因战乱或年代久远的问题重修之外，基本保持了原状。这些建筑的高度重合，隐喻了虚拟城市“杭州”与现实城市的密切联系，虚拟城市杭州的设计遵循着现实城市的历史发展和社会文化，两者不是割裂的，而是重合的空间（如图2-4所示）。

图2-4　《新倩女幽魂》虚拟城市杭州地图

建筑模型和非玩家角色（NPC）构成了完整的虚拟城市。在《新倩女幽魂》中，城市职能大部分是通过NPC而非建筑实现的，玩家在游戏中必须要与NPC交互才能达成目标。在虚拟城市杭州，有百态众生——发布任务的明军将领，能够获取物品的杂货店老板，潜入城内的瓦剌人，为儿子发愁的普通百姓等，这些NPC使得虚拟城市动态化。他们根据自己的身份，在交互时会有对应的对白，比如货郎的吆喝、书生的感叹，以及和尚的佛偈。通过读NPC的对白，能够感受到NPC的生活状态或是情感状态。

在NPC的对白中，杭州的风景如画卷般徐徐展开。NPC喜欢用诗词来叙说杭州之美：“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蒙蒙，垂柳阑干尽日风。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这是暮春时节的湖边风光，虽是百花凋谢，却有杨柳摇曳。又有“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这是湖上风光，轻舟短桨，碧水晴天。与城市景观相关的对白中，诗词所占比重最大，其隐喻了诗词是杭州景观最好的介绍方式。这座城市就如诗画中所描摹的那样风景优美，耐人寻味。

随着VR、AP、MR技术的发展，网络游戏的拟真度越来越高，未来网络游戏必将走上VR的道路。VR带来的是超真实的体验感，这种体验感能够将游戏与现实世界紧密联系在一起。比如，在虚拟城市进行游戏行为时，玩家可以清晰地看到城市景观。拟真化的NPC也能够让玩家觉得其在虚拟世界中是作为真实的“人”存在的，通过任务和游戏情节的推进，可以更好地体验NPC的喜怒哀乐和人生故事，加深对城市文化内涵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