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分析纲要：发音器官分类及功能

我们所说的发音器官或言语器官，当然不是主要只管发音或者仅仅只管发音。嘴唇、牙齿和舌头也可以叫作饮食器官，喉头和肺也可以叫作呼吸器官。但是这儿我们不管这些器官的主要功能而只考察它们的次要的发音的功能。

以下对于发音器官所作的不完全的描写应当用其他一些语音学著作中的图解来补充。G．Oscar Russell的《言语和声音》（1931年版，伦敦）这本书里附有各种器官的精美而细致的插图。参考书目（见第129—132页）中所列的一些书里也都附有有助于了解的简化了的图解，所有这些图解基本上都是相同的。但是插图和图解也还是不够的。为了对这一部分的说明有透彻的了解，学习者有必要对于器官本身作细致和连续的观察来补充关于发音器官的描写。一面小镜子是必不可少的装备，每一个做实际工作的语音学家不论到哪儿都必须随身携带，而且必须经常使用。为了看清楚口腔的后部，小电筒也很有用处，不过镜子还是最主要的。

为了说明上的方便，我们把发音器官分成了两大类：一类是发音动作者⁽¹⁾，这一类发音器官可以自由的活动，只不过程度上有些不同，这些器官还可以用不同的活动方式达到一定的位置上；另一类是发音点⁽²⁾，这一类器官处于发音动作者之上，它们是一些固定的点或区域，发音动作者可能接触或者接近这些部位。舌头是发音动作者，因为它可以移上移下，移前移后，而且它的活动对于发很多音都是必要的。前上齿是发音点，因为舌尖可以接触或者接近它。在这一节里我们将简单地讲讲每一个发音动作者，同时指出这些发音动作者的典型的动作和部位，以及它们所接触的典型的发音点。

（1）下唇可以紧紧地或松松地贴到上唇上把口腔的通道完全封闭，如发pit“坑”中的p，bit“小品”中的b或mitt“拳头”中的m。它也可以贴近上唇形成长条形的狭缝，如发西班牙语haber“有”，Habana中的b。两唇还可以撮敛成不同口径的大致是圆形的空隙，如发well中的w，wheel中的wh，法语loup“狼”或德语gut“好”中的元音，或者law“法律”中的元音。下唇还可以碰到前上齿的齿缘形成一条长的裂缝，如发fat“胖”中的f和vat“大桶”中的v。

由下唇发出的音叫作唇音。它们可能是双唇音（接触上唇），也可能是唇齿音（接触上齿）。把这些术语和§2.4中所提到的术语结合起来，我们把p和b称作双唇闭塞音，f和v为唇齿摩擦音，德语gut中的u是加上了唇变化的元音（参看§2.8）。

人们还可以发出唇边音（把双唇的中间闭起来，而把双唇的一边或两边松开）和唇颤音。后者有时在写成brrr的感叹词中可以听到。不过，这两种音在目前已经描写过的无论哪一种语言的正常发音中似乎还没有听到过。

（2）舌头是非常灵活的。它的各个部分几乎都可以独立地活动。譬如，把舌头的后部抬高而且向后缩的时候，舌尖仍然可以卷上或伸平。因此，我们不妨把舌头的三个部分分别作为三个发音动作者。

舌尖是发音动作者中最灵活的部分；凡是曾经用舌尖探查过牙痛或者剔除过面包屑的人对舌头的高度灵活性是很熟悉的。舌尖可以抬起来抵住上齿的齿缘形成完全的封闭，如通常发width“阔”中的d；也可以抵住上齿的背面，如发法语tout“都”，doux“甜”，nous“我们”中的t，d，n；也可以抵住齿龈边缘（这个部位正处在上齿齿根后面的硬齿龈的边缘），如发英语toe“脚趾”，dough“面团”，no“不”中的t，d，n；或者抵住硬腭更后的部分，如美国中西部有些人发harder“较硬”中的d。在抵住上齿的齿尖或齿背时，舌尖跟发音点之间形成了一条狭长的缝，如发thin“瘦”和then“那么”中的th；在抵住齿龈边缘时，舌尖跟发音点之间可以形成一个小的槽形的缝，如发see“看见”中的s和zeal“热心”中的z。当口腔的中部被舌尖封闭住了的时候，可以在边上（在一边或两边）留出空隙，如发法语lire“读”，德语lesen“读”，英语let“使”，girl“女孩”中的各种l。当舌尖略微抬高时，气流可以使它抵住上齿或齿龈的边缘急速颤动，如发南部德语rot或西班牙语rojo中的r。

