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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落日,罗马面临汪达尔军队的压力

时间:2024-0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双方的人数差距如此之大,更何况十几年来,新一代汪达尔人和阿兰人已经成长起来,他们生长在北非富庶的大城市里,对拉丁与天主教文化喜闻乐见。5月初,汪达尔舰队的旗帜便高高飘扬在台伯河口。但这并不能使罗马免遭厄运,汪达尔军队还在步步逼近城墙。6月2日,他终于前往汪达尔军营,同盖瑟里克谈判投降事宜。数月之后,小欧多西娅公主与胡尼里克王子正式在迦太基完婚,盖瑟里克与欧多西娅皇后共同出席了盛大的婚礼。

长河落日,罗马面临汪达尔军队的压力

其实,无需欧多西娅皇后的求援信函,汪达尔海军便已经上路了。盖瑟里克结发起兵,40年来身经百战(如果不是好几百战的话),算无遗策,早已修炼成精。占领迦太基之后,他立即招募当地水手,组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舰队,将西西里、撒丁、科西嘉、巴利阿里群岛、马耳他等地中海岛屿先后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西罗马帝国忙于对付北方的威胁,无暇防备这些岛屿;东罗马皇帝马尔西安倒是派来了五员大将,但他们奉了皇帝不交战的旨意,相互推诿,都不进军,使得汪达尔人可以在地中海上为所欲为。

不过,盖瑟里克在国内却根基不稳。他不是一个纯种的汪达尔人,甚至也不能算是纯正的日耳曼人,因此许多族人都希望他那根正苗红的侄子——也就是君德里克的儿子继承王位。随着这位年轻王子逐渐成年,在公元440~450年之间,两派矛盾加剧,只能用血腥屠杀的方法来解决。最终,君德里克的遗孀因遭遇突发暴雨,意外地淹死在撒哈拉沙漠里。君德里克家庭的其他成员也相继失踪,据说死在盖瑟里克命令下的汪达尔人比死在罗马人之手的还多。更难解决的是宗教问题。公元450年左右,盖瑟里克将治下的汪达尔人和阿兰人编成80个千人团,其实成年男子总共不过5万,而常备军不过1.6万人,这些人都是坚定的阿里乌斯教徒。而仅仅在迦太基城内,就有不下80万天主教徒。双方的人数差距如此之大,更何况十几年来,新一代汪达尔人和阿兰人已经成长起来,他们生长在北非富庶的大城市里,对拉丁与天主教文化喜闻乐见。盖瑟里克倘若不想让自己的民族被迅速同化,那就只能实施种族和文化隔离政策。公元454年10月,盖瑟里克接受来自意大利的天主教神父担任本国主教,只是表面上的妥协,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盖瑟里克洗劫罗马

尽管有这么多不利因素,但作为全世界几百年才出一个的政治军事天才,盖瑟里克以其罕见的智慧和铁腕作风,依然游刃有余地统治着他的王国,而且一刻不曾放松对时局的观察。听说提奥多里克、阿提拉、托里斯蒙德、埃提乌斯与埃拉克相继死去,他立即感到,自己重返欧洲大陆的时机即将成熟。瓦伦提尼安三世遇刺的消息传来,他立即点起兵马和舰队,打着“报君仇,讨国贼”的旗号,扬帆出海,驶向意大利。正在这时,欧多西娅皇后寄来求援信函,更令盖瑟里克欢欣不已:自古英雄皆好色,本王虽然已经年逾花甲,但老英雄就不能救美女了吗?5月初,汪达尔舰队的旗帜便高高飘扬在台伯河口

▌汪达尔人洗劫罗马

听说汪达尔人已经兵临城下,罗马全城一片大乱。新皇帝马克西穆斯本应组织全城军民奋勇抵抗,但他却全然没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反而带头收拾细软,准备逃往城外。5月31日,当扮成平民的皇帝一家和部分元老逃到城门时,被兵民认了出来。他们此时终于认识到,这个所谓的皇帝只是一个卑贱怯懦的野心家而已。无数矢石雨点般地飞向马克西穆斯,将他从马背上砸下来,市民们一拥而上,把皇帝撕成了碎块。

