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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陆衡《林散之》:坚持信念,克服艰难困苦

时间:2023-07-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林散之受儒家思想影响最深,富有入世思想。当时林散之用工楷写下了《四时读书乐》,并为书屋取名“散木山房”,后改名为“江上草堂”。“文革”以后,江上草堂已荡然无存,林散之逝世后,江浦县政府重建了“林散之故居”。林散之铭记黄宾虹之言,立下远游之志。1934年3月29日,林散之辞别了母亲、怀孕的妻子和五个儿女,背上布伞背包,孤身一人踏上了万里征程。林散之的书法成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读陆衡《林散之》:坚持信念,克服艰难困苦

林散之老人七十六岁才成大名,可谓大器晚成,而窥其一生经历,绝非偶然现象。林老少年时即立志于诗书画,并一以贯之,从不断废,其锲而不舍之精神令人钦佩之至,其坚忍不拔之精神,大多数人难以学到。我认为,林老在艺术上取得卓著成就、究其因,有三个重要因素:

一是人品高尚。林散之受儒家思想影响最深,富有入世思想。青年时代,他立志投笔从戎;家乡水灾,生灵涂炭,他挺身而出,解民倒悬;在江浦任县领导期间,他鞠躬尽瘁,为地方水利事业、文化事业作出了很大贡献。“文革”期间,他与学生笔谈时写了一段话:“你打起脸来,今日顿殊昨日样;我睁开眼看,上台终有下台时”,表明“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儒家入世思想。对于他痴迷的书法艺术,他也认为:“学问要为现代化服务,为社会服务,书法也是这样。学钟鼎、篆书,是抄字,没有趣味,没有用处。”林散之是一个富有仙风道骨的艺术家,他又有道家和佛家的出世思想。他的“出世”,出的是庸俗之世。早年他写下这样的诗句:“笑把浮名让世人”,他看淡名利。后来他又说:“一切不与人争,唯与古人争一地位”。晚年他被推为江苏省书协名誉主席,很多年后他还不知道有个“书协”,其高尚情怀,可见一斑。而今天书坛上的所谓“书法家”,为了争个书协理事、主席,想破头脑,不择手段争得死去活来,与林散之高风亮节比起来,不知作何感想。1972年,七十七岁的林散之偶然被发现,震动了海内外,同时也打破了他宁静生活。索字的人纷纷前来登门拜访,白天来人不断,林散之只好利用夜晚从事艺术创作,经常忙到深夜。他写了许多诗描写这一时期夜间看书、写诗、作字画的状况,如:“辛苦寒灯七十霜,写到今年尚未忘”,“一梳新月挂庭柯,庭下伊谁尚独我。”虽然他此时已“风烛残年眼半花”,却仍然“忙忙终日已忘年”,希望“多留笔墨在人间”。对求字者,他抱着广结墨缘、来者不拒的态度。但到了晚年,因脑动脉硬化和血压高,经常头晕,而求字者络绎不绝,实在招架不住,他才到乌江小住“躲债”。可是,他走到那,求字者追到那,南京不能安居,乌江不能安居,扬州也不能安居,他很痛苦。他在《书债》诗中说:“书债太逼人,无地可容身。江南不能住,江北住不成。”他感叹无处安身:“何处能寻避债台,江南江北费安排”、“笔墨因缘缔此生,屡屡追索何时了。”他只能自嘲:“一分辛苦一分累,罪恶由来自己招。”“不学板桥要白银,学他赖账或能行。”“请君且莫勤追索,待到千秋一律清。”对于义举,他主动参加,尽力而为。如上世纪八十年代,大兴安岭发生森林大火,他忧心忡忡,想捐点钱,但他家没有钱,家中无一件值钱的家具,身上穿的是粗布衣。他对桑作楷说:“魏老捐了一万元,我要写多少张够这个数?”后辈劝他不必写那么多,他执意要写够数量,一气写了几十幅,义卖所得全部寄往灾区。

二是学养深厚。林散之的高深学养,首先来源于读书,他的读书生活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他在青少年时,经常五更即起,读、写、画,直至深夜,双眼倦得睁不开,便用冷水浇头,或用手拧腿肉以提神,真是“锥刺股,头悬梁”的现代写照。夏夜蚊虫多,他便把双腿伸进水桶里,上面罩一块纱布,挥汗读书。母亲看了心疼,常叫他休息。他嘴里唯唯应诺,背地里却不肯虚掷一寸光阴。林散之在二十三岁那年分了家后,便开始经营自己的“乐园”,过上一段富有诗意的读书生活。他以家乡缑山山坡旧宅为基础,用教书所得薪金买了附近十二亩山地,内植柿树七亩,桃树三亩,并种其他树种,建三间书屋。书屋掩映于丛林之间,左有天竹一丛,右有芭蕉数棵,屋后翠竹千竿,屋前平地一片。林散之清晨在平地上舞拳弄棒,专心习武,夜晚在书屋内研读诗书,涂抹云山。透过书窗,远眺长江接天,风帆点点;隔岸翠螺如黛,山色葱葱;四周景色,更有四时之异,晴雨之变,真是人间的读书天堂。当时林散之用工楷写下了《四时读书乐》,并为书屋取名“散木山房”,后改名为“江上草堂”。他对江上草堂一往情深,曾写诗道:“门外垂垂柳,江寒草阁阴。帆从天际远,水向岸边深。悱恻青山梦,蹉跎黄卷心。繁声久不异,好鸟有同音”。但是,这个读书生活“乐园”在1941年被日寇摧残殆尽,日军在此盖营房,筑炮楼,将园中树木砍伐一空。林散之愤而作《松柏为海鸟所摧歌》说:“迩来沧海有驰突,飞鸟纷纷集我屋。既摧我松拔我柏,啄我黄炎食我粟。我之不祥物之灾,老妻懊恼女儿哭”。对日寇的侵略罪恶提出一声声控诉。“文革”以后,江上草堂已荡然无存,林散之逝世后,江浦县政府重建了“林散之故居”。林散之深厚的学养还表现在行万里路上。1931年,林散之辞别了恩师黄宾虹,黄宾虹对他说:“你的画已初变旧貌,笔墨大进。唯此道既要师古人,更需师造化,君其勉之。”林散之铭记黄宾虹之言,立下远游之志。1934年3月29日,林散之辞别了母亲、怀孕的妻子和五个儿女,背上布伞背包,孤身一人踏上了万里征程。林散之此次远游,经苏、皖、鲁、晋、豫、陕、川、湘、鄂、赣诸省,行程一万六千余里,历尽艰险,遭险七次,或饥寒交迫,或遇猛熊巨蟒,或遇强盗黑店,曾被蒋匪抓去审查等,虽然遇到重重险阻,他还是继续前进,饱览了祖国大好江山,画得画稿八百余幅,作诗近二百首。他对沿途文物必亲往摩挲,眼界大开,自此胸中有蓬蓬勃勃之气,落笔有吞吐百川之势,艺事大进。这次壮游,为他以后的人生和艺术积累了取之不尽的财富雨果说:“艺术成就于勇敢”,这句话在林散之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冒艰难险阻而壮游,此举是怕难贪逸的人所难做到,非有大志者难为之。

