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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亡前的经今文学运动中的变质与变形

时间:2023-07-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但也反证,在清末的经今文学运动中,夏曾佑的影响不可忽视。时值中国正受“西潮”涌入的影响,“自改革”诉求愈来愈以实现近代化为旨归,于是所谓经今文学,也相应地既变了质又变了形,“回归原典”变成了否定现存统治传统的一种原教旨主义的形式。清帝国的全国统治,在1900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后已经消亡。

清亡前的经今文学运动中的变质与变形

人们常称历史为舞台,却很少由舞台看历史,很少注意支配演出场面的幕后人物。近年关于晚清的公私史料越出越多,其中同一事件的矛盾陈述,常令史学家惊讶。譬如《忘山庐日记》《汪康年师友书札》等问世,便改变了人们由《戊戌变法》等丛刊中得出的印象。原来从思想学说史的角度来看,戊戌维新时期康、梁一系的作用,远非一般近代史论著描绘的那样巨大。即以经今古文学的争论史来看,主古文的宋恕和主今文的夏曾佑,在幕后的作用也向为一般近代思想史论著所忽视。

辛亥革命后,夏曾佑替袁世凯为复辟帝制而举行的祭天典礼充当过提调,因而不齿于士林。当时马相伯与章太炎梁启超联名提出的“函夏考文苑”,即仿照法国科学院而设置的中国科学院的首批院士名单中,便特别指出夏曾佑和廖平、康有为三人不可入选,理由是三人“说近妖妄”[58]。但也反证,在清末的经今文学运动中,夏曾佑的影响不可忽视。

今存夏曾佑论著极少,除了他和宋恕、章炳麟、汪康年等的几通信件,主要是他在清末所编《最新中国中学历史教科书》,到本世纪30年代被教育部列为大学教科书,更名《中国古代史》重印。全书仅由上古述及隋末,只可算半部古代通史。但作者由历史常识中得出的结论,未免令人惊异。据夏曾佑说,中国人绝非自古以来就对宗教采取随便态度,相反极其重视宗教,因而一部古代史就是一部宗教战争史。书中肯定孔教是诸子相争的最后胜利者,但结论却不同于康有为,说是董仲舒不仅不是弘扬孔教的功臣,反而是罪人,因为董仲舒承袭了中国君主专制祸首荀况的学说[59]

晚清的经今文学,作为思潮的体现,与19世纪清帝国内部的“自改革”诉求有密切联系,但它很早便以汉学的异端现身,因而它又是探究传世儒家经传真相的一种学说。中国早有区别“学”与“术”的传统。学贵探索,术重实用,尤重所谓君人南面之术。乾隆间的孔广森和庄存与,便已预示经今文学的未来也有这两种取向。刘逢禄以恢复汉代公羊学的“非常异义可怪之论”为己任,仍然重在“经学”。到龚、魏才将重心偏向“经术”,使经今文学成为与帝国“自改革”诉求相表里的一股思潮。然而它作为经术,又凸显与帝国祖传的统治术异趣,又必定导出从“学”的角度替它争政治地位的必要。时值中国正受“西潮”涌入的影响,“自改革”诉求愈来愈以实现近代化为旨归,于是所谓经今文学,也相应地既变了质又变了形,“回归原典”变成了否定现存统治传统的一种原教旨主义的形式。

中国中世纪的思维习惯是向后看,以为尧舜禹属于黄金时代,以后愈来愈退化,但经学的原教旨主义的出现似乎提供了希望,即司马迁说过的“三王之道若循环”。在乾隆帝死去立即暴露帝国腐朽程度以后,经今文学迅即在思想文化领域崛起,在百年间成为愈来愈旺盛的一股思潮。夏曾佑的《中国古代史》,或许提供了不合统治学说却释古有理的一种合理的历史解释。(www.xing528.com)

清帝国的全国统治,在1900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后已经消亡。以后十一年,帝国仅存躯壳,关于躯壳与灵魂关系的探究,也就失却现在或未来的意义,仅剩经学家还在留心。于是,在1912年元旦“中华民国”招牌挂起以后,经今古文学的争论,逐渐成为人文学者才愿探讨的历史课题,是必然的。

1999年4月草,6月改,12月重订。

附记:原载《庆祝王元化教授八十岁论文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1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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