用舌尖发出的音叫作舌尖音。我们可以根据它所接触的不同的发音点作出更为精确的描写：齿间音是用舌尖抵住前上齿的齿缘或抵在上齿和下齿之间；齿后音是用舌尖抵住上齿的肯面；齿音是上面两个术语的统称；齿龈音是用舌尖抵住齿龈的边缘；翘舌音是用舌尖抵住齿龈边缘后面的硬腭（也就是指向圆形口盖的顶部或顶点，拉丁语叫cacūmen）。

有时不妨把舌尖的顶尖部分再细分成舌尖和舌叶。舌叶是紧接在舌尖后面的舌头边缘的那一部分。上面举过的例子see中的s就是用舌叶发音的；美国英语rye“黑麦”，cry“叫喊”，try“尝试”，dry“干”中的各种不同的r都是只用舌尖发的。发这两种音时舌尖或舌叶都抵住齿龈的边缘而形成槽形的缝。

（3）舌头的宽阔的平面可以分成两个部分。其中，紧接在舌尖的后面而且从舌叶向后扩展约吋的部分叫作舌面前。舌面前一般抵住硬腭发音。当我们把嘴闭起来而舌头放松时，直接位于舌面前之上的口腔顶部的那一部分就是硬腭。舌面前跟硬腭之间可以形成完全的闭塞，如发意大利语ogni“一切”和法语agneau“绵羊”中的gn。在舌面前和硬腭之间构成一个槽形的缝就能发出时常听到的各种摩擦音，如show“显示”和azure“天蓝色”中分别用sh和z所代表的音。在舌面前和硬腭之间也可以构成长条形的缝，但是在比较熟悉的语言中还举不出什么具体的例子。如果把舌面前跟硬腭之间的中间部分封闭起来而在两边留出空隙，就能发意大利语egli“他”和doglia“忧伤”中的gl，或者发卡斯地语⁽³⁾Ilamar“叫”中的Il。在舌面前和硬腭之间要发颤音是不可能的。

用舌面前发出的辅音叫作舌面前辅音，通常叫作腭音（与硬腭有关）。我们用术语前腭、中腭和后腭来表明各个不同的发音点，也就是表明舌面前分别地接触或接近硬腭的前部、中部或后部。

舌面前的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就是在发元音时变换口腔的形状。当你发ham“火腿”，hay“干草”，he“他”中的元音时，请注意自己舌头的位置；你会发现舌面前不断抬高接近硬腭。用舌头的舌面前发出的元音可以叫作舌面前元音或腭音，不过通常就叫作前元音。(www.xing528.com)

（4）舌面后是从离舌尖约吋的点延伸到口腔最后的那一部分。当嘴闭住时直接位于舌面后之上的口腔顶部的部分是软腭或软口盖；这是由能够独立上下活动的无骨的肌肉组成的圆拱。小舌是挂在软腭后部边缘的一块小的肉质下垂物。要在镜子里观察这些部分的结构和活动，只要把舌头放在发ah音的位置上；如果你不能使舌头在口中放平，那么可以用一个木质的压舌板轻轻地往下压住。你慢慢地通过口腔吸气，然后慢慢地通过鼻孔呼气。这样，你就会看到软腭和悬在那儿的小舌，当你吸气时小舌就上升，当你呼气时小舌就下降；但是，如果你反过来通过鼻孔吸气而通过口腔呼气，那么小舌的上升和下降就适得其反。小舌在通向鼻腔的岔口处（这岔口在软腭的后部和上面）起着帘子或盖子的作用。当软腭抬高时，这岔口就关上，于是气流完全从口腔里流出来；当软腭下降时，气流就有了通到鼻腔去的入口。不管它的灵活性如何，我们不把软腭看成发音动作者；至于在语音分类中它的功能的作用，请参看§2.10（1）。

舌面后可以抵住软腭的某个部分而形成闭塞，如发keep“维持”中的k，coop“鸡舍”中的c，geese“鹅，复数”和goose“鹅，单数”中的g，和sing“唱歌”中的ng。它抵住软腭的不同部分形成一条长缝，为了发德语ich“我”和Bach“溪流”中的ch，和巴黎法语rough中不颤动的r。它形成边上留下空隙的闭塞，为了发出常用而不为人注意的milk“牛奶”和vulgar“通俗的”中的l。最后，舌面后可以抬起形成一种槽形，使小舌位于凹槽之中，小舌的尖端朝前，这样气流就使小舌震动而形成一种清晰的颤音，如发北部德语rot或普罗房斯法语rouge中的r。收缩舌面后的最低部分（有时叫作舌根）或者就收缩喉头本身的肌肉都可以形成“喉头”的紧缩（喉头指的是口腔最后的空间，它位于咽喉和通向鼻孔的过道之间）。

用舌面后形成的辅音叫作舌面后辅音，通常叫作“软腭音”。我们用术语前软腭、央软腭、后软腭和小舌来分别表明不同的发音点。在喉头发的音叫作喉音。

跟舌面前一样，舌面后对于元音的发音也是重要的。当你发haw“山楂”，hoe“锹”，who“谁”的元音时，观察一下舌头的位置，你就会发现舌根不断提高，逐渐接近软腭。用舌面后发出的元音一般叫作后元音。

