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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文化:海上风情-海上风情 

时间:2023-08-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人生四事,衣食住行。时尚就是上海人生活的晴雨表。紧跟潮流、亦步亦趋,不致于招来恶评与冷眼,相反,这一种生活态度,格外受到上海人的鼓励和赞赏。上海人的时尚是向世界敞开心扉的。上海人的衣着,在全国素有美誉,衣着这种典型的自我包装在现代社会中的妙用,它大大超过其自身的功能。上海人这方面的包装意识可说是非常自觉和强烈。

上海文化:海上风情-海上风情 

人生四事,衣食住行。

既然文化是一种文明所形成的群体的行为模式和生活方式,那么,其最直观的一扇窗子莫过于“衣食住行”了吧。重视“过日子”的上海人把做事情直接就叫做“做生活”,想读懂上海文化,看来非读懂他们日常生活的精义不可。

上海人生活在时尚里。时尚就是上海人生活的晴雨表。它标示着世俗的智慧,同时赋予简单的生活以道理。

当身边或高傲或优雅或淡然地走过一个上海女孩,当初春在外滩的一家咖啡馆里闲坐,或者,去拜访一个上海朋友,在他那收拾得精致而妥贴的小亭子间里作客,甚至,你只是在上海的长街上随便走走,看看来往的巴士、的士和三轮车穿梭,你都会暗暗感叹:这里的生活味道有点特别,既是伸手可以触及的实实在在,又是“不知风往哪一个方向吹”的捉摸不透,难以模仿。

也许这可以称之为“海派的时尚。”之所以实实在在,是因为它在每一个生活的细节上都有精确体现;之所以捉摸不透,在于它总是显得鲜亮动人,占据着最醒目的位置,又可根据需要,随时变出最合“眼缘”的形象;之所以难以模仿,只因它本身就无时无刻不在模仿着别人,极其敏锐而精巧地调整着自我的结构,分析、过滤、更新和修饰,而深藏起原有的自我主张。有人把上海唤作“千面女郎”,实在是恰切的比方。

这座城市,无论男女老少,都很害怕陈旧过时。“他们深知常常都在兴流行,风过处,常是一地的相似,而一旦处于这相似之外,又必定会有落伍的惶恐!”紧跟潮流、亦步亦趋,不致于招来恶评与冷眼,相反,这一种生活态度,格外受到上海人的鼓励和赞赏。”他们求变,又进而把变当作一种自然,善于在急剧变更中求得一份自我,也不诧异别人在变更中所处的不同态势。”(余秋雨《文化苦旅·上海人》)举个简单的例子:时下申城女子爱将头发染成红颜色,你身边凑巧有一个,染的效果并不佳,而旁人不过如此理解:“现在外头老行(háng)流行之意)的呀。”见怪不怪,不卑不亢的,可称之为“海派的宽容心”吧。

有挑剔的批评家指责,时尚不过是合体包装下内质空空的一种东西,其近乎标准化的姿态,令人生厌。更有人认为“物质和物质主义攫取着大众或小众不同的灵魂,服饰及品牌日渐成为城市男女的日常话题”是一种悲哀。(王唯铭《精神缺失,谁能给城市文化注入新的活力》)也许,他们说得对,时尚是一个诱惑人心的陷阱,它使你追逐起那些实际上轻浮、流动、没有深度的东西就没完没了,一年四季,不敢丝毫大意。因为,“在上海这座人口膨胀的大城市里,职业角色、衣冠、仪表、派头,以及住宅、汽车等成为超越原有功能的象征符号,判断一个人,往往不外乎是这些外在符号构成的‘印象’而已。”)杨东平《城市季风》)而这些“印象”,就是可供追逐的时尚。都市人每天都在为尽可能多地获得“印象分”而忙碌。

但大多数自食其力的上海小市民,对这“第三只眼睛看时尚”的态度,同样是不以为然的,他们真心热爱着“庸俗”的生活,并从中感受乐趣。他们也会无奈,为在菜市场被菜贩子斩了一刀而忿忿,为一时贪图便宜在地摊上抢购一堆次品袜子而懊恼,可这防碍不了他们继续着寻找和追求。上海人抓住机遇的同时,也就相应作好了承受尴尬和难堪的准备,他们愿意尝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呵,在街头,你总能看到“清仓大削价,最后一天”这样的紧迫字眼。

