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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宾诺莎哲学研究:情感起源与基础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情感的起源和基础斯宾诺莎究竟怎样吸收和批判霍布斯的情感理论而发展出自己的情感学说,今天我们并不完全清楚。按照笛卡尔的观点,意志有能力控制情感、支配情感,而按照斯宾诺莎的看法,意志本身没有这种控制和支配情感的绝对能力,因为意志必定来自某个外在的原因,它们不能是自由的。

斯宾诺莎哲学研究:情感起源与基础

情感的起源和基础

斯宾诺莎究竟怎样吸收和批判霍布斯的情感理论而发展出自己的情感学说,今天我们并不完全清楚。但是,对于笛卡尔的情感学说,他是有所论述的。在他的早期著作《神、人及其幸福简论》里,正如我们前面所说,他基本上是按照笛卡尔的《论心灵的情感》来论述情感的种类和秩序的,这说明在当时他不仅研究了笛卡尔这部著作,而且还基本上赞同笛卡尔的情感理论。不过,如果我们仔细考察一下,我们也可看到,即使在当时他也与笛卡尔有重要差别,这种差别至少表现在两方面:首先,关于情感的原因,他们两人有不同的看法。按照笛卡尔,情感是由于生命精气的某种运动而产生,也就是一种身体的生理活动的结果,而按照斯宾诺莎的看法,“知识乃是心灵中的一切情感的近因”[19],也就是说,情感乃是一种心灵的思想活动的结果。正是因为他坚持这一看法,在他对各种情感的论述中总是从它们起源于何种知识加以分析,例如他分析惊异这一情感时,指出它起源于意见,即“出现在那些按照第一种方式认识事物的人身上”[20]。同样,他分析爱时,指出它“或者产生于真观念,或者产生于意见,最后也或者产生于传闻”[21],并得出结论说,产生于真观念的爱使我们达到自己至上的幸福,相反,产生于传闻或意见的爱则使我们趋于毁灭。其次,关于意志的能力问题,他们两人也有不同的看法。按照笛卡尔的观点,意志有能力控制情感、支配情感,而按照斯宾诺莎的看法,意志本身没有这种控制和支配情感的绝对能力,因为意志必定来自某个外在的原因,它们不能是自由的。[22]

斯宾诺莎后期著作《伦理学》显然是明确反对笛卡尔的情感学说的,他在第三部分序言一开始就批评笛卡尔说:“诚然,我深知道,那鼎鼎大名的笛卡尔,虽然他也以为人心有绝对力量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他却曾经设法从人的情感的第一原因去解释人的情感,并且同时指出人心能够获得绝对力量来控制情感的途径。不过至少据我看来,他这些做法,除了表示他的伟大的机智外,并不足以表示别的。”[23]在斯宾诺莎看来,笛卡尔情感学说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关于松果腺和生命精气的假设以及心灵的意志可以控制情感的理论。他批评道:

我真不禁大为惊异,这样一位下定决心除了依据自明的原则外绝不妄下推论,除了清楚明晰地见到的事物外绝不妄下判断,并且屡次指责经院派想用神奇的性质来解释隐晦的事物的哲学家,竟会提出一个比任何神奇的性质还更加神奇的假设。请问他所了解的心灵与身体的结合究竟是什么意思?请问他对于与某一个量的质点密切结合的思想究竟有什么清楚明晰的概念?我很愿意他能够根据它的最近因来解释这种结合。但是他把心灵与身体看得如此不同,弄到无论对于心身的结合,还是对于心灵自身,都说不出一个特殊的原因,而不得不追溯到全宇宙的原因,亦即追溯到上帝。此外我也很愿意知道,心灵究竟能给予这松果腺多少度的运动,究竟要用多大的力量才能使松果腺悬在那里。因为我不知道松果腺为心灵所激动比起为生命精气所激动来,究竟较为快些还是慢些。我也不知道,我们所有的那些和坚定的判断结合着的感情运动是否不能为身体方面的原因所重新分开。如果不能,那么我们就可以推知,纵然心灵决定要想去抵御危险,并且把勇敢的运动和这种决心结合起来,但是当危险一到眼前时,松果腺悬着的那种状态仍然会使心灵只能做逃避之想。其实,意志与运动之间既然并没有什么关系,心灵的力量与身体的力量之间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可比较之处,因此身体的力量绝不能为心灵的力量所决定。并且我们也找不到松果腺在脑髓中心处在那么一个位置,可以极容易地在种种不同的方式下受到激动,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神经都一直伸展到那些脑腔里面。最后,我对笛卡尔关于意志和意志自由的一切说法,都省略不提了,因为我已经一再充分证明这种说法是错误的。[24]

