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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重玄学倾向-《道教简史》精要

时间:2023-12-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道教研究者所说的重玄学,是道教经学的倾向之一。“重玄”一词源于《老子》首章的“玄之又玄”。在《老子》,这是对道的形容和描述。而从成玄英开始,则把这种解道的方式,带进了对道经《老子》和《庄子》的注释。从有无双遣,甚至遣之又遣的方式去理解道,是成玄英《老子义疏》的基本思想。因此,修心、复性,乃是成玄英《老子义疏》的归宿。

《老》的重玄学倾向-《道教简史》精要

道教研究者所说的重玄学,是道教经学的倾向之一。唐末杜光庭《道德真经广圣义》道:

河上公、严君平,皆明理国之道;松灵山人、魏代孙登、梁朝陶隐居、南齐顾欢,皆明理身之道;苻坚时罗什、后赵图澄、梁武帝、梁道士窦略,皆明事理因果之道;梁朝道士孟智周、藏玄靖、陈朝道士诸糅、隋朝道士刘进喜、唐朝道士成玄英、蔡子晃、黄玄赜、李荣、车玄弼、张惠超、黎元兴,皆明重玄之道;何晏、钟会、杜元凯、王辅嗣、张嗣、羊祜、刘氏、刘仁会,皆明虚极无为理家理国之道。此明注解之人意不同也。又诸家禀学,立宗不同,严君平以虚玄为宗,顾欢以无为为宗,孟智周、藏玄靖以道德为宗,孙登以重玄为宗。宗旨之中,孙氏为妙矣。

在杜氏的观念中,重玄宗是和虚玄、无为、道德等并列的一宗;或者是和明事理因果,明治国、治身之道并列之一道。

“重玄”一词源于《老子》首章的“玄之又玄”。在《老子》,这是对道的形容和描述。其意为,道深远幽暗,和道是恍惚、无声无形、不可言说的一样,都是在描述道超于言象的性质。自然,超言象的不只是道,它们都可以叫做玄,但道是超于言象的存在中最超于言象者,所以是“玄之又玄”。这里说明的只是道与人的感官的相互关系,或者说,是从形象方面对道的描述,并没有说明道的内容,比如《周易》那样的“一阴一阳之谓道”,比如《说文》的“所行道也”,“一达谓之道”。也没有说明道与其他概念的相互关系,比如老子的道生万物,庄子的道“神鬼神帝”,董仲舒的“道之大原出于天”,等等。因此,“玄之又玄”的描述,在老子哲学中并不是个重要的命题。但隋唐时代的一些道教思想家特别重视这个概念,并把它视为道最根本的性质,显然是受到佛教思想影响的结果。

佛教最高的概念是真如,而这个真如佛性又是不可直接描述的,于是佛教就用否定的方法去描述。对这个真如,不能说它是有,也不能说它是无,任何肯定的说法都会使人发生“执著”,而任何执著都不是真如佛性的本貌。于是不一不二、非此非彼等一系列的概念、命题,就成为佛教阐述真如佛性的方式和语言

从超乎感觉、不可言说、无形无象方面看问题,道和真如具有同样的性质。在协助玄奘翻译《老子》时,成玄英要求将道译为“菩提”,就是道教企图将道与真如等同的努力。而这个过程,从南北朝时代就开始了。道教思想家们借助佛教的方法,从不执著于有,也不执著于无的立场描述虚无大道,到隋唐时代得到了更多的响应。前述《道体论》和《玄珠录》,就是这种从有无双遣的立场研究道体(即道自体或道本体)的著作。而从成玄英开始,则把这种解道的方式,带进了对道经《老子》和《庄子》的注释。成玄英说“玄之又玄”道:

