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效祖、冯梦龙等文人曲家的创作模仿

二、刘效祖、冯梦龙等文人曲家的模仿创作

当时尚小曲流行之时，不人模仿创作，写出了与雅曲完全不同的脍炙人口的时调小令。在这些模仿创作的曲家中，当以刘效祖、冯梦龙最为突出。

刘效祖（1522—1589），字仲修，号念庵，滨州（今山东惠民）人而侨寓北京。嘉靖二十九年（1550）进士，官至陕西按察副使。其散曲有《词脔》1卷，收小令112首，套数1篇，内容多为叹世乐闲之曲和儿女风情之咏。从《词脔》诸小曲所标曲数看，仲修原作时尚小曲至少有400多首，但其现存者不过30余首了，这些曲子对男女恋情做了生动而真切的描绘。如[挂枝儿]中二曲：

悄冤家但见我就要我叫，一会家不叫你你就心焦。我疼你那在乎叫与不叫。叫是提在口，疼是心想着。我若有你的真心也，就不叫也是好。

俏冤家非是我好叫你叫，你叫声儿无福的也自难消。你心不顺怎肯便把我来叫，叫的这声音儿俏，听的往心髓里浇。就是假意儿的勤劳也，比不叫到底好。

曲中情郎的“贪婪”，少女的娇羞，如此传神逼肖，若非有真实的经历和体验，似莫能道。又如[南双调·锁南枝]中二首：

伤心事对谁说，仔细度量都是我自惹。我为你使破喉舌，我为你费尽周折，谁想恩爱为仇刀刀见血。虽然与你不久相交，一夜夫妻如同百夜，有什么亏心下拼的抛舍。瞒着心只是你精细，吃杀亏认着我痴呆。

伤心事对谁学，要见个明白惟天可表。你和我谁厚谁薄，谁情绝谁信儿难调，谁把谁心全然负了。也是俺妇人家痴愚，好心偏不得个好报，瞎虫蚁逃生实撞着你线索。虽不和你见识一般，杀人可恕情理难饶。

这两支曲子写痴心女子对负心汉的怨恨，把女子失恋的痛苦和无可奈何的情怀也表现得非常真切。据刘芳躅清康熙初年所作《词脔序》云：“明中叶士大夫以曲擅长者，亦不下数十家，而遗音之传于今者盖寡。……惟公所为散曲，都人至今犹歌之。”由此可见其所作时尚小曲的强大艺术生命力。

冯梦龙（1574—1646），字犹龙，亦字子龙，号姑苏词客、顾曲散人、墨憨子，别署龙子犹，长洲（今江苏吴县）人。明崇祯时贡生，曾做过宁县知县。他一生热心于通俗文学的创作、收集、整理，著述甚丰。小说有号称“三言”的《喻世明言》、《醒世恒言》、《警世通言》，戏曲有《墨憨斋定本传奇》等。他又编有散曲集《太霞新奏》，时尚小曲《挂枝儿》和《山歌》。他的散曲集《宛转歌》已散佚，今存小令6首，套数20篇，内容多写男女恋情，其深情巧思，颇类时尚小曲。如[南仙吕入双调·玉抱肚]《赠书》：

频频书寄，只不过叙寒温别无甚奇。你便一日间千遍书来，我心中也不嫌聒絮。书呵，原非要紧好东西，为甚一日无他便泪垂？

此曲以热恋少女对书信的感受写出一怀深挚的恋情，语淡情浓，耐人玩味。又如[南仙吕双调·江儿水]《偶述》：

郎莫开船者！西风又大了些，不如依旧还奴舍。郎要东西和奴说，郎身若冷奴身热，且受用而今这一夜。明日风和，便去也奴心安帖。

此曲所写闺中少女对情郎的关爱，情真意切，如此痴浓的情怀，真是百倍地感动人心！其[南南吕·一江风]写痴情女子对于薄情郎的怨恨，则更见情趣：

恨冤家，写着他名儿挂，对着窗儿骂。怪猫儿、错忍鹊儿抓，碎纷纷就打也全不怕。你心亏做事差，猫儿也恨他，我不合错把猫儿打。

由怨恨薄情而在纸条上写着名儿骂，已甚出奇；猫儿将纸条儿抓碎，使她无法棒打薄情郎而出这口恶气了，于是迁怒于猫儿；但转念一想，对薄情郎不但人恨连猫儿也恨，猫儿并不是“错认鹊儿”，而正是因为恨他，所以才将他抓碎的，自己是“错把猫儿打”了；这就愈转愈奇了。这些曲子的民歌风味是较浓郁的。(www.xing528.com)

在明中后期，模仿时尚小曲成风，除此前已叙者外，还有许多人留下了清新爽脆的小曲作品。如金脔（1494—1583）的[南双调·锁南枝]：

心肠儿窄，性气儿粗，听的风来就是雨。尚兀自拨火挑灯，一密里添盐加醋。前怕狼，后怕虎，筛破的锣，擂破的鼓。

赵南星（1550—1627）的[劈破玉]：

俏冤家我咬你个牙厮对，平空里撞着你。引的我魂飞，无颠无倒，如痴如醉。往常时心似铁，到而今着了迷，舍死忘生只是为着你。

丁彩（1573？—1637）的[南双调·锁南枝半插罗江怨]《代妓小玉作》：

灵丹药，医不瘳，病体恹恹何日休，负心不管前和后。别人家的相思是正经的相思，你留下的相思怪样症候。七八般病来撮辏，皮困眼涩肠断心酸，又悔又恨又疼又羞，那般儿教我容易受。得个信来胜似灵丹，十分病治个回头，冤家早把我残生救。

凡此等等，也都是以奇巧的构思，浅俗的语言写男女风情的，其怨女思妇，声口毕肖，活泼如生。

明人的时尚小曲，既从文学精神上为曲坛吹进新风，又从音乐上丰富了曲牌。其曲多写男女风情，具有晚明通俗文学中所普遍具有的“以情反理”的时代精神，明人对此便已有清醒的认识，如冯梦龙《叙〈山歌〉》云：“若夫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其功与[挂枝儿]等。”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明代小曲成为了通俗文学中不可或缺的艺术丰碑，卓人月《古今词统序》谓：“我明诗让唐，词让宋，曲又让元，庶几吴歌[挂枝儿]、[罗江怨]、[打枣竿]、[银绞丝]之类，为我明一绝耳。”不愧为高见卓识。

[思考题]

1.明散曲前中后三个阶段各有何特点？这些特点的形成与社会文化背景有怎样的联系？

2.明中叶北派散曲有哪些重要作家？其散曲创作各有怎样的成就？

3.明中叶南派散曲有哪些重要作家？其散曲创作各有怎样的特色？

4.晚明“香奁体”曲作的代表作家和曲作有什么特点？为什么说薛论道、施绍莘在晚明曲坛独树一帜或别具一格？

5.明代小曲有何特色？文人模仿写作的主要有哪些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