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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溯源、“时间”的涵义及其观念的发展

时间:2023-05-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历史溯源恩格斯说过,“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空间和时间”。数本身、数与数之间的关系构成宇宙的基础。这种影像我们就称为“时间”。

历史溯源、“时间”的涵义及其观念的发展

第一节 历史溯源

恩格斯说过,“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空间和时间”。时间和空间作为探讨世界本质的两大核心,一直成为古今中外哲人们求索的根本命题。他们留下的思考痕迹归结下来主要凝结在几组相关的核心范畴上,本书对于时空美论的历史溯源便从这些核心范畴开始。

一、“虚空”

在西方,较早提出“虚空”概念的是古希腊诗人赫希阿德(Hesiods),他在其著作《神谱》中说“在有万物之前就已存在着深邃的‘虚空’。”[1]在他看来,“虚空”是存放万物的场所,先于一切物质存在。

毕达戈拉斯学派(公元前6~前4世纪)也认为存在着“虚空”(又称“无定”),认为“虚空区别出本性,是对连续性加以分离和区分的因素。虚空的这种作用主要表现在数的方面,因为虚空把数的本性区分开了。……虚空进入天界,就像吸气一样,从包围着它的四周把虚空吸进来。”[2]这表明,他们认为万物的本原是不可分的物质和虚空。虚空区分出各种事物的处所,作为单一事物实体的间隙并为事物提供了存在和运动的空间。数本身、数与数之间的关系构成宇宙的基础。他们将本原分为有限和无限两种,无限和单一自身就是事物的实体,“数”是构成感性实体的本原,并具有体积。

埃利亚(Eleaten)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巴门尼德(Parmenides)却认为,“存在的东西无生无灭,它完整,不动,无始无终。它既不是在过去,也不是在将来,而是整个在现在作为‘单一’和连续性。”[3]因此,他认为虚空是不存在的,事物存在的空间是完全充实的,没有空隙,也不可分。芝诺(Zenon)随后用辩证法的思想进行了补充,认为凡存在的事物一定有体积,而存在物的体积既是大又是小,大可大到体积无限,小会小到没有体积。芝诺还提出了他著名的四个反对运动的论证:其一是“人们不可能越过运动场”。因事物在有限时间里不可能穿越无限事物或分别地接触无限事物。其二是“赛跑中最快的永远也赶不上最慢的”。因为追赶者必须首先到达被追赶者起步的那一点,所以较慢的必然永远领先。其三是“飞矢是停止的”,因为它来自的时间是由许多瞬间组成的。第四是两个体积相等的队列以相等的速度但反向在操场上运动,其中一列占据着从跑道中心到终点之间的位置,另一列则占据着从起点到中心的位置,那么就意味着一半的时间等于一倍的时间。[4]由此,芝诺认为运动是不可能的。这四个论证后来被亚里斯多德在《物理学》中所批判,并总结芝诺的难题是“如果万物存在都有为止,那么,位置也要有一个位置,以此类推以至无穷”[5]

原子论的代表留基波和德谟克里特(公元前460~前370年)认同虚空的存在。他们提出了无穷多的永恒运动着的元素——原子。原子是不可分割的最小微粒,是坚实的、充满的存在,它既不生也不灭,永远处在运动状态。太阳、月亮、地球以及一切天体,都是由于原子涡动而产生的。[6]原子和虚空共同构成世界的本原。虚空并不比物体缺少什么(因而存在于不存在同样存在),虚空是原子运动场所,并且是原子复合成物体时其间存在的间隙。

柏拉图(Platon,公元前427-347年)关于宇宙生成的观点大体上沿袭毕达哥拉斯学派以数解释世界的观点。他在《国家篇》提到,“整个的可见界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处于一种不规则和无秩序的运动之中,于是神就从无秩序之中造出秩序来”。柏拉图的神不是从无物之中创造出世界来,而只是把预先存在着的火、气、水、土等质料重新加以合比例的安排。世界的全体是一个看得见球形的动物,旋转是它的唯一的也是完美的运动。他还认为,神使永恒具有一种运动着的影像;使这种影像既然是永恒的但又依数目而运动,而永恒本身则始终为一。这种影像我们就称为“时间”。在此以前,既没有日也没有夜。关于永恒的本质,我们绝不能说它过去存在或者将来存在;惟有说它现在存在才是正确的。时间和天体是在同一瞬间出现的。神造出了太阳,日与夜、月与年的景象就创造出来了关于数目的知识并赋给我们以时间的概念,从而就有了哲学。这是人类得之于视觉景象的最大的恩赐。[7]