马克西穆斯的统治只维持了76天。他的首级被送给盖瑟里克,挂在汪达尔王的马鞍前。但这并不能使罗马免遭厄运,汪达尔军队还在步步逼近城墙。所有军民都把希望寄托在利奥一世身上,这位不幸的教皇在孩提时,就曾经亲眼目睹过阿拉里克与阿陶尔夫对罗马城的劫掠;3年前,他还曾经在明齐奥河畔阻止过阿提拉向罗马的进军。此时此刻,重任在肩的他只能向上帝感叹,自己活得也许太长了一点,竟然在有生之年屡次看见这种事!6月2日,他终于前往汪达尔军营,同盖瑟里克谈判投降事宜。

盖瑟里克可不是阿提拉。他首先将利奥一世教皇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说他不明大义,竟然对马克西穆斯的弑君恶行视而不见。既然自己不远千里前来平乱,那么罗马人民总该有所表示。经过几个小时的讨价还价,盖瑟里克答应不在城中杀人放火,但要尽量拿些东西。6月3日~16日,汪达尔人对罗马进行了为期14天的抢劫,利奥一世教皇也被迫亲自动手,将天主教堂里的贵重金属器皿统统搜集出来,以满足胜利者的贪欲。这次臭名昭著的事件使得法国人在大革命时期发明了“汪达尔主义”一词,其实,大革命时期的法国人表现得比汪达尔人野蛮得多。当年,汪达尔人一举一动严格按照王令办事,处处表现出职业匪帮的“高尚作风”,从始至终,他们没有在罗马城里杀一个人,也没有毁坏任何建筑,只是将大量值钱的金银细软和俘虏——当然包括欧多西娅皇后和她的两个女儿,以及小普拉西迪娅公主的丈夫奥林布里乌斯——装船运往迦太基。时隔600余年,迦太基如今终于打败了罗马,汉尼拔若是地下有知,想必会万分欣慰吧。

汪达尔人洗劫罗马的消息立即四散传开,所有听到它的人都确信,万恶的盖瑟里克将不会再活太久了——侵犯永恒之城是要受天谴的,阿拉里克、阿陶尔夫,再加上阿提拉,这些蛮族枭雄难道不都在攻陷罗马,或威胁罗马的几年之内突然死去了吗?可是这一规律似乎只适用于姓“阿”的人,盖瑟里克偏偏是个例外。他已经年逾花甲,而且全身多处有伤,还瘸了一条腿,但仍将幸福地生活许多年。数月之后,小欧多西娅公主与胡尼里克王子正式在迦太基完婚,盖瑟里克与欧多西娅皇后共同出席了盛大的婚礼。如今,提奥多西皇朝最后的血脉,居然要靠汪达尔王室来传承了。

无论是意大利人民,还是东罗马帝国或西哥特王国,都不可能接受胡尼里克登上西罗马皇位的现实。在西哥特国王提奥多里克二世的支持下,高卢血统的罗马将领阿维图斯率部开入意大利,宣布自己成为西罗马皇帝,并得到了东罗马帝国不无勉强的承认。阿维图斯是一位有经验的军人,但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色鬼。在他的目光所及范围之内,没有哪位女士是安全的。因为对阿维图斯不完全放心,提奥多里克二世又特意为他安排了一位大将军,也就是西哥特王的外甥——斯维比王子里奇梅尔。在未来的17年内,里奇梅尔将是西罗马帝国残存版图的实际统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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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对阿维图斯登基的抗议,盖瑟里克开始了报复。他派舰队不断骚扰意大利、西西里和撒丁岛的海岸,却于公元456年在科西嘉外海败于里奇梅尔之手。尽管如此,没有了来自北非的粮食供应,人口过剩的意大利迅速陷入混乱之中。在凯旋之路上,里奇梅尔听到的全是百姓的抱怨,而且离罗马城越近,民众的不满情绪就越高。为了安抚臣民,阿维图斯下令将罗马城内所有的青铜雕像熔化铸钱,但这是饮鸩止渴的短视做法。就在公元456年秋天,这位徒有其名的皇帝被迫逃离罗马,辗转于村庄和修道院之间避难,最终活活冻死在阿尔卑斯山区。此后,西罗马帝国度过了半年没有皇帝的时光,因为正好东罗马皇帝马尔西安病重,而里奇梅尔也在为自己是否应该登上皇位而犹豫。

