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张开甫居士
问：既是自性具足佛法，何以偏赞念佛法门，为直径觉路，他力扶持？
答：古人云自性即是弥陀，本来具足，不欠分毫者，从法性身理体而言也。但众生虽本具佛性——在净土宗即是自性弥陀——而亦以本来具足无明惑业，此为障碍故，不能证明自性具足佛性，不能觉悟自性即是弥陀，故须藉方便法门以断惑业而证佛性。在诸方便法门之中，念佛法门最为简便稳当，又有弥陀之宏愿，求脱极易，故于诸法门中偏赞念佛门。况一切大小显密空有无量百千法门，方式虽异，曲径虽别，然其目的之所在，无非劝令严净佛土，往生佛国。语云“念佛忆佛，现前当来，必定成佛”。又诸经多云“念佛念法念僧。”又诸经多劝人观佛念佛，尤以弥陀净土诸经，所说最多，可广寻研。又以念佛一法，可以总括八万法门，佛陀为大觉悟者，能念念明记不忘于大觉悟者，当然可以顿断惑业，永消灾障，增慧增福，究竟成佛，故云念佛为诸法门中之直径觉路。“仗他力”者，为净土法门之殊胜义，净土法门之所以殊胜，于其他法门者，即此“仗他力”也。以已觉度之弥陀，具有无量不可思议之功德威力，救度众生，在受苦待度之众生不许费力，只以一信念愿力；则弥陀由本愿力，自能救此众生，如弥陀经说宏愿度生可证也。今举一喻，如人被水所淹，诸救生人，揭力拯救，其欲出水人，全赖救生人之力而出险。弥陀及诸佛法之度生，净土念佛之“仗他力”，亦如是也。
问：佛说“三界唯心”，犹主观的唯心论。则一切法可随心所变，而心之外，别无一物，但自身有病却不能自行恢复；而离心之外为智识所不及者，却森罗万象，独自存在，安云三界唯心？
答：“三界唯心”，理趣甚深，表面虽似西洋哲学之主观唯心论，或观念论，其实不同也。其不同之理由虽多，今举其一以明之，如“三界唯心”之理趣，谓三界依正诸法，唯依一切有情之“心识”所变现，心识为能变现，三界诸法为所变现，能所相依，犹如交芦，“心识”生灭之现行，由于三界诸法之为缘起；三界诸法之生灭现行，由于“心识”之为缘生。由缘起力故心力最强，故能集诸法之种子，起诸法之现行。由缘生力故非心法最强，故能互为诸法之缘，为心识之境。如是三界诸法皆由缘起，虽云唯心，诸缘互生，诸法性空，即此能变三界诸法之“心识”，亦不过由于缘起力强，作诸法生起之重心点而已。其心识之本身，亦须诸法为缘，方能生起也。主观的唯心论，则不然，彼执实有此一个心体，为宇宙万法之主宰，创造一切，此种执着，犹执上帝为造物主也。如是二者相较，唯心之二字虽同，涵义则有天壤，智者不可不明辨也。复次，唯识家虽言“离心无外境”，其义理之所在，即是上述缘起胜义，显胜义故，虽遮心外法之存在，然非从事体的现实上灭却心外存在的现实事体，方曰“唯心”“唯识”；即就宇宙间森罗诸法的生灭现象上明之，以此诸法本体现象，不离心识故；或此宇宙间森罗诸法是缘于心识的力量而得生起故，故曰“唯心”“唯识”。复次，心识生灭为心理的，病为生理的，唯心既非否灭了现实现象而曰“唯心”，故生理上之病象，必须从生理上用医药调治。虽然；心理与生理亦有最密切之关系焉，如云“心广体胖”，又诸宗教家或医生，往往利用病者之心理去医治病者之生理的病状，如医生嘱病者，心理安静，莫恐怖等等，均为由心理之力去恢复生理之病之实验也。复次，离心之外，森罗万象，独自存在，不离识也。
问：念阿弥陀佛者多多，生西者几希；念观音者多多，得转业者寥寥，何耶？