（5）所有从肺里排出或吸入的空气都必须通过喉头，喉头是由软骨、肌肉以及在气管顶端的薄膜所组成的一个复杂的机构。喉头向前突出的部分是喉结。从语音学的角度来看，喉头最重要的部分是两条并列的从前到后的平行的堤岸，也就是两束肌肉，这就叫作声带。（声带这个名字是很不恰当的，因为这些肌肉一点也不像弦带；曾经有人建议用“声唇”这个比较好的名字，可惜声带这个名字已经通行了。）平时呼吸的时候，声带是拉开的，这样气流可以在其中进进出出而不受阻碍。声带之间的空间叫作声门；所以在平时呼吸时，我们说声门是打开的。

声带能够做十分精细而准确的调节活动：声门可以变狭，或者缩成一条缝，或者完全闭合。当它只是略微变狭时，气流几乎没有任何阻碍；这就是通常认为发hair“头发”，hall“大厅”中的h的位置。当声带闭合时，气流全部被阻塞，没有空气能从肺部进出，除非解除声门的封闭。这个声门闭塞音在许多语言中是一个重要的语音。当我们必须把空气封闭在肺里来抵抗腹部肌肉的压力，譬如从地上提起或者举起一件沉重的物体时，声门闭塞的非语言学的功用是很明显的。

当声门几乎完全闭合的时候，通过的气流使声带的有弹性的边缘急速颤动，这样就产生了乐音即嗡嗡声，术语称之为声。除了声门闭塞音以外，其他不管什么音都可以带声也可以不带声——也就是说带有和不带有声带伴随的颤动；所有的音相应地都可以分为有声和无声。（关于有声h和无声h之间的关系请参看下文。）zeal“热心”的z是有声的；相对应的无声语音是see“看见”的s。如果你把这两个音清楚地而且拉长了发出来，同时把你的手紧紧地贴在你的耳朵上，那么当发z的时候，你会听到头里有很响的嗡嗡声（这声调是由于声带的颤动而产生的），而发s的时候，它就完全没有了。其他成对的有声和无声的音有veal“小牛肉”中的v和feel“感觉”中的f，either“各”中的th和ether“以太”中的th，rubber“橡皮”中的b和upper“上面”中的p。除了上面举的这几个例子以外，你自己还可以很容易就找到许多成对的有声和无声的音，这样做对于学习是很有好处的。

音高的差别（高一些或低一些），不仅在歌唱中是重要的，而且在每个社群的日常的言语中也是重要的；试比较yes“是的”和yes？“是吗？”，或者类似性质的音高差别。这些差别是由于控制了声带的紧张度从而使它略快或略慢地震动时产生的。音高本身的变化并不依赖于其他器官的发音。不管是z（如在zeal“热心”中）和a（如在calm“平静”中），都能够在说话人的音域范围内用任何音高发出；但是像s这样的无声的语音却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在音高上起变化。［虽然声带的颤动可以叫作颤音（参看§2.4），但是我们保留这个术语用来表示超声门器官的颤动——也就是在声门以上的器官的颤动。］

如果声门收缩到比需要发声的缝还略微宽一些，声带可以微弱地颤动而同时让大部分空气不受阻碍地通过。这种半有声的语音叫作私语音；当我们轻轻地说话的时候，私语音往往代替了所有有声的语音。而私语音h（上述的有声的h）有时用来代替在perhaps“也许”，behind“后面”，unhappy“不快活”这样一些词中的无声的h。请试试在自然放松的状态中把你的耳朵堵起来发这些词的音：如果伴随在h之前和h之后的嗡嗡声在中间停了一下，那么你就是在发无声的h；如果这嗡嗡声只是在音量上偶尔减小了，那么你发的h是私语音。

耳语音是把声门收拢到几乎发有声的音的位置，然后使声带变硬到不至于颤动而产生的。在耳语中一般的有声语音被耳语音所代替，而一般的无声语音则不变。声带还可以做其他的调节活动，不过这些活动在发音中起着较为次要的作用。

主要靠声带发音的语音叫作喉音。这些音包括声门闭塞音的h，和有声或私语音的h。另一方面，最好把有声和无声看成是由超声门器官发出的语音的辅助特征；譬如有声的z和无声的s二者都是舌尖（舌叶）摩擦音，有声的b和无声的p二者都是双唇闭塞音。

除了声带的动作之外，整个喉头还可以有两种活动方式。它可以在喉咙里抬高或降低（请注意你在吞咽时，喉结的位置的移动）；也可以把喉头的全部肌肉收紧使整个喉头收缩。这些动作的作用将在§2.13中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