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男的自嗟:《望湖亭·照镜》故事介绍

六三、丑男的自嗟——《望湖亭·照镜》

由二面扮演的颜大，身穿湖色绣花褶子，粉红彩裤，穿一双镶鞋，头戴知了巾，这样的打扮，一上场便满是惹人发笑的滑稽感。他虽然是富家公子，有钱有势，却是相貌丑陋，胸无点墨。偏偏看中了吴江大户高赞的女儿高白英，欲与这位美女结成连理，于是闹出了一连串笑话。

《望湖亭·照镜》一折，正是以喜剧效果见长。

传奇的作者沈自晋是吴江人，他根据明代万历年间发生在吴江的一个真实故事，写成了剧本。有不少道白，例如“你道好笑不好笑，旱田掘鳝是生要；你道古怪不古怪，挑水河头没处卖”、“古怪啥哉，我要讨伊个囡儿”等，都用了吴江方言。在吴江方言中，颜大就是呆大，形容一个人很傻，很笨，常常会冒出许多惹人取笑的举动。剧作家故意给他取了颜秀的大名，可惜这个丑男秀的却是滑稽。

前些时候，颜秀在太湖洞庭山游玩，遇见了如花似玉的高白英，回到家里，茶不思，饭不想。他对美貌的小娘子垂涎三尺，一心想得到她，千方百计托人作媒。然而，大户高赞只有一个女儿，把她当作掌上明珠，怎能轻易嫁人？他提出要求，嫁资三千，财礼不论，但一定要亲自试一试求亲者的才貌。颜秀听到消息，真是又喜又愁。喜的是机会来了，愁的是自己的相貌与才华不争气。恰恰家奴小乙当面说了真话，“大官人的嘴脸，小乙看起来实难”，让他顿时失去了信心。于是颜秀决定踱到书房里去，拿一面镜子来照照看。颜大官人的这段姻缘，全仗镜子帮衬了。

不照不要紧，一照镜子，颜秀看见了自己的天花麻子脸。

镜子里的一张脸，点点麻橘壳子，活像是二三十条玉百脚（蜈蚣）绊紧着，把颜秀自己都吓了一跳，看来他平时也是不太照看自己的。他赶紧吩咐下人拿一盆面汤水，关照要烫一点的，再拿三四块肥皂，送进书房里来。那面汤水烫得他哇哇叫，洗掉了浮尘积污，却洗不掉满脸斑斑点点的麻坑。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累累珠颗。(www.xing528.com)

颜秀转而又想，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人的相貌是靠打扮出来的。于是让丫环替他拿一件海青新褶，一顶凌云巾。丫环以为他是要去哪里赴宴、拜客，把新衣服拿来了，准备服侍他穿戴。颜秀却拼命把她赶走，独自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自嗟不止。

【前腔】慢瞧科也瞧得过，料非关容衰鬓皤。说甚么新标惊座，抵多少唬鬼装傩，敢被那鲛丝作祸。反不若裂冠儿赤裸。论风流衣不在多，又何须羽衣鹤氅恁婆娑。

这一套新衣服不穿还罢，穿了反而显得更丑。颜秀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越打扮越不像样。好像站在那儿照镜子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一个谁在背后扮鬼脸！

对自己相貌不自信，没有比这更典型的了。吴地方言中，历来有“翻转石榴皮”、“雨落灰堆里地”、“钉鞋踏烂泥”这样的词语形容麻子脸。讽刺别人的生理缺陷，并不厚道，但《照镜》用喜剧手法调侃、挖苦貌丑无文且自以为是的富家公子，却令人捧腹。

颜秀总算还有一些自知之明，他除了以钱财贿赂媒人，千方百计帮自己说好话，又设法请求表弟钱万选代为相亲。钱万选竟然被高家选中了，当即应允与高白英成婚。但高家又提出条件，要新郎在结婚之日亲自前往女家迎亲，颜秀只好一瞒再瞒，请钱万选代自己去往女家……笑料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地抖出。最后的结局，却是弄假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