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认识电视剧表演的实质呢

第一节　认识电视剧表演的实质

曾有论者指出：“电视剧无非是通过镜头来记录演员表演的故事。镜头的纪实性对演员的表演天然具有一种自然、真实的要求。”^[1]这里前半部分对电视剧的归纳显然失之简单偏颇，但后半部分的论断却有一番道理。事实上，电视剧的一个重要物质基础就是摄影，摄像机具有真实地摄录、复现客观物质世界的功能。之前人类也曾利用绘画、文字等手段来描述记录客观世界，但都不能达到像电影、电视片那样的真实客观程度。作为一种由真人在镜头前表演而存在的演剧形式，高度逼真与高度纪实性是电视剧的基本特征。这也是电视剧表演与戏剧舞台表演的一个重要差异所在。

在电影史上的梅里埃时代，电影表演与舞台表演还几乎难分彼此，因为那时的电影几乎是通过摄像机对舞台演出进行的实录，演员在假景中表演，也没有景别的变化与镜头的运动。现代意义上的电影却大多是在实景拍摄，正如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所说的那样，“把摄像机扛到大街上去”。此外，演员的服装、化妆及所用的道具都力求与生活中的一样。从接受心理上看，这实际上都是给观众观演前的某种预设与暗示，唤起观众对真实的一种期待。事实亦如此。比如在戏曲舞台上表现两方千军万马厮杀的场面时，由于空间的限制，表演时只能用十几个人来代替，跑跑龙套。演员还借助一些规定性的动作来表示生活中具体的某些行为，这叫做“程式”。在舞台上虽然也需造成较生活、真实的氛围，但舞台离观众确实有一定的距离，为了能让最后一排观众听得清、看得见，演员就必须将音量提高、放大，并借助于形体动作。然而在银幕上，恰恰需要演员比生活中更为松弛、含蓄，更加生活。如果照搬这些就会显得别扭，可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他的《我的艺术生活》中提到过这样一件事情：他们在一次外省旅行演出中，和一群演员在公园中散步，偶然看到一个地方，使他们想起屠格涅夫的《村居一月》里第二幕的舞台布景。演员们决定在这样的自然背景中尝试作一次即兴表演。他是这样叙述这次尝试的：‘轮到我上场了，克妮碧尔和我按照剧本的要求，沿着长长的林荫道走着，并说着台词。然后，正如我们在舞台上所做的那样，我们坐在一个凳子上，开始谈话。但是突然又停了下来，因为我们不能继续演下去了。在这样真正的自然背景中，我们的表演看起来是很矫揉造作的。而人们却说我们的剧院已经质朴到可以说是绝对符合自然的地步！我们在舞台上所习惯做的一切，看起来是多么地矫揉造作和形式化。’”^[2]

然而，同时也应该看到的是，电视剧艺术中的真实仅仅指的是镜头前所呈现的事实存在，它与影片完成后呈现于观众眼前的“真实”又不完全是一回事，仍有假定性。表演亦是如此。首先，很多时候镜头前呈现的逼真性恰恰是在极大的假定状态下产生的。如白天拍夜戏、夜里拍日戏、次序颠倒、非连续性拍摄、借视线、无对象交流，等等。这是从影视拍摄技术手段与生产流程而言。另外，影视作品作为艺术形式的一种，必然符合艺术审美的一般规律。艺术是人类创造的一种高级精神成果，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具有某种超功利的性质。接受者与艺术作品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即我们常说的“审美距离”。所以，电视剧表演是“演员在导演指引下现实自我的模拟和创造。或现实人物对自己过去生活的模拟，极少是现实人物正在进行的动作和生活流程；并非具有生活本身的连续性，服装、化妆、道具、布景的设置都是伪造现实服务于内容的戏剧性手段”。^[3](www.xing528.com)

长期以来，不少演员对电视剧表演艺术的这种兼有假定性与逼真性的特点认识不足，经常片面地强调一端，从而造成表演观念上的误区。这一方面是由于受戏剧表演习惯的影响，在表演中夸大了电影表演艺术的假定性，带有浓重的舞台表演痕迹。这样的结果就是虚假感。如演员的外在形象上就体现出戏曲般的脸谱化。正面人物必是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反面人物必是獐头鼠目，瘦小干巴。在肢体控制上，多数演员夸张有余，收敛不足，甚至形成了某种“程式”。另一方面，随着纪实性美学风格的兴起，尤其是非职业演员的成功使用，又出现了取消表演，取消演技，盲目推崇本色表演的倾向。这两种倾向，无论哪一种都无助于在表演中真正实现纪实性的美学追求。

表演艺术理论家林洪桐也早在1979年便提出了“电影表演要电影化”。同样的问题自然也值得电视剧的创作者们深思。在纪实性电视剧中，就是既要考虑到电视的技术特性，又要考虑到作为一种艺术创造的要求，真正找到一条属于纪实性电视剧的表演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