说到这里,也许可以归入正题了。在上海这样一座声讯极为发达的城市,每一个好的构思和设想都有可能迅速被复制和抄袭,它能最直接了解当地在上海人的日常生活中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有时你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一种新颖款式的服装会同时出现在街头巷尾那些女孩身上,不明白新开张的快餐店门口上海人排长队一直排到马路上。

上海人对新出事物不但敏感、热情,而且在追求高质量,高品味生活方面,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灵巧与优越的消化能力、再生能力、改编能力。上海人有本事把许多听起来,看起来“大而无当”的东西都“搬”到家中,变成自己生活中有趣的一部分。所谓“把学理融化于世俗,让世俗闪耀出智慧”。你信不信?巴黎米兰时装信息发布会,对于上海的工薪阶层,那是多遥远的事情?不然,上海心灵手巧的主妇往往就能凭藉手中有限的几本服装样子,把原已不时髦的衣服改造成最时新款式,且自得是汲取世界潮流之精华;宴会上五光十色的菜肴,那些大手笔所为,同样难不倒精明且感觉细腻的上海人,回到家中,他们会“如法炮制”,象模象样把“仿制品”端上家常的饭桌;宾馆规范周全洁净舒适的设施,令上海人十分心仪,他们动足脑筋,竟也能在有限的空间里,装璜出职业设计师都要赞叹的家居环境;逢年过节探亲访友,挤惯公交车的上海人,也会欣然“打的”,玩一把海派潇洒……上海人在做这一切时,显得有多么满足和陶醉啊。

上海人一心一意要过上舒适的生活,土里土气和他们无缘,洋气才是他们的最爱。从历史地理的角度上,上海都有得天独厚的洋缘。上海人吃西餐,坐洋酒吧。过洋节(圣诞节愚人节情人节)大概中国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居民,象上海人这样把西方的一套礼仪学得维妙维肖,举手投足间尽是“洋味”,连说话都“洋腔详调”的。上海人的时尚是向世界敞开心扉的。

下面我具体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将上海人的生活方式探个究竟。

上海人的衣着,在全国素有美誉,衣着这种典型的自我包装在现代社会中的妙用,它大大超过其自身的功能。上海人这方面的包装意识可说是非常自觉和强烈。在旧上海,有的小职员为“撑”几件穿得出的长衫西服,免得受人白眼、降低地位,总要对生活节俭又节俭。如今,步入90年代,上海人穿衣不但是为一种体面,同时也追求一种自我满足。上海的女性,还有为数不少的男性,谈起时装,往往体现出近于“专业”的素质,他们很懂得服与饰与妆的搭配,色彩与款式的调和,以及个性气质、内心体验的吻合,还考虑到具体的场合与周围的环境,等等。眼下在上海风行一时的“小女人”散文,无不对时装津津乐道,有的对于服饰的感受已贴心细腻到无以复加:“灯芯绒很像一个旧日的情人,与生俱来的亲切,与生俱来的温馨。在洗了又洗之后,那种亲切与温暖变成了一种结实的安慰。以致于在穿了又穿之后,仍会舍不得丢弃。灯芯绒有一种‘忠贞’的性质,在洗涤与陈旧的经历中,越发地与你融为一体。”(南妮《细数风流》)上海人多么善于借服饰表达自我呢!你该明白,为什么很多情况下,上海人那么容易一眼就与周围人区分开来了吧。

上海人已将服饰发展成一门文化,如今,上海有属于自己的国际服装文化节,有自己的优秀时装设计师,有展现中外各种名牌的时装店、精品屋,有本埠出版发行的时装杂志、报纸,它们牵引着上海人的服装消费方向。时髦的上海女孩总会千方百计添置适合于不同季节的新衣,把工资的大半用来购置时装,在她看来,是极自然的;上海女孩也爱结伴逛商店街,品评时装,并视此为生活一大乐趣;上海女孩的淘衣经也特别的丰富,她们懂得与服装店老板讨价还价,懂得货比三家的道理,懂得不厌其烦试衣求得最佳,并把每一次的出台亮相看作“大事”。

