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姜诫子：中国古代圣贤家训·蒙学

敬姜诫子

敬姜

【作者简介】

敬姜是春秋时期鲁国大夫公父文伯之母，公父穆伯的妻子。

【题解】

《国语》中保存了若干篇先秦时代的家训，但篇幅较短。这是其中文字最长、内容最完整、思想最深刻的一篇，也最为有名。孔子很欣赏这篇家训，对它评价很高，并将它推荐给他的学生们。本文的作者敬姜也因此成为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贤母，这篇文章也因此成为家训中的名篇。(www.xing528.com)

本文被训者是文伯，文伯与季康子是叔侄，敬姜则是季康子的叔祖母。当时，季康子任鲁国正卿。这篇家训的背景是这样的：一天，公父文伯朝见完鲁君后回家，见到母亲正在织麻，他担心引起侄儿、鲁国正卿季康子的责怪，因而劝母罢织。而敬姜则很不以为然，认为儿子不懂得治国做人的道理，因而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文中所反映的敬姜的思想，是一贯的，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或空言虚辞。

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逸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¹¹⁾，与三公、九卿祖识地德。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师尹、维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¹²⁾，与太史、司载纠虔天刑；日入监九卿，使洁奉禘、郊之粢盛，而后即安。诸侯朝修天子之业命，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而后即安。⁽¹³⁾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¹⁴⁾其家事，而后即安。士朝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动晦而休，无日以怠。王后亲织玄⁽¹⁵⁾，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¹⁶⁾，卿之内子为大带，命妇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赋事⁽¹⁷⁾，烝⁽¹⁸⁾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¹⁹⁾，古之制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合力？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²⁰⁾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祀也。

【译文】

古时候贤明的君王治理天下，让老百姓在贫瘠的地方安居下来，鼓励他们勤劳不辍，从而赢得了他们的爱戴，这样就能长久地拥有王位。老百姓劳苦，就会想到节俭，想到节俭就会产生善心；安逸了就会放荡，放荡就会忘记良善，就会产生坏心歹念。如果老百姓住在肥沃的地方而不成器，肯定是因为懒惰；居住在贫瘠地方的人们都有生活的信念，那是由于他们热爱劳动。因此，天子在春分时节要穿着五彩衣服去祭日，并同三公、九卿一道去回味大地哺育万物的恩德；中午的时候就考察国政，同百官商议国家大事，师尹、众士、州牧、相国纷纷宣达政教民事。秋分时节，天子则要穿三彩衣服去祭月，并同掌管天文的太史、司载恭敬地观察天象，分辨凶吉之兆。到了晚上，则要督促九卿之官把祭祖和祭天的祭品弄干净，而后才能休息。至于诸侯，早上要研究天子的命令和思考应办的事，白天要考察国家大事，傍晚要检查国家的常法，夜里要告诫百官，督促他们兢兢业业，勤奋工作，然后才能休息。卿大夫早上则要履行他承担的职责，理清白天所要办的事情，傍晚要进行梳理、检查，夜里要料理家务，然后才能休息。读书人晨起即读，白天练习，傍晚复习，夜里还要反省一天所学究竟有多少收获，有没有过失，感到没有遗憾而后才能休息。老百姓呢？天亮就起床劳作，天黑才能停下来休息，没有一天敢懈怠的。

王后也要亲自编织挂在帽子上的黑带子，公侯夫人要加做系帽子的小丝带和帽子上的方版，卿的妻子要做大带，大夫的妻子要做祭服，列士的妻子要做朝服。老百姓的妻子呢？她们要为丈夫做衣服。春祭，祷告神明之后，开始农耕；冬祭，感谢上苍赐福，五谷丰登。男女各尽其力，有了过失要予以责罚，这就是古代的制度。君子劳心，小人劳力，这是先王的教导。从上层到老百姓，谁敢好逸恶劳？如今，我是个寡妇了，但你身处低位，就是早晚勤奋辛劳，犹恐误了先人的事业，要是惰怠淫逸，怎能逃脱责罚呢？我希望你早晚都要用“一定不要废弃先人的事业”的话来勉励自己，你怎么可以说“为什么不自求安逸呢”？用这种懈怠之心去做官，我担心你免不了要受到国君的怪罪，我害怕你们的祖先的祭祀就要被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