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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述:中国文学批评史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崔述,字武承,号东壁,大名人。其弟子陈履和辑为《崔东壁遗书》。这诚是一个怪有趣味的谜。章实斋谓戴震是朱学,胡适之先生亦谓崔述是朱学,而同时又与当时之汉学运动有同样的精神,这都是卓见。章氏以政教典章为事,故欲通古而兼欲通今,崔氏重在事之真伪,于是遂偏于考古。是故战国之人,称述三代之事,战国之风气也;秦汉之人称述春秋之事,秦汉之语言也。

崔述:中国文学批评史

崔述,字武承,号东壁,大名人。事见《清史稿》四百八十八卷,所著有《考信录》等。其弟子陈履和辑为《崔东壁遗书》。近顾颉刚先生复补辑序传佚文兼及其一家之作为《东壁遗书》前、后编。

崔氏与章实斋同时,又都以史学著名。胡适之先生谓乾隆四十六年崔述与章学诚同在大名县,不知曾否相见,曾否会谈。(见《崔东壁遗书前编·科学的古史家崔述》)这诚是一个怪有趣味的谜。崔氏与章氏都接近宋学,而又都是史家,所以论调颇有相类之处。章氏以为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崔氏也有同样的意思。《考信录提要》云:“圣人之道在六经而已矣,二帝三王之事备载于《诗》、《书》,孔子之言行具于《论语》。”(卷上释例)又云:“圣人之道大而难窥,圣贤之事则显而易见,与其求所难窥,不若考所易见。”(卷下总目)《考古续说》云:“道统即治法也,治法即道统也。……故凡孔子所言之理,即尧舜所行之事非有二也。”(卷一)这均与实斋之旨为近。因为这一点根本出发点相同,所以实斋言学贵致用,而崔氏亦言:“殚精经义、留心治术为有用之学者,殊罕所遇,然后知学问之难言也。”(《考信录提要》卷下总目)又实斋不欲高谈心性,而崔氏亦谓:“近世诸儒类多摭拾陈言,盛谈心性,以为道学,而于唐虞三代之事,罕所究心。”(《考信录提要》卷上释例)甚至章氏谓六经皆史,而崔氏亦言:“三代以上,经史不分,经即其史,史即今所谓经者也。后世学者,不知圣人之道体用同原,穷达一致,由是经史始分。”(《提要》卷下,《洙泗考信录》)固然,六经皆史之说,也不是实斋的创见王阳明、钱牧斋均已言之,但说得这般分明的,当推章、崔二氏。所以章、崔二氏究竟有没有会谈,真是一个有趣的谜。

然而他们论调虽近,而在史学上之成就,则不相一致。实斋好言流别,而东壁长于考证,实斋所得在文史,而东壁所得在辨伪。这个分别,即由他们学术的渊源不同。章从陆学入,即所谓浙东学派,而崔从朱学入,故近于浙西学派。章从陆学入,而不腾空谈,故与袁枚不同。崔从朱学入,而擅长史学,故又与戴震不同。章实斋谓戴震是朱学,胡适之先生亦谓崔述是朱学,而同时又与当时之汉学运动有同样的精神,这都是卓见。我们明白这些关系,然后知道章、崔二氏都是宋学中间通经服古道问学的一派,故其学术渊源虽有朱、陆之分,而与空言心性之朱、陆末流均不同。

因此,章、崔虽均以为道不离事,而走的途径却不同。章氏以政教典章为事,故欲通古而兼欲通今,崔氏重在事之真伪,于是遂偏于考古。他以为事失实则违道,所以经朱子之辨伪,而南宋而后,六经之义始得大著。(见《考信录提要》上)他以为:“虚实明,而后得失或可不爽。”(见同上)所以同样的由事以明道,而章氏所说还不如崔氏之切实。必如崔氏之治学方法,才为正本清源办法。