总括而言,早期古希腊哲学家们认为万物的本原和元素是“虚空(无定)”,亚里斯多德在《物理学》中进一步解释“无定”绝不是单一和单纯的物体,生成和灭亡在其中往复不止。泰勒斯以为水是原质,其他一切都是由水造成的;阿那克西美尼(Anaksimenes)认为气(Aer)是本原并且是无定,它是不可测量的、无限的,且在不断运动之中。无论是水、火、土、气,还是数……从这里生成了全部的事物及其中包含的各个世界。一切存在物由此生成并在灭亡后复归于此,这是命运注定的,根据时间的安排,它们要为各自对它物的损害而互相补偿,得到报应。[8]这种重实体性的哲学思想成为西方美学区别于东方美学的一个基本思想根源。

二、“时间”的涵义及其观念的发展

前面提到的巴门尼德认为,宇宙是所谓的“整块宇宙”,宇宙是不可分割的,因此在这样的一个宇宙中,不存在什么运动,变化,生灭,也没有什么演化。当然,在这样的一个宇宙中,时间也是没有其地位的。

但是,同是古希腊人赫拉克利特(约公元前460-370)的思想却与之截然相反。据《西方哲学史》,赫拉克利特说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你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新的水不断流过你的身旁。”意思是在时间这条河流中一切事物变化得十分迅速,转瞬之间此物已非此物。由存在到不存在的变化仅只是极短的瞬间。这成为西方哲学史上“瞬间”、“刹那”或“此刻”这类时间概念含义的来源,它的意思是指没有任何延续过程的最短时间,犹如几何学一条线段上的一个点。赫拉克利特还说,在时间的河流中“我们存在而又不存在”。意思是时间王国中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偶然性。他认为“永恒的活火”是万物的本原,同米利都学派的学者一样主张“本体是常驻不变的”。在二千多年以后,黑格尔一脉相承着赫拉克利特的上述思想。例如他指责近代启蒙学者:“不去认识真理,只去认识那表面的有时间性的偶然的东西,——只去认识虚浮的东西。”在他看来,有时间性的东西就等于偶然的东西、等于变幻不居的、虚浮的东西。

在赫拉克利特之后,为了思考“有关时间特性的疑难”这一问题,巴门尼德提出“真理之路”与“意见之路”的对立。柏拉图进一步提出了知识世界与意见世界的对立等,其目的都是为论证在时间过程之外有某种“真实的存在”。亚里斯多德对此的思考是:“所有的时间的段落都是无限可分的。”如果对一时间段落进行不断分割,最终会达到一个不可分割的极限,这就是刹那。刹那是最小时间单元,是“未来时间的起点和过去时间的终点”,“时间离开了刹那就不能存在也不可想象”。而“时间是关于前和后的运动的数。……万物皆在时间里产生和灭亡”。但是“永恒的事物不存在于时间里”。亚里斯多德的这种时间定义,为论证永恒实体高于生灭变化的万物提供了前提。柏拉图提出时间虚幻说,是为了论证超时间的理念世界才具有真实性。康德否认时间的客观实在性,是为了论证彼岸的“物自体”不可知。这些实际上都是一种“超时间观念”的渊薮。公元5世纪,神学家奥古斯丁思考了这个问题。他说:“过去事物的现在是回忆,现在事物的现在是视觉,未来事物的现在是期望。”现在只是一瞬间,实际存在的只是现在,而超时间的上帝是最高实体。公元17世纪,哲学家霍布斯也思考了这个问题。他说:“时间是运动中的先与后的影像。”“对任何事物都可以说‘它曾经是’或‘它将要是’……说过去了的运动与说消灭了的运动是一样的,而未来的运动与尚未开始的运动是相同的。”[9]上述种种思考包含着这样的见解:由于事物在时间过程中不断变化,事物的现在不同于它的过去,也不同于它的未来。事物的过去已经消逝而它的未来尚未到来,因此认为事物没有客观存在着的过去与未来,因而也否认了时间的客观实在性。这些认识共同构成了古希腊的所谓线性时间观或称生灭论的基本观点。