后期斯宾诺莎之所以在情感学说上远离笛卡尔,我们应当说是受了霍布斯的情感理论的影响。斯宾诺莎后期代表作《伦理学》所论述的情感理论与他的早期著作《神、人及其幸福简论》的一个根本差别,就是他用“努力”作为人类一切情感的基础,而这一点正是霍布斯的情感理论影响的结果。正如霍布斯首先用“努力”这一概念来定义欲望和憎避,从而推导出人类的其他各种情感一样,斯宾诺莎在《伦理学》里也是首先从“努力”出发来定义欲望、快乐和痛苦这三种基本情感,从而推导出人类的其他多种情感。因此我们可以说,斯宾诺莎后期的情感学说主要是沿着霍布斯的路线向前发展的。

“努力”一词的拉丁文是conatus,原本的意思就是一种本能的冲动。按照西塞罗的解释,conatus与另一个拉丁词appetitus(冲动、欲求)同义,他认为这两个词的意思都等同于希腊文θρμηυ(冲动)。[25]斯宾诺莎似乎并不完全接受这一解释,按照他的看法,conatus是一个比appetitus用法更广泛的概念,appetitus一般只能用于有生命的事物,如动物和人,但conatus可以广泛用于一切自然事物。因此,他在谈及“努力”时,是指一切自然事物所具有的一种保持自我存在的天然倾向或趋势,如他在《伦理学》里说:“每一个自在的事物莫不努力保持其存在”[26],“一物竭力保持其存在的努力不是别的,即是那物的现实本质”[27],这都是指一般的自然事物(即他所谓个别事物、个别样态)的努力。只有当这种努力用于有生命的事物如人时,他才讲到appetitus。所以他在定义appetitus(冲力)时说,“当这种努力与心灵及身体同时相关联时,便称为冲动(appetitus)”[28],因此我们也可以说appetitus(冲动)是人的conatus(努力)。在这一点上,他不仅与西塞罗的用法不同,而且也似乎与霍布斯的用法有差别,因为霍布斯在他的《利维坦》中把conatus(相应的英译词endeavour)理解为人体内的一种自然冲动,是“在没有表现为行走、说话、挥击以及其他可感觉的运动之前的人体内运动的小起点”[29]。(www.xing528.com)

如果我们回溯一下哲学史,斯宾诺莎这种关于conatus和appetitus的区别用法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早在古希腊罗马时代,有些哲学家就已经提出了appetitus这一概念,例如斯多葛学派就曾经说过,“动物的头一个冲动(θρμηυ,appetitionem)……就是自我保持”[30]。按照西塞罗的说法,斯多葛派这一观点只是重复了逍遥学派的下述看法,即“每一个自然有机体都力求(vult)成为它自身的保护者”[31]。这里无论是逍遥学派还是斯多葛学派,显然都是把appetitus或vult用于有生命的生物,或者按照第欧根尼·拉尔修的讲法,他们只主张动物才具有自我保持的冲动。第欧根尼甚至还明确说,斯多葛学派虽然认为自然也支配植物的生命,但在植物里并没有冲动。[32]只有到了中世纪,人们才扩大了appetitus的用法,认为不仅动物有appetitus,而且一切自然事物也都有appetitus,例如托马斯·阿奎那曾经说,“每一个自然事物都欲求(appetit)自我保持”[33];邓斯·司各脱同样也说,“每一个自然事物都有一种欲想(appetat)继续存在的自然欲望”[34]。文艺复兴时期自然哲学家可能意识到appetitus这种不适当的扩大用法,因而宁愿采取另外一个类似的拉丁词conatus来表示一切自然事物的一种力求自我保存的努力,如康帕内拉(Campanella)就认为任何物质中都有一种自我保持的努力(conatus)。在斯宾诺莎时代,哲学家自然更是宁愿用conatus来表示一切物理事物内部的一种自然趋向,例如笛卡尔有时就把conatus称为“第一自然律”或“第一运动律”[35],并且提出了所谓“运动欲”(conatum ad motum),即指物质中的一种力求运动的自然趋向。[36]后来牛顿的“惯性”概念显然就是从这里发展而来的。因此,斯宾诺莎在《伦理学》里用conatus来表示自然界一切事物都具有的一种力求自我保存的努力,而不仅仅指有生命的事物和人。他在《神、人及其幸福简论》一书中,把这种努力称为“神圣的天道”或“自然之爱”,他说:“天道无非是我们在自然整体和个体中所看到的那种维护和保存它们自身存在的努力(conatus)。”[37]