答：念佛人多，生西者少，其原因虽多，今略告五端：一者未修三福业；二者信，愿，行三字诀，未能完全做到；三者不在现世现身上求烦恼业之消灭，只是一面口里信佛念佛，另一面却去造业造罪，业重佛轻，何能生西？四者今之念佛人，多以求生天及求来世快活为目的，并不知生西方为何事？五者，不肯死心求往。今之念佛人，不出此五类，故生西者少。总之，念佛行人，只宜问自己信，愿，行之功行真切否？三业日渐轻微否？厌此欣彼之观念痛切否？临命终时，自得好消息，唯自知之，不必问他。念观音得转业者，一须自己知罪业之起因与果报之可怕，痛自忏悔，求观音救度，戴诚戴恐，方见感应。观音虽具大威神，非人随口一念一呼，即能立消百劫千生之弥天业果也。
问：念佛法门与禅律等教及密生，有否胜劣？
答：各有胜劣。凡一法门，对机者，殊胜无上。八万法门，门门有应对之机，则门门殊胜，无有高下，岂竟净禅律密耶？凡法门已建为宗派者，则宏此法门之人，于此法门机教相投，立教创义，显此法门之殊胜无上，同时以此胜义摄其余法门之义，而总归于此法门，则显示此法门胜，余法门劣。反之，其余法门，亦复如是。则无量法门，摄于此一法门，此一法门散归于无量法门，此之谓佛法圆融，门门无碍也。因此，佛无定法可说，当机者妙；祖无定法可立，契机者悟。审如是，佛法海中，可拘执法门之胜劣耶？贵在应机耳。可阅本刊本年四期之《律禅密净四行论》。(www.xing528.com)
问：一切法门，究竟是平等，应机有差别，然耶？
答：然。可购读太虚大师之《大乘宗地图释》，当得此平等差别义。
问：一切法界，皆心所变现，能无中生有，而如来藏性，普摄万法，不遗一物，离心之外，虽无一法可建立，二义如何？
答：一切法界，虽不离识，云皆心所变，此中缘起，如第二条中说，断非“无中生有”也。如来藏性，摄诸法义勉可解之，请一读《起信论》。
问：众生由妄想造业，结受果报，虽由心识变现，但外迷六尘，内执身心，更造诸业。命终，六识虽无主，七八可持习气种子，能再转生受报。除声闻破我执，菩萨断法执，则不能解脱！盖众生，惑重心粗，不能察觉微细之“阿赖耶识”，转此识，非地上菩萨不能也。故修唯识观法，冀了生死，难以哉！参禅者，由心清净，转境清净，契证法身，何等难成！念佛人，又须念到一心不乱，即心即身，转成佛身，三障无碍，随心往生；但未到一心不乱，仍是凡夫，二执未断，不能转业往生也。密宗之三密加持，不如念佛，仅心观想，更易与化佛相应耳。故今之修行人，应以念佛修密，双管齐下，是出生死，证无边佛身也，师意如何？
答：然。唯学佛人，以度自己为本，发心首先要了却自己的生死业报，免受六道轮回，此近人学佛应知之要义。倘无此“出离心”，（即了生死心），则虽曰学无上大乘法门，亦必自害，甚至害及他人！可怕！至若以造恶业夸为修大乘行，或曰修无上密法，此等怪现象，已于各地见之矣。然更悲矣夫！此等人不知自己之生死业果，如何而来？复如何而断？虽曰学佛学佛，其实可怜！可怜！居士深知吾人生死业果之缘由；复有察求一断此生死业果之法门，唯识参禅之艰难，密净分修之不易，而择取以净密双修为捷径，诚如所说。然此亦各有根机之不同，不可拘执以强人同。净密合修之说，始于近年密宗盛行；往者禅宗之盛，则有禅净双修之说，迄今国内佛教，仍为禅净双修之势力所支配。居士以净密合修为合意为有兴趣，即是契机，请力行之。（八月十五日）
（原载《海潮音》第十六卷第九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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