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五台山上的生离死别——《昊天塔·五台会兄》
杨五郎在五台山兴国寺削发出家。有一天,酒醉回山时,听到寺中有马叫声,师父告诉他:“京城有一位军爷来庙中借宿。”杨五郎怀疑是奸臣派来的人,带着醉意去客堂去盘问这个借宿的人。借宿的,不是贩马客,也不是敌人,竟是弟弟杨六郎。杨六郎此番是深入敌营,从昊天塔盗取父亲骨殖回来,经过五台山,到庙内暂避追兵。
杨六郎见一个和尚鲁莽地撞进来,也产生了怀疑。经过互相盘问,才明白彼此是分别了多年的亲兄弟。
《昊天塔·五台会兄》,正是这样一折表现弟兄相见的戏,看了不由人涕泪交零,感慨不已。杨五郎寒铁了心出家修行,但一下山却又成了酒肉和尚。他吃了些好烧酒,吃了些烂狗肉,仍然无法排遣心事。那是金沙滩和两狼山惊天厮杀给他留下的噩梦,即使出家当了和尚,依然摆脱不了。
【双调新水令】归来余醉未曾醒,但触着我这秃爷爷没些干净。(做听科,云)哦,恰像似有人哭哩!那哭的莫不是山中老树怪,潭底毒龙精,敢便待显圣通灵?只俺个道高的鬼神敬!
【驻马听】那里每噎噎哽哽,搅乱俺这无是无非窗下僧。越哭的孤孤另另,莫不是着枪着箭的败残兵?我靠山门倚定壁儿听,耸双肩手抵着牙儿定。似这等沸沸腾腾,可什么绿阴满地禅房静。
杨五郎一出场便杀气腾腾,自称是“但触着我没些干净”的秃爷爷。听到客堂内的哭声后,却“靠山门倚定壁儿听,耸双肩手抵着牙儿定”,他认定哭泣的人是孤零零的弱者,是“着枪着箭的败残兵”,内心立即涌现出无限的同情。杨六郎,本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将军,在特殊的环境里却成了伤感的孝子,流泪不止。将军与和尚的“兄弟相会”,弱者与侠士的相会,危难者与拯救者的相会,各种不同的符号交织在一起,传递出观众们所熟悉、所盼望的情感冲击。
亲兄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相认,本是一件令人欣喜更令人伤痛的事。相瞒与相认,只在咫尺之间。何况,他们在分别时青春焕发,年轻力壮,到相聚时却已胸前胡须飘拂。越过生死难关的弟兄,血肉相连,声息相通,知道彼此内心最深刻的隐衷,满腹的话语都不必说,也说不出来。马嘶鸣,追兵至,辽兵前来搜捕六郎。五郎奋力出战,杀退了辽兵,又护送六郎下山。(www.xing528.com)
《元曲选·昊天塔》插图
刚刚相聚的兄弟,顷刻间又要痛别。六郎让五郎回去探望母亲,五郎万分感慨说了一句:“兄弟,你看,出家之人归家难!”
归家如何难,只有五郎心里明白。四郎、八郎即便做了敌人的驸马,尚能深夜回去探母,可是五郎心结未开,他不能归家。以他那样刚烈的性格,又立了盖世之功,却不得不“脱去官服换袈裟”,这是一个何等痛苦的抉择?寒铁了心的他又如何能去见母亲?
兄弟俩在荒山忍痛告别,抛下一腔热泪。
曲笛的旋律,也是一阵哽咽,一阵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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