崔氏论文之著有《文说》上、下二篇,载《无闻集》卷二。其论文之旨,亦与实斋相近重在中有所见。《文说》上云:“贤人君子明理之士,固有不工文者;然未有于道茫然,无牖隙之见而能文者也。”这是为文的根本条件。“文所以载道”,这原是道学家习见的论调。不过论道而重在牖隙之见,则便与一般道学家不同。为文而不求之道,只求其法,这固是于道茫然;即论道而蹈常习故无牖隙之见,也同样是于道茫然。所以他以饮食为喻:“道其物也,文其味也,六经稻粱之味也,孟与韩鱼肉之味也,班、马、欧、柳之言,间有羶腥焉。有其道而文不美焉者,失饪者也。摭拾六经之遗文,剿窃注疏之成说,以为明道焉者,食禦而矻,鱼馁而肉败者也。庄周韩非非圣人之道而见美于世,犹葱荽椒蒜樟鹿驴驘之肉,非味之正,而人喜食之者多也。然视烹土煮泥以求味者,则不可谓无物,视世之心无所得而摹拟古人之言以为文者,则不可谓无道。”(《文说》下)此喻甚妙。文与道不可分,犹味与物之不可分。失饪则无味,陈与宿而至鱼馁肉败,也是无味。为了不要失饪,所以他自言“取昌黎柳州、庐陵三家文熟玩其理”(见《无闻集》三,《上汪韩门先生书》),以便自抒所见。为了不要陈宿,所以又必须有牖隙之见。

因此,他对于道的解释是:“道也者,物之理也,其于人也为情,其于事也为义为势。大之而天地圣人之所不能尽,小之而愚夫愚妇之所可知,一草一木之所以消长皆道也。”(《文说》下)无往而非道,所以以为:“百家技艺之书,亦各有其道焉。”甚至工于博奕者,言博奕之所以胜负,也即博奕之道。不过道虽无所不在,而不能不分醇驳。所以六经为稻粱,而庄韩为葱荽椒蒜了。

照此解释,道是文之内容、文之意义。所以说:“文也者载此者也。其意显,其事悉,其情通,是文而已矣。”(《文说》下)不过文要达此意义也殊不易。文必与此意义恰恰相符,使其义显事悉而情通,这便大不容易。故其《上汪韩门先生书》云:“言固有能达有不能达,有必多而后达,有虽多而愈不达者。苏子瞻云‘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若之乎其能使文不烦而意毕达也。”因此,葱荽椒蒜樟鹿驴驘之肉虽非味之正,而并不失馁,也并不过时。他能表现他固有之味,故也能为世人之所嗜。这是他的所谓文与道的关系。与章实斋清真之说,实在也有一些类似。(www.xing528.com)

文与道合,味与物合,于是本此标准以看昔人之文,便觉得文随时异。何以文随时异?即因事随时异,因为事也即所谓道。“是非得失之故,贤人哲士之事实皆合焉谓之文。”(《文说》上)这即是所谓载道。这样讲,所以又可本此见解以辨伪。《考信录提要》云:

 

唐虞有唐虞之文,三代有三代之文,春秋有春秋之文,战国秦汉以迄魏晋,亦各有其文焉。非但其文然也,其行事亦多有不相类者。是故战国之人,称述三代之事,战国之风气也;秦汉之人称述春秋之事,秦汉之语言也。《史记》直录《尚书》、《春秋传》之文,而或不免杂秦汉之语,伪《尚书》极力摹唐虞三代之文,而终不能脱晋之气。无他,其平日所闻所见皆如是,习以为常而不自觉,则必有自呈露于忽不经意之时者。少留心以察之,甚易知也。(卷下总目)

 

是则崔氏于文,也如沧浪这般具有所谓金刚眼睛的了。他从各时代之事,以领略各时代之文,进以探求各时代之道,自然眼光与别人不同。他即本此眼光以读文,本此眼光以治史,自然又能成为崔氏一家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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