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主义文学揭秘》-什么是现代主义文学

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代表作《了不起的盖茨比》反映了美国战后的社会危机和道德堕落现状，揭示了中年人在“爵士时代”的道德沉沦和“美国梦”的彻底破产。小说使读者深入了解到美国现代经验的本质以及战后一代对金钱、婚姻和道德的基本态度，从而深刻揭示了美国复杂的现代经验和尖锐的社会矛盾。换言之，小说成功地表现了由“美国梦”的无限魅力和世界大战的极度残酷这两种对立观念所引起的“迷惘的一代”的心理矛盾和道德困境，从而在主题上体现了现代性。

《了不起的盖茨比》形式上的现代主义特征主要体现在作者菲茨杰拉德精湛纯熟的叙述技巧和他对小说材料极强的组织能力之上。同其他现代主义作家一样，菲茨杰拉德也自觉地退出了小说。他果断地让既是小说人物又是旁观者的尼克充当叙述者，经他对各种材料的挑选取舍和巧妙编织，故事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菲茨杰拉德在作品的叙述进程中体现了高超的语言驾驭能力，若不是他精湛的叙述技巧和独特的谋篇方式，其作品的结构无疑会遭到破坏，主题也必然会受到影响。然而，菲茨杰拉德通过尼克成功地使他的小说获得了连亨利·詹姆斯也曾感到颇有难度的结构上的平衡和叙述的灵活性。在詹姆斯看来，作家若想从小说的戏剧结构中充分得益就不得不放弃走在情节后面的权利，这样他才能统揽全局。詹姆斯担心，让小说中的人物以第一人称叙述不仅会使作品的结构松散，而且还容易造成叙述的离题和作家的介入。（James，1985：377）然而，随着小说技巧的不断发展，现代作家对第一人称叙述有了新的认识，在叙述手法上也有了重大的突破。例如，英国现代作家康拉德曾在《吉姆爷》和《黑暗的心灵》等多部小说中成功地通过了他的代言人马洛来表现人物纷乱复杂的经验，获得了与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和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截然不同的艺术效果。尽管菲茨杰拉德对詹姆斯的创作推崇备至，但他并未因此而放弃对艺术的实验和探索，对小说的叙述方式进行了大胆尝试。他在力图避免H·G·威尔斯那种“渗透”与介入现象的同时，创造性地运用了詹姆斯的“选择”理论，为现代主义小说的叙述技巧提供了一个成功的范例。概括地说，菲茨杰拉德笔下的尼克的叙述方式大致包括以下三种。

第一，尼克往往将自己的亲身经历或耳闻目睹的第一手材料直接告诉读者。尽管小说的主要人物是盖茨比，基本内容是盖茨比与汤姆之间的冲突，但尼克对整部小说的情节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作品中，他既是协调者，又是旁观者；既扮演了一个角色，又充当了一个叙述者。因此，他不但亲身经历了其中的许多事件，而且还亲眼目睹了一系列戏剧性场面。通常，尼克向读者提供的是他直接获得的第一手资料，如盖茨比的举止、他举办的豪华宴会、他与戴西的约会以及他与汤姆的公开吵架等。由于尼克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与其他人物保持着邻居、校友或亲戚等关系，因此，他不但能全面地了解其中的细节，而且他的叙述能更贴近读者。

第二，尼克经常借其他人物之口向读者提供信息。由于他不可能通晓一切，因而无法充当全知叙述。为了弥补叙述中可能产生的空白，尼克有时“请”其他人物代劳，借他人之口道出真相，而他本人则退至一旁，洗耳恭听。他时而通过盖茨比的司机、园丁和佣人，时而通过他的父亲向读者叙述某些细节。毫无疑问，这种叙述方式向读者提供的是第二手材料，它不仅具有一定的局限性，而且也缺乏一定的可靠性。然而，它却对尼克的叙述进行了十分必要的补充，同时也使小说在真实与假象的融合中展现出某种含混与朦胧。(www.xing528.com)

第三，尼克有时凭借自己的想象来编造某些既合乎逻辑又能与他的叙述相结合的情节。在叙述过程中，他通过假设、推理、组织和艺术加工将某些有可能发生而又未必发生过的事件描述得栩栩如生，对有些并非自己亲眼所见、且无旁证却又极为重要的事件充分地发挥了他的想象力。其中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威尔逊前往盖茨比的别墅为妻子报仇的经过。由于整个过程已死无对证，因此，尼克能自由地驰骋想象的空间。他告诉读者，“现在我想回过头去谈谈前天晚上我们离开汽车库后发生的事情。”“我想盖茨比本人不相信会有电话来，也许他不再关心此事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会觉得他失去了一个温暖旧世界，为一个梦想生活这么久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一定遥望过那陌生的天空……”显然，尼克的这种叙述充满了想象和虚构，其可靠性也就可想而知了。然而，作为小说的一种叙述方式，它无疑丰富了作品的层次感，并增添了一定的艺术感染力。

总而言之，菲茨杰拉德成功地运用了独特的第一人称叙述方式来表现深刻的社会主题，取得了与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迥然不同的艺术效果。他在小说中不仅合理地赋予尼克各种特殊的关系和可贵的信息渠道，而且还巧妙地让他不断徘徊于情景结构（scenic construction）和叙述组织（texture of narrative）之间，使人物间的对话及冲突场面同尼克的多种叙述形式交织一体。毫无疑问，这种创作手法充分体现了作者的实验精神，同时也极大地丰富了现代主义小说的艺术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