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百问：鸣凤记的作者是谁？

66　《鸣凤记》究竟是谁的作品

在中国文学史上，戏曲及时表现当时的重大政治事件，是从《鸣凤记》开始的。它对于李玉的《清忠谱》、孔尚任的《桃花扇》等剧目的创作，都有重要的影响。

《鸣凤记》是纪实的，讲述以杨继盛为代表的一群忠臣，与宰相严嵩及其党羽斗争的故事。明代嘉靖年间，严嵩出任宰相，他倚仗皇帝的信任，大肆扩张私人权势，陷害正人君子。杨继盛等多位官员先后上疏弹劾严嵩，结果纷纷以失败而告终。后来，经邹应龙等官员不懈努力，终于在皇帝面前斗垮严嵩，使正义得以伸张。

郑振铎先生说：“传奇写惯了的是儿女英雄，悲欢离合，至于用来写国家大事、政治消息，则《鸣凤记》实为嚆矢。”这部作品，在形式上突破了以生旦的离合悲欢贯穿全剧的老套子。贯穿全剧的矛盾冲突是震动朝野的反对严嵩集团的政治斗争，题材令人关注。然而，显然由于种种局限，剧中的正面人物比较迂腐，他们与奸臣的斗争，除了上本，就是死谏，将矛盾的最后解决期待于嘉靖皇帝的“英明”。作者的思想无法突破他所生活的时代。

《鸣凤记》的作者是谁，历来颇有争议。一种说法是王世贞。明代汲古阁《六十种曲》原刻本题为“明王世贞撰”；凌廷堪的《论曲绝句》，也把《鸣凤记》归于王世贞名下。明末曲家冯梦龙的语录“读王凤洲《鸣凤记》而不下泪者，必非忠臣”，还被摘引在毛宗岗评本《琵琶记》卷首。第二种说法，《鸣凤记》作者为“无名氏”，这以明代吕天成的《曲品》为代表。还有一种说法是王世贞的门人唐仪凤所著。清代戏曲作家黄文旸的《曲海总目提要》将《鸣凤记》标为“系王世贞门客所作”，清乾隆年间焦循《剧说》载，“唯《法场》一折是弇州（王世贞号）自填”。

认为是王世贞所著的，理由是严嵩刚刚失败，就能上演反严传奇，可以想见严嵩专权时，剧本已经在写作中。只有掌握高层倾轧斗争情况的，才会写得如此曲折有致。王世贞的“门人”怎么能够了解这些呢？《鸣凤记》不仅“《法场》一折是弇州自填”，王世贞参与全剧创作的可能性也非常大。清焦循所著的《剧说》记载，剧本刚刚写成时，王世贞亲自调教家班排练，并在家中设宴，邀请当地县令一同前来观看。县令欣然前来，落座之后发觉是抨击严嵩父子的戏，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告辞。王世贞拿着朝廷邸报告诉他说：“严嵩父子已败矣！”县令才重新入座看戏。或许，那时上演的是一个未完成的稿本。与严嵩有着深仇大恨的王世贞，因为得到了邸报，实在太兴奋，匆匆将未完成的《鸣凤记》搬上了红氍毹。而定稿后的全本演出，怕是隆庆年间的事了。(www.xing528.com)

也有人认为《鸣凤记》是唐凤仪写的。据《直隶太仓州志》记载：“唐仪凤，吾州凤里（今双凤）人，才而艰于遇，弃举学业，撰《鸣凤记》传奇，表椒山公（即杨继盛）等大节。……传奇之成也，曾以质弇州先生，先生曰：‘子填词甚佳，然谓此出自子，则不传；出自我，乃传。盖势有必然，吾非欲掠美，正以成子之美耳。仪凤许之，乃赠以白米四十石，而刊为己所编。然吾州皆知出自唐云。”

《鸣凤记·写本》（浙江昆剧团）周传瑛饰杨继盛，张娴饰杨夫人

这段文字很有意思。王世贞用四十石白米，从唐仪凤手里买下了《鸣凤记》的著作权。王世贞还很有理由，这部政治题材的作品，自有其特殊性。署名唐仪凤，不可能流传；如果署名王世贞，肯定会流传。这并非掠人之美，恰恰是成人之美。

唐仪凤是屈从于权势，还是看在四十石白米的份上，答应了这笔买卖，今天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文学家不跟着政治家走，从来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