马尔西安死于公元457年1月28日,没有留下继承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讨论,东罗马皇位由年迈而虔诚的利奥将军获得,史称利奥大帝,或利奥一世。在巩固了权力之后,利奥终于想起来要指派一位西罗马皇帝。埃提乌斯昔日的部将马约里安幸运中签,在“太上皇”里奇梅尔的默认下登上了西罗马的皇位。新皇帝宽厚仁慈,幽默善良,但急于求成,结果便导致了一系列急于求成的改革和彻底的失败。在意大利本土的桑塔·坡拉军港中,汪达尔海军的机敏反应将马约里安远征迦太基的宏伟蓝图烧作灰烬。几个月之后,他因军人哗变而被迫退位,随即被里奇梅尔处死。随即,里奇梅尔又安排了一位傀儡皇帝塞维鲁三世,后者因为宫廷生活实在过于枯燥,而在“太上皇”的一次凯旋式后服毒自尽,西部帝国的皇位从此又要空缺两年。

自从阿提拉和埃拉克死后,北方的蛮族一度元气大伤,但罗马帝国的长期混乱又给了他们复兴的机会。公元459年,君士坦丁堡迎来了一位年仅7岁的小客人——东哥特王瓦拉米尔的养子提奥多里克。民族大迁徙史上出现过许多位提奥多里克,但这位提奥多里克将会成为其中最著名的那一位。他是瓦拉米尔之弟提乌迪米尔与其斯拉夫小妾埃尔列娃所生,在诸兄弟中排行第三。瓦拉米尔因为自己没有儿子,所以便和提乌迪米尔商量,将提奥多里克过继为自己的嗣子。此时的东哥特人摆脱了胡人的奴役,已经迅速发展为多瑙河流域最强大的势力,对东罗马帝国也形成了潜在的威胁,故东罗马皇帝利奥以大笔贡金为代价,向瓦拉米尔要来他的嗣子当人质,作为两国之间维持和平通商的保证。在此后的几年内,阿勒曼、法兰克、勃艮第人又不断涌过莱茵河,并且干脆在莱茵河西岸定居下来,开始建设他们自己的邦国。而盎格鲁、萨克森、朱特、弗里斯等日耳曼民族的旗帜,也日渐频繁地飘扬在不列颠岛上了。更加糟糕的是,同样开始恢复元气的,还有阿提拉的遗民——胡人,或者说:保加利亚人。