与此相反,中国古代的《易经》则采取另一种方式来思考这些问题。《系辞上》说:“原始反终,故知生死之说。”是把事物的客观存在理解为从生到死的时间期限,若要认识事物的存在,就要考察它从始至终的过程。《庄子·逍遥游》用朝菌及蟪蛄(夏蝉)短暂的生命同可以存活上万年的大椿树进行了生动的对比。旨在说明事物存在期限虽然有长有短,但都是在时间上往来相随的延续过程,在这过程中一切事物都有客观存在的过去与将来。《墨经》以“久”来规定时间,这与亚里斯多德以“刹那”来规定时间形成对照。《经说下》有:“远近,修也;先后,久也。民行修必已久。”因此,“久”是一个在时间上前后相继的延续概念,与无延续过程的“刹那”或“瞬间”的含义相反。

还有,西方哲学家把时间分为过去、现在与未来几个部分并对其进行单独考察,中国古代学者则主张把这几个部分合在一起,对时间过程进行完整的考察。《庄子·庚桑楚》中有:“往古来今曰宙”。这是从过去(往古)现在(今)及未来(来)三者不可分离的观点出发对时间下定义,认为时间是从过去(往)到未来(来)的整个过程。《墨子·经说上》同样有:“久,合古今旦暮”。认为时间是从古到今、从早到暮这样一个往复延续的过程。从这种时间观出发,任何存在于时间中的事物都有其客观存在着的过去、现在及未来。中国古代文化就是代表这种强调“历史”的时间观典型。这种历史时间的方向是以循环往复的时间历史观为大框架的。学者们也把这种区别称为线性时间观与循环时间观的区别。[10](www.xing528.com)

实际上,从文化学的角度而言,不同的时间观包含着不同的价值取向以及人类行为的深层心理结构形式。时间观中的价值取向在古代构成了古代社会的宇宙人生观与宗教信仰的重要部分。反过来,以生产方式为核心的社会文明与社会组织包括宗教信仰活动又自始至终巩固并强化了时间观中的价值取向。正是从这点上讲,“作为深层结构形式,时间不是孤立个人的行为和意识的产物”,而是被生产方式和文化塑造的结果。因此,“时间的意义先于时间。时间的意义即历史。”[11]

只是到了工业时代,生产方式、生产关系和宗教信仰的变革引起古代时间观念发生了断裂,人类社会进入了“现代时间”阶段。

牛顿时间观成为现代经典力学时间观的代表。在其所著《自然哲学数学原理》中,牛顿认为:“绝对的、真实的和数学的时间自身在流逝着,并且由于它的本性而均匀地、与任何外界事物无关地流逝着,它又可以名之为‘期间’。”“相对的、表观的和通常的时间,是期间的一种可感觉的、外部的、或者是精确的、或者是变化着的量度,人们通常就用这种量度,如小时、日、月、年来代替真正的时间。”“通常为了测定时间,都认为自然尺是相等的,实际上它们并不相等。为了用更真实的时间测量天体的运动,天文学家们要修正这种不等性,可能没有可供精确地测量时间的相同运动。所有的运动都是能够加速的或减速的。但绝对时间的流逝却不可能变化。期间或事物的持续存在始终是相同的,不管运动是快、是慢,抑或不存在。”[12]牛顿所说的这个绝对真实的数学时间,如果使之形象化的话,可以理解为只有一个单一指向的箭头,这个箭头通常被称之为时间之矢。数学中,时间之矢常用所谓的时间轴来表示。

近代物理学的发展证明了时间和空间的性质并不是绝对的,而是依赖于观察者的运动状态。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认为,空间的性质会因为质量和能量的分布而发生变化。现代宇宙学认为,我们目前所置身的宇宙是有限的,不仅空间是有限的,而且时间也存在着起点和终点。正如史蒂芬·霍金在《时间简史》中写道——

“1915年之前,空间和时间被认为是事件在其中发生的固定舞台,而它们不受在其中发生的事件的影响。即便在狭义相对论中,这也是对的。物体运动,力相互吸引并排斥,但时间和空间则完全不受影响地延伸着。空间和时间很自然地被认为无限地向前延伸。然而在广义相对论中,情况则相当不同。这时,空间和时间变成为动力量:当一个物体运动时,或一个力起作用时,它影响了空间和时间的曲率;反过来,空间-时间的结构影响了物体运动和力作用的方式。空间和时间不仅去影响、而且被发生在宇宙中的每一件事所影响。”