按照斯宾诺莎的看法,一切个别事物都是以某种一定的形式来表现神的属性的样态,因而也就是由某种一定的形式来表现神之所以为神的力量的事物,因此它们绝没有自己毁灭自己或自己取消自己的存在之理。换句话说,每一个自在的事物莫不努力保持其自身的存在,他把每一事物这种竭力保持其存在的努力称为该物的现实本质(essentia actualis)。他说:“一物活动的力量,或一物(单独或与他物一起)做任何事或力求做任何事的努力——也就是说,一物竭力保持自己的存在的力量或努力,不是别的,即是那物自身的某种本质或现实的本质。”[38]事物的现实本质就是事物的实在性,因此一物具有的自我保存的努力愈大,该物所具有的实在性愈多。

努力是一切自然事物的现实本质,但就人来说,我们不称人的现实本质为努力,而称之为冲动(appetitus),因为努力“当其与人的心灵及身体同时相关联时,便称为冲动”[39]。所以斯宾诺莎说:“冲动不是别的,即是人的本质之自身,从人的本质本身必然产生足以保持他自己的东西,因而他就被决定去做那些事情。”[40]人的冲动可以表现在身体方面,称为身体的冲动,如我们生理上的一些需要,如运动、食欲、排泄等;也可以表现为心灵方面,称为心灵的冲动,心灵的冲动就是对身体的冲动的意识。不过,斯宾诺莎并没有用“心灵的冲动”这个说法,他把心灵对自己身体的冲动的意识称为“欲望”(cupiditas)。他说:“欲望一般单是指人对他的冲动有了自觉而言,所以欲望可以界说为我们意识着的冲动。”[41]

正是通过欲望,斯宾诺莎找到了情感的起源和基础。斯宾诺莎关于情感的第一个界说是:“欲望是人的本质自身,就人的本质被认作为人的任何一个情状(或译情感)所决定而去做出某种行为而言。”[42]对这个欲望界说,斯宾诺莎做了如下说明:首先,既然力求自我保存的努力是一切自然事物的现实本质,而冲动乃是人的努力,所以作为意识着的冲动的欲望就必是“人的本质自身,就这本质被决定而做出有利于保存自己的行为而言”。其次,他认为这个欲望界说后面的条件不能推出心灵能够意识到它的欲望或冲动,所以为了足以包括这种意识的原因起见,必须修改后面条件句为“就本质之被认作为人的任何一个情状(情感)所决定而做出某种行为而言”,因为“所谓人的本质的情状乃是泛指本质的任何状态而言,无论它是出于天赋,抑或出于后得,或者无论它仅仅是通过思想这一属性而被认知,抑或仅仅通过广延这一属性而被认知,抑或与两个属性同时相关联”[43]。正是根据上述两点,斯宾诺莎说:“欲望一词,我认为是指人的一切努力、本能、冲动、意愿等,就这些东西随人的身体的状态的变化而变化,甚至常常是互相反对的,而人却被它们拖曳着时而这里,时而那里,不知道他应该朝着什么方向前进。”[44]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情感对于我们的被动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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