▌印有马约里安头像的罗马金币

保加利亚河是欧洲最大的河流,它现在的名字叫伏尔加河,原因是斯拉夫人习惯于将字母B读作V,“Bulgar”就变成了“Vulgar”,进而演变成“Volga”。这条大河原本叫“阿提尔河”,据说阿提拉就因此得名。阿提拉死后,其后裔保加利亚人(有时也被翻译作“保加尔人”)撤回这条河两岸定居,保加利亚河因此得名。这个突厥语系民族由大量的“吾尔”部落组成,包 括渥吾尔、渥奴吾尔、撒拉吾尔、库提吾尔、乌提吾尔等等。“吾尔”为古突厥语中“母亲”之意,引申为“姓氏”,渥吾尔即“十姓”,渥奴吾尔即“第十姓”,“撒拉吾尔”即“黄姓”,“库提吾尔”即“九姓”、“乌提吾尔”即“三十姓”。从语言上看,渥吾尔当即回鹘(或维吾尔),撒拉吾尔当即撒拉回鹘、黄头回鹘或裕固,而渥奴吾尔则被公认为马扎尔人,即现代匈牙利人的祖先。作为一个部族联盟,“保加利亚”在古突厥语中的意思是混合、混乱之意,可能也就是《魏书》等中国古籍中的鲜卑姓氏“步六孤”和“步鹿根”。历史的真相是否真的如此简单,我们尚不得而知,但当胡人入侵东欧之时,保加利亚人首当其冲,被其完全征服和同化,则是无可怀疑的事实。据保加利亚史料记载,他们的第一位大汗名叫阿维奥托霍尔,当即阿提拉;阿提拉的幼子埃尔纳克因为东迁保加利亚河流域,统合保加利亚诸部,遂被保加利亚人奉为其历史上的第二位大汗。保加利亚人还认为,阿提拉与埃尔纳克姓“杜罗”,可能即《隋书》等中国古籍记载的突厥姓氏“咄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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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聂道河战役之后,东迁的胡人基本上都融入保加利亚民族之中,定居在从第聂伯河到乌拉尔河之间的乌克兰草原上。但在公元460年左右,从东方突然迁来了强大的游牧民族——阿瓦尔人,对这些胡人或保加利亚人的生存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传统上,罗马人称阿瓦尔人为“瓦尔胡人”,可能是因为胡人称第聂伯河为“瓦尔河”的缘故。前代学者多以为该民族是柔然人,但据近年的专家研究,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从名字判断,阿瓦尔人更可能是北匈奴根正苗红的后裔——悦般人,他们自公元1世纪末西迁,定居在阿尔泰山至咸海之间的地区。公元400年左右,柔然可汗社仑在蒙古高原兴起,“其西北有匈奴余种,国尤富强,部帅曰拔也稽,举兵击社仑,社仑逆战于頞根河,大破之,后尽为社仑所并”。此后,柔然虽然主要经营东亚,但也多次入侵中亚,攻击月氏、悦般、乌孙、嚈哒诸国。可以想象,悦般国离柔然最近,受害尤深,虽曾联合北魏对付柔然,却总是难以取胜,于是被迫迁入乌拉尔河流域,同西方的保加利亚人交战。保加利亚人新败于日耳曼人,实在难以抵抗悦般人的兵锋,只得重新西迁。至公元463年时,阿提拉的民族又不时地活跃在多瑙河下游地区了。

公元465年,阿提拉的幼子邓吉兹克出于经济原因,向君士坦丁堡派去使团,礼貌地要求得到和东哥特人同等的待遇,即开放边境市场,使他的族人能够用牛马、毛皮、黄油奶酪换取生活必需的粮食与衣物。但利奥和他的朝廷对这一提议毫无兴趣,除非邓吉兹克也派来一位王子做人质。年轻气盛的邓吉兹克感到受了侮辱,便在当年冬天率部渡过冰封的多瑙河。他因为几场小仗的胜利而更加傲慢,自感羽翼丰满,公然准备恢复他父王昔日的荣光,居然要求东罗马帝国像多年前一样,每年向自己的民族进贡。两年半之后,公元469年,邓吉兹克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了代价,在巴尔干半岛上的一次大战中丧失了生命与王冠。拜占庭帝国将军阿纳伽斯图斯砍下了这位小胡王的首级,送往君士坦丁堡。在利奥皇帝的命令下,邓吉兹克的头盖骨被镀上白银,高高悬挂在君士坦丁堡的赛马场内,长期供过往游人观赏。与邓吉兹克相比,他的兄弟埃尔纳克要谨慎得多。这位保加利亚大汗选择向东罗马帝国称臣纳贡,并为拜占庭军队提供雇佣兵,以此换取和平地定居在多瑙河三角洲和第聂伯河流域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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