这样一种对空间和时间的新的理解是对传统宇宙观的变革。那个古老的关于基本上不变的、存在无限久的宇宙的观念,已经被“运动的、膨胀的并且看来是从一个有限的过去开始并将在有限的将来终结”(霍金)的宇宙的观念所取代。这个变革成为近代理论物理研究的新起点,相应地影响了现代艺术的时空理解,并直接导致了一大批围绕新时空观念的影视作品的出现,这将在后文详加论述。

此外,伴随时空观念的变革,“现代性(Modernity)”一词及其研究也早已进入社会学、美学与哲学的视野,在那里,现代性实际上被认为是成熟的现代时间观产生的标志。因此,我们这里所谈的现代时间实际上并没有论述完成,其中具有的文化渊源及其在电子时代导致的美学变动,我们将伴随电视时空的论述具体地展开,并在本书的最后“现代性、时间与意义生产”部分进一步加以总结。

三、时空关系及其文化意味

中国古人涉及空间及其与时间关系的论述有很多。老子在《道德经》第五章中说:“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他把天地之间的“空间”比喻成为一个大风箱,其间并不空,充满着“气”。墨子又说:“久,弥异时也……宇,弥异所也。”西汉淮南子·齐俗训》中有“四方上下谓之宇,往古来今谓之宙”的说法。关于时空性质,《管子》中有《宙合》篇,对之有所描述:“宙合,谓宙合宇也,灼然宙轮于宇,则宇中有宙,宙中有宇……天地,万物之橐也,宙合有橐(又)天地……宙合之意,上通于天之上,下泉于地之下,外出于四海之外,合络天地,以为一裹。散之至于无间,不可名而止。是大之无外,小之无内,故曰有橐天地。”

由此可见,在中国古代的时空观中,时间与空间是统一的。这里说的是天地包裹着万物,而天地又包裹在宙合之内。时间和空间是融合在一起的,时间在空间中流逝,空间存在于时间之中,例如春夏秋冬就分属于东西南北和中央这五个方位。

这里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按古人的观点,空间绝非各向同性的。东南西北各自代表了不同的阴阳和五行的特征。而天干地支的记年乃至记时也决非是任意的符号分配,记年、记时的起始点也不是任意指定的。每一个时刻都有其独特的个性、质的区别,体现了天地之气运行的不同状态。

时空中所蕴含的这种特殊文化意味成为时空艺术最富神秘气息的深层结构。这种结构将艺术的时空与物理科学意义中的时空明确区别开来,物理科学在逻辑上假定空间和时间本身都是没有任何节奏,是各向同性并可以随意作对称变换、随意决定参照点的。这与《易经》中的时空性质完全不同。

《易经》哲学以天地万物的变化为研究对象,认为其变化过程中包含着极为重要的玄机。而我们在前面说过赫拉克利特及黑格尔等都认为,时间的领域完全由偶然性支配,自然无知识可言,故而西方哲学曾极度推崇超时间的永恒不变的真理。相反,《随卦·篆传》讲:“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认为天地万物随时间而运动变化的过程中包含着丰富的知识,而这些知识便是关于时间的深刻的哲理。《序卦传》说:“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丰卦·篆传》说:“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认为自然界及人类社会的一切事物,包括精神以及鬼神之类的东西,都在时间过程中发生各种变化、而并非永恒不变。由此,我们看出了贯串《易经》全书的基本观点:只有一个世界,并不存在超时间的另一个世界。世界上一切事物都处于时间的变化过程之中。而时间自身,就是一个充满深邃哲理的神秘体系。

通过上述简略的梳理,我们可以看出古代至近代时空观念的演变及其思考方式的丰富状态。中西哲学史上对于时间、空间以及万物的存在与变化的不同理解,实际上是由个人差异、时代差异、哲学派别差异,还有更为重要的文化差异、思维方式差异等众多因素造成的。这些差异又都不同程度地进入人类的艺术创作和媒介实践当中。如今,科学技术的飞速变化成为影响现代时空观念的最突出的力量,并且通过影响人类的社会实践行为、艺术行为创造出新的时空形式,进而影响人类的时空认知,这使得我们刚刚溯源而来的时空观念再次发生深刻演变。通过现代媒介的社会实践与艺术创造,发现并思考这新一轮时空演变的性质和美学意义,构成我们接下来所进行工作的一个逻辑背景和潜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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