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剂清热利湿剂彻底痊愈-顾兆农治验详析

朱某，女，45岁，农民。

5年前仲夏，阴雨连绵，患者抢救夏粮，苦于田间劳作，湿衣贴体，食无定时。某晚歇息中，渐感小腿皮肤灼热痒痛，次日晨，两胫侧部多处红肿隆起，因农事繁忙，未予理会。半个月后，病处甚痒，不时搔抓，难以耐受，搔破后渗流脂液，时杂血水。又1个月，痒处相继破溃腐烂，久不敛口。同时，两下肢困沉乏力，走行不利。5年来，病人因其患辗转求医无数，药治从无效应，10天前，两小腿肿痛突然加重，溃烂处赤红灼热。病人急千里赴并，渴求彻底查治。经外科会诊，确诊其患为“慢性小腿溃疡并急性感染”，给予多种抗生素治疗。现用药1周，病情不减，故转请中医会诊。

初诊　1982年6月27日

精神尚可，步履艰难。两小腿皮肤弥漫性赤红肿胀，其中部各有四个溃烂面，大如枣核，小如黄豆。溃面底部暗褐，边缘鲜红，脓水少量，色黄质黏。自感下肢灼热疼痛，尤以晚间为甚。口苦而黏，心烦少寐，小溲短黄，大便燥结。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数有力，此乃湿邪下注，郁热化毒，急解毒清热，兼以利湿。

金银花30克，连翘30克，紫花地丁30克，黄连10克，黄柏10克，赤茯苓15克，车前子15克（包煎），蒲公英30克，野菊花15克，赤芍15克，牡丹皮12克，怀牛膝12克。2剂。

四诊　7月4日

上药颇效，接连两诊，原方继用。现小腿漫红渐退，疼痛消去大半，肿胀程度亦有所减轻，溃面边缘肤色惭趋暗褐，其脓汁代之以多量脂水，下肢灼热沉重感似有减轻，余症无大变化。舌红，苔黄腻，脉滑数。毒势已退，湿热仍盛，清热祛湿治之。

苍术12克，黄柏12克，薏苡仁30克，怀牛膝15克，泽泻15克，苦参15克，赤茯苓20克，滑石18克，半边莲12克，忍冬藤20克，车前子15克（包煎），赤芍12克。2剂。

十诊　7月20日

上方连进12剂，下肢肿胀逐日消退，沉重灼热感渐消，溃面底部红色不鲜，脂水淡黄稀薄，周边皮肤暗褐粗糙，时感木痒刺痛，纳谷欠馨，晚多恶梦，二便正常。舌边少许瘀斑，苔薄白，脉弦略涩。此乃脉络瘀阻，血行不畅。施方活血祛瘀，佐以利湿。(www.xing528.com)

当归尾15克，川芎10克，赤芍15克，丹参30克，桃仁10克，红花12克，薏苡仁20克，鸡血藤25克，怀牛膝10克，赤茯苓12克，甘草6克，蒲公英15克。3剂。

治程中，上方稍事增减，先后进服20余剂，两小腿溃面逐渐愈合，不适诸症随之尽消。半年后信访，回告：疗效巩固，已从事田间劳动，体健如初。

按析

此案追及病史，其因责之外中雨湿。因湿性重浊趋下，故病发现于下肢；因湿邪郁久化热，湿热交蒸成毒，毒热蕴结浸淫，故又渐致小腿灼热赤红，肿胀溃烂，渗流脂水。患者来诊时，适逢病之盛期。临床见证：毒热充斥，邪气嚣张。是时，如不急折其势，大有毒气入血犯心之虑，故首诊施药主以解毒，辅以利湿清热。所选方乃系“五神汤”加味。五种汤出自清·陈士铎之《洞天奥旨》，系由金银花、连翘、地丁草、车前子、怀牛膝等五药组成，本方用治下肢湿热疮疡，颇具效应，故备受古今医家推崇。案中用药，所以又于方内增入黄连、黄柏、蒲公英、野菊花等味，意在强其解毒清热之力，而共奏截折病势之功。

治至四诊，其患毒势大衰，双下肢赤红漫肿见消，但溃面脂水渗流，此湿热病邪缠绵也。此际，如不继清湿热，任其郁积，必致邪毒复起，故即改弦利湿清热为治。就本患病理而论，毒发在于湿热之蕴蒸，热起在于水湿之郁结，湿本有形，为热所附，唯清热除湿并施：方与病机合拍，案中投方所以以《医学心悟》三妙丸为基础，并聚诸清热利湿药于一方，其理即在于此。

药与证合，其效必彰。上述清热利湿剂连进12剂，病情日见减轻，以至腿部红肿痛热全消。是时症见：溃面底部色红不鲜，周边皮肤暗褐粗糙，脂水稀薄色淡，自感木痒刺痛，舌见瘀斑，脉现涩象，此乃一派脉络瘀阻之象。论瘀之成，乃因湿热久郁作祟，现湿邪渐退，热已廓清，而已成之瘀却塞滞脉络，碍阻气血。故遂更方行血祛瘀，兼以利湿。因除瘀非一时之功，而慢病亦宜守方为治，故特定方连进20余剂，以至根除沉疴，终收全功。

就本病整个治程而言，大致可分三个阶段：首治重于解毒，次治偏于清热，终以祛瘀收功，而利湿之治贯穿始终。何以如是注重利湿?此正如顾老所说：凡湿邪下注，或兼挟以热，或郁而化热，或湿热交蒸成毒，或气血阻滞成瘀，其证皆杂湿邪作祟。而湿浊留滞不去，热、毒、瘀诸邪终难廓清，故坚持利湿之治，实寓“治病求本”之深意。

再就具体用药而言，有两点应该特别提及：一是金银花、连翘、紫花地丁、蒲公英、野菊花五药相配组方，投以重量，对于疮疡肿毒、热势肆虐之患用之恒有卓效，此在临床上曾屡试不爽。二是三妙丸本由苍术、黄柏、牛膝三药组方，主治湿热下注而致足膝红肿诸症。顾老认为：其方具燥湿清热之力，而乏利水解毒之功，故每择用其方，内必配加薏苡仁，以助药力不足，并特以“四妙散”命其名。验之临床，“四妙”之疗效确较三妙为尤。此用药可谓“尊古而不泥古”，乃为实践经验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