有欲之人唯滞于有,无欲之人又滞于无,故说一玄,以遣双执。又恐行者滞于此玄,今说又玄,更袪后病。既而非但不滞于滞,亦乃不滞于不滞,此则遣之又遣,故曰玄之又玄。

依成玄英说,则不仅是有无双遣,而且是“遣之又遣”,这正是佛教在破我执、法执之后又破之又破的思维方式。

从有无双遣,甚至遣之又遣的方式去理解道,是成玄英《老子义疏》的基本思想。该义疏道:

道以虚通为义,常以湛寂得名,所谓无极大道,是众生正性也。(释“道可道,非常道”)

至道深玄,不可涯量,非有非无,不断不常。(释“名可名,非常名”)

有无二名,相因而言,推理穷性,即体而空。既知有无相生,足明万法无实。(释“有无相生”)

夫有物者,道也。道当有而有,非无而无,混沌不分,而能生成庶品。(释“有物混成”)

妙本非有,应迹而无,非有非无,而无而有。(释“是谓恍惚”)

在这些理解中,他不仅吸收了佛教的方法,而且吸收了佛教的教义。在《老子义疏》中,他不仅认为“万法无实”,而且认为“尘境虚幻”(第三章),“物我皆空”(第二十二章)。作为道士,他也追求长生不死。他认为,世人之所以不能恬淡、无为,总是妄起贪求,其原因在于“适见世境之有,未体有之是空”(第一章),因此贪竞不息,不能长生。要想长生,必须息贪竞之心。息了贪竞之心,不见可欲之物,“处心中正,谦和柔弱,此则长生也”(第四十二章)。

息贪竞之心、不见可欲之物有两种办法。“一者断情忍色,栖托山林,或即塞闭其门,不见可欲;二者体知六尘虚幻,根亦不真,内无嗜欲之心,外无可染之境。”(第五十二章)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恣目之所见,极耳之所闻,而恒处道场,不乖真境”(同上)。定要断情忍色、栖托山林,无疑是一种执著,或依道教说是“滞着”,滞着,就不是道;依这样的方法,也不能得道。而无论何时何地,即使极目所视,纵耳所听,也能遣有遣无,甚至遣之又遣,不加滞着,这样,他的心就会是永远宁静、恬淡,恒处道场。心的这种境界,成玄英称之为“即心无心”(第三章)。

这里的心,不是精神现象的主体,而是精神主体的活动。精神现象的主体是存在的:“虽复即心无心,而实有灵照。”(第二章)所谓无心,只是心不执著,没有意念、意愿等。简而言之,即没有欲望,甚至消解分辨事物的能力,“归无分别智”(第二十八章)。这样,就可以“复于本性”,“必致长生”(同上)。因此,修心、复性,乃是成玄英《老子义疏》的归宿。修心、复性在行动上的表现,就是处弱、守雌、谦退、守一。这一切,都可归结为一个静字:“静是长生之本,躁是死灭之源。”(第四十五章)当然,这个静,也不是滞着于身体静坐不动或强令心止于一念,或一念不起,而是即有即无,在应接事物和不应接事物之中,都能不滞着于彼,也不滞着于此,甚至连不滞着也不滞着。

这样的修心,不是成玄英的发明,也不是佛教的专利,《庄子》之中,已经有这样的主张。所谓“撄宁”,就是“撄而后宁”,即在和现实事物的接触中,保持心灵的宁静。但是,对心的自体、作用专门反复论证的,则是佛教;而佛教关于心灵的理论和对待事物的态度,是成玄英双遣有无的直接思想来源。

从道体非有非无出发,到即心无心去追求长生神仙,这完全是佛教的成佛之路,而在成玄英看来,这也是得道成仙之路,道和佛合一了。在这样的成仙之路上,没有方术的任何地位。(www.xing528.com)

在成玄英看来,以上所说还只是自利。道,还有治国爱民的功能。治国之道,“须是淳朴,教以无为,杜彼奸邪,塞兹分别。如此则击壤之风斯及,结绳之政可追”(第十章)。冲虚无为的大道,表现于治国,也不重礼制威仪:

礼尚威仪,即经中教斋威仪是也。且至道冲寂,大象无形。今乃贱素贵华,重文轻质,不崇恬淡,唯尚威仪,虽为渐教法门,而未能与理相应。非但内乖于道,而乃外亦不能应物。(第三十八章)

老子尚质不尚文,尚素朴不尚礼仪,在这里得到了本体论的论证。

成玄英在《老子义疏》外,还有《庄子疏》。《庄子疏》认为,万物虚幻,本无自性,只有率性而动,才可逍遥自得。从外表看,事物千差万别,假如它们率性而动,自足自得,从率性这一点说,就完全一致。人的率性而动,就是要认清物我双幻,虽然也有视听,但是无所见闻。心中安静,无思无知,这样就可长生久视,所说的神仙,不过是懂得了这个道理,从心里摆脱了一切世俗牵累而已,并不是一定要长寿千年,肉体飞升

在成玄英看来,上古的真人,是一个“无情虑,绝思想”的人物,这样的人,也没有忧愁:

真人无情虑,绝思想,故虽寝寐,寂泊而不梦;以至觉悟,常适而无忧也。(《庄子疏·大宗师》)

要成为这样的人,就只有“善恶两忘,刑名双遣”。(《庄子疏·养生主》)成玄英认为,这是养生之要道,成仙之妙法,也是重玄之道的宗旨。

善恶两忘、刑名双遣的归宿,是中道而行。所谓中道,也就是率性而动。成玄英认为,万物所禀不同,性分也有差异,鹏鸟扶摇直上,蜩鸠止于榆枋,都是率性而动。那么,人们千差万别的行为,也可说是率性而动。推而广之,则行善和作恶,贪竞和淡泊,遁迹山林和锦衣玉食,都可说是他们的本性不同,是率性而动。那么,如何区分出哪是“妄情”呢?依成玄英的说法,妄情也是本性,而他的确常常把“率性”和“率情”混用,把二者当成一回事。那么,他讲的率性也就可理解为任情妄为,只要心不执著:

为道之要,要在忘心。(《庄子疏·逍遥游》)

只要忘心,只要能刑名双遣,善恶两忘,就“姑射不异汾阳”,山林也不殊黄屋。这样,做帝尧还是做许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不执著。

庄子贬尧,推崇许由;郭象则抑许而崇尧。在这个问题上,成玄英站在郭象一边。他认为,尧是大圣,许由只是大贤。庄子贬尧,是表面的,不过是为了讲禅让。郭象的说法,才洞察尧的“无待之心”,是“探赜索隐”,真正懂得了庄子的意思。成玄英推崇帝尧,正是道教为帝王师企图的重现。

成玄英说,姑射山的神人,只是庄子的寓言,意在说明尧的大德,却未必是实情。这个寓言说明:

圣人动寂相应,则空有并照。虽居廊庙,无异山林,和光同尘,在染不染。(《庄子疏·逍遥游》)

在成玄英的笔下,皇帝,也是道教的大圣人。

成玄英推崇帝尧,是道教企图重返政治舞台的理论准备。而道教要重为帝王师,讲治国之道,就不能像老子、庄子那样,过分地贬低礼制。成玄英的《庄子疏》,对礼制的治国作用给予了充分肯定。他说:

礼虽忠信之薄,而为御世之首,故“不学礼,无以立”:“非礼勿动”,“非礼勿言”;“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是故礼之于治,要哉!羽翼人伦,所以大行于世也。(《庄子疏·大宗师》)

“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成玄英并不否定老子这个命题的前半部,却不同意这个命题的后半部。“乱之首”在他那里成了“御世之首”。也就是说,这个“忠信之薄”的礼,对于治国,是绝对必要的。而治国御世,并且为此而讲仁义礼制,正是黄老道教的本色。

不过在成玄英那里,虚无大道对于治国仍然是次要的,居首位的作用是修身长生,尽管他说的长生并不是肉体飞升。唐代道教把老子之道主要用于治国,从李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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