三是勤学不辍。林老一生,临池不辍,甘于寂寞,知难而弥进,不论生活多清苦,也不废诗书画。林散之的书法成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后,他临写了大量汉魏碑,笔法开始活泛,线条增加了骨力和隶意。到了七十年代,他的书法才开始纯熟,点线精致。八十年代其书法线条又趋疏松,灿烂之后复归平淡,晚年的草书创造了新境界。他擅于驾驭长锋羊毫毛笔,出神入化。他曾言:“笔从曲处还求直,意到圆时觉更方”。在他笔下,提顿转折,涩进疾阻,似欹反正,将倒复起,而当笔枯墨尽之时,则蹲锋重擦,或绞转翻腾,墨韵毕现,一片化机。其笔法千变万化,令人品赏之际,不知是碑还是贴,也不知是书还是画,炉火纯青,一派浑然。林散之在书法艺术上的独创主要体现在用墨上,他打破了千百年来书法用浓墨的传统,以水破墨,将绘画中的浓、淡、焦、枯、润、渴、宿诸墨法运用于书法创作中,加上长锋羊毫的运用,墨色更是千变万化,水墨交融,枯润渗化,有出人意表的情趣。林散之半生颠沛,少有宁日,晚年终于过上安稳的日子。他在《新居》诗中说:“已从尘垢脱影骸,几度人间作吏才。萧散犹能取一格,好风送我过江来。”他针对自己书法字里还有唐人娟媚之气,抓紧补课,主攻汉魏碑刻。每天五更,林散之打完一遍太极拳,便坐下来临碑,每一笔都不放松,尽全力写出,一百个字写下来,额头已微微出汗,他每天临写十几张。《张猛龙碑》、《礼器碑》、《张迁碑》、《衡方碑》、《乙瑛碑》、《曹全碑》、《爨宝子碑》、《爨龙颜碑》、《张黑女碑》等都一一经过多次临摹。面对好字,如对好友,他与碑帖晨夕相对,受益匪浅。练完字,他便抱书研读,一读就放不下,林散之的学问和书艺就是这样修炼而成的。

林散之对自己的诗看得最重,投入的精力也最多,几乎占到了他全部生活的三分之一。他曾说:“我诗第一,画第二,书第三。”林散之的诗,初学盛唐诗,后转学中唐诗,专学杜甫诗,兼师韩愈诗;又浸寻宋诗,酷爱东坡、山谷诗。林散之半生飘零,不管走到哪里,《江上诗存》手稿都带在身边,视若生命,只要坐着无事,他就会想诗写诗,甚至睡在病床上也想诗作诗。有时睡到半夜,他想到一句诗,又起来记下,才安心睡觉。他在《自嘲》诗中说:“只为翻新一首诗,不辞日夜苦追思。三更未睡五更起,上午才誉下午疑。几改几涂终不惬,连圈连点始相宜。古人大笑今人叹,如此吟成技亦奇。”他真是诗痴。林散之的诗,内容广泛,大到国家大事,小到一草一木,一粥一饭。读其诗,给人真实、真心、真情的感觉,诗是他灵魂的化身,“捣将肝肺入新诗”,他的爱憎都体现在诗篇之中。启功读了他的诗后说:“伏读老人之诗,胸罗子史,眼寓山川,是曾读万卷书,而行万里路者。发于笔下,浩浩然,随意所之,无雕章琢句之心,有得心应手之乐。”赵朴初题其诗曰:“不须纸背认仙骸,照眼琉璃万顷堆。风雨萧萧惊笔落,精神跃跃看花开。庄严色相臻三绝,老辣文章见霸才。三载感翁勤拂拭,愧余心境未离埃。”(www.xing528.com)

爱好书法,曾于十年前购得赵朴初题写书名的《林散之书法集》,颇珍重。之后又购得《林散之序跋文集》、《林散之论书法》、《江上诗存》,并把林散之所有的诗篇抄写一篇,其诗文皆有古意,实为现代一位大诗人。林散之有如此学养,成一代草圣,自在情理之中。在读此书时,我写了一首诗赞林散之,兹录如下:

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显名更绝奇;

此中成因非偶然,千苦万难志不移。

2000年4月6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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