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
此卦下离上震,(1)讲各种奇异的天象。虽然正午时分,碰上日蚀、彗孛,天昏地暗,但占卜结果,却并无不利。
【校读】
丰 此卦《彖辞》(《彖下》55)、《序卦》28都说:“丰,大也。”这个卦名当与丰隆有关。丰隆,一说是云神,一说是雷神,应以云神为是。(2)案:马王堆帛书《刑德》乙种有丰隆、风伯、大音、雷公、雨师。丰隆和雷公显然是不同的神。《北堂书钞》卷一五〇引《归藏》佚文:“昔者丰隆(茎)〔筮〕,将云气而(结核)〔枚占〕之也。”(3)丰隆和云气有关。古人所谓云气,主要指日蚀、彗孛、云霓一类遮蔽太阳的妖气,古人叫“祲祥”(祲音jìn)。此篇所述,恰好就是这类天象。《周礼·春官》有眂祲,就是掌视这类天象的职官。
王假之 读“王格之”。这里的“王假之”是“格于家”还是“格于庙”?我想,答案是后者。《易经》的类似辞例还有三个,一是上《家人》九五的“王假(格)有家”,二是上《萃》卦卦辞的“王假(格)有庙”,三是下《涣》卦卦辞的“王假(格)有庙”。
宜日中 是说祭享适合在正午时分举行。旧注都说,天子是太阳,如日中天,光芒普照,这是天子之象。但下文所述却是天昏地暗,正午时分,满天星斗,甚可异也。
配主 “配”,配享,古称合祭为配享。“主”,宗庙中的牌位,代表死去的祖先。这里泛指宗庙中供着的先王之主。案:“配”,郑玄本(《释文》引)、虞翻本(《周易集解》引)作“妃”,旧说“配主”是女主,恐怕不妥。妃字,本来的意思就是配(配偶),不过是配字的另一写法。这里讲先王之主,为什么单挑女祖先说事,不合理。我怀疑,这里的“配主”是相对于下文的“夷主”。“夷主”是远祖的牌位,毁庙迁出,移入祧庙;“配主”是近祖的牌位,还留在宗庙中。
往有尚 “尚”是佑助之义。参看上《习坎》卦辞校读。下《节》卦九五也有此语。
蔀 音bù,见六二、九四、上六,均读薄。前两例是薄蚀之薄;第三例,是厚薄之薄。《史记·天官书》“日月薄蚀”,集解引孟康说:“日月无光曰薄。京房《易传》‘日赤黄为薄’。或曰不交而蚀曰薄。”又引韦昭说:“气往迫之为薄,亏毁曰蚀。”此字,今王弼、李鼎祚本作“蔀”,《释文》所见汉魏之际的传本,除郑玄、薛氏本作“菩”,马融、王廙、王肃本也作“蔀”。出土本,上博本作“坿”,马王堆本作“剖”。这些都是假借字,旧注失其正读,解释自然不明。案:上述异文,蔀、菩、剖是之部字,坿是侯部字,这些字都可与鱼部的薄字通假,如《汉书·律历志下》“蔀首”作“府首”,《孙子·谋攻》的“蚁附”,《墨子·备城门》作“蛾(蚁)傅”,就是很好的例子。这里的前两个“蔀”字,都是“薄”的通假字,薄是天文术语。王弼注:“蔀,覆嗳鄣光明之物也。”虞翻注:“日蔽云中称蔀。”(《周易集解》引)分明合于薄蚀之薄。可见这些异文都是薄字的假借字。
日中见斗 日中时分不可能看见北斗和星星,只有发生日月食或日月薄蚀,才有可能。
往得疑疾 一般都以为,这是指前往祭祀,得了某种疑神疑鬼的病。我怀疑,“往得”的“往”是以往的往,“疑疾”是疑难之症。
有孚发若 “有孚”是有验。“发”,通拨,是去除的意思。
沛 读孛(音bèi)。上博本作“芾”,马王堆本作“薠”,也是通假字。孛与彗是同一类天象,常与彗字连言,字亦作“茀”。孛和茀,都是草木盛出的样子。古人用它形容彗星的彗尾。(4)这也是天文术语。
沫 旧读暗昧之昧。此句与“日中见斗”并出,前人猜测,或与斗勺有关,因谓沫是斗勺附近的暗星。如《释文》引《字林》、《子夏易传》、马融、薛虞注,《周易集解》引虞翻注、《九家注》都有这类说法。案:“沫”是沫之误,上博本作“茇”,马王堆本作“茉”。茇是业母月部字,茉是明母月部字,古音相近。闻一多说,这里的“沫”相当彗或孛。(5)彗是匣母月部字,这里疑读为彗。
折其右肱 疑指彗星有两条彗尾,有如人之两臂,居右者折。(www.xing528.com)
夷主 “夷”,孔颖达训平,非是。李鼎祚训伤,近是。这里的“夷”,同于“明夷”之“夷”,应是夷毁之义。我怀疑,“夷主”指毁庙之主。古代,天子祭先王,有五庙二祧之说(祧音tiāo),五庙祭太祖、曾高祖、曾祖、祖、考。二祧祭毁庙的远祖。参看《礼记·祭法》。
来章 “来”读赉(音lài),字亦作釐,是赐的意思。“章”读璋,礼玉。
庆誉 “庆”是赏赐,“誉”是表扬。
丰其屋 马王堆本同今本,上博本作“丰亓芾”。案:上博本同九三首句,疑误袭上文。
蔀其家 “蔀”与“丰”相对,上文读薄,这里也读薄。
阒其无人 “阒”音qù,是静无声息的意思。今本出马融、郑玄本。《释文》引姚信本作“阋”,疑是阒字的讹写;引孟喜本作“窒”,可能也是错字。上博本作“”,以夬为声旁,夬和从夬的字多为见母月部字或溪母月部字。马王堆本作“”,可能是狊字的异体或讹写,一般多以为狊或从狊的字是见母锡部字或溪母锡部字。锡部与月部似乎有距离,但古代却有通假的实例,如《诗·豳风·七月》“七月鸣鶪”的“鶪”,《孟子·滕文公上》赵注引作“鴃”。
三岁不觌 上《困》卦初六也有此语。宗庙是祭死人的地方,不是活人所居,除了祭祀,没人,但三年都没人来,也不像话,所以下文是“凶”。“觌”,上博本同,马王堆本则借“逐”字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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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左传》宣公六年记伯廖之占,遇《丰》之《离》,涉及此卦上六。
(2) 《楚辞·离骚》:“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王逸注:“丰隆,云师,一曰雷师。”《九歌·云中君》,王逸注:“云神丰隆也,一曰屏翳。”《淮南子·天文》:“季春三月,丰隆乃出,以将其雨。”高诱注:“丰隆,雷也。”
(3) 王家台秦简《归藏》简196作“〔大壮曰:昔者丰〕隆卜,将云雨而攴(枚)占”。参看:王明钦《王家台秦简概述》,收入艾兰、邢文编《新出简帛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4年,26-49页。
(4) 彗,字象彗星,有两条草叶状彗尾。《说文解字·彐部》:“彗,扫竹也。”俗称“扫帚星”。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讲彗星,图绘其形,正与字形相合。
(5) 闻一多《周易义证类纂》,14-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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