上海女性很会动脑筋,她们会在摊头上买一些廉价服装,然后加入自己的小创造,比如这里镶上一道花边,那里钉几粒钮扣,普通的服饰,就显得新意叠出;同事或朋友有件式样不错的裙子,她会与之商量拿去做样子,成衣后多少又有些不同。稍稍留心一下,你可能会略感惊异:“别致”这样一个文绉绉的词语也会出现在上海人的日常用语中。比如,一枚发夹、一种颜色、一种款式,样子有点特别,上海人绝不会因“少见”而多怪,他们会很别致地把这叫做“别致”。越是流行的“过时”得也越快,衣裙上标志流行特征的地方,就是“过时”的地方,精明有心的上海人会设法将其稍稍作了“位移”,也许只是一个方巾,一枚胸针,一个小小的艺术处理,完全可以产生戏剧性的效果。再如改变一下领角的角度、弧度,增加明线、扣袢的装饰,或做一些叠领,假领;门襟和钮扣更是将袢儿、结儿用得锦上添花,上海人在时装上充分展示其对局部和细部精确周到的把握。只有深入了上海人的生活,你才能细细揣摩出那种私人的敏感;不动声色又风情万种!

上海服饰“善变的风格,容易陶冶出两种极端,一是出奇的新潮,一是令人讶异的回潮。新潮的少男少女勇于实践各类手法大胆热烈的时装,亮出这座城市最为青春亮丽的颜色,焕发对生活生命的无限热爱。回潮则体现为都市人恋恋风采的“怀旧”。于是,“翩翩少年穿起庄重的派克大衣,“旗袍的曲线更加撩人,开放更高,裸露更多。极少装饰的时装使中年妇女爱不释手,因为穿上后立即散发出贵妇人的光彩,质地极好的中山装偶尔穿一下也是一种身份的趣味的体现。”(沈嘉禄《怀旧,现代人的精神咖啡》)“怀旧”之于上海人,显得有一种特殊的文化意味,似乎它具备了超然于现实流行的审美眼光,“怀旧是一匹砂洗真丝,给你一种沧桑之后的平静,平静之中的伤感,伤感之余的温柔,温柔之外的优裕,优裕之际的厚重。”(素素《Gone with the Wind》)怀旧是上海文化中特别耐人寻味的主题,它可以表现为对固有的“新潮”方式的发结,而成为一种当下最“新潮”的样子,也可以体现为对“下一个新潮”脱俗前卫的准备,总之,它亦不免媚俗的流行的命运。新与旧的矛盾,给予上海服饰以特殊的活力,上海人在忐忑与安全感之间寻找着微妙的平衡。

于是平衡的支点将停在“随心所欲不逾短”的“短”上。“衣服当然是有的。着急的只是没有一款既踏准流行节拍,又体现自己独特气质的服饰”。(素素《穿在身上的衣服》)上海人穿衣讲求“短”,即很合乎价值尺度的那种美,不太惹眼,但识大体、与环境,氛围保持和谐;价钱不一定昂贵,但显得比较讲究。日常生活中的上海人很少选择大红大绿般泼辣鲜亮的服饰,而是想方设法把那些“弹眼落睛”的色彩、款式的视觉冲击度降到最低,从而恰到好处地体现其崇尚的优雅、简洁、艺术与活力的着装品味,一种刻意、成熟的分寸感。请看从近期上海服饰杂志上采摘下来的部分文字:“印花长裙下是一位端庄的淑女,好象刚从花园里走来,还散发出些许芬芳”,“麻质的印花套装和棕色的化妆突出的是富丽而知性的韵味,既可上班,又可休闲”,“薄纱素花的马夹短衫,透着雾一般的清香。象一支初放的百合”,“白色的笼纱长裙,隐着清幽的思绪如缕缕发丝”,看来,上海人眼中的好衣服,绝对不带有故意招惹的成份,它只可能来自一种自动的吸引。这种经验,已被上海人掌握得很具水准和分寸。

如果你留心,在上海钢筋水泥的丛林面,在尘土飞扬的街头或巷尾,你会欣喜地发现这样一道或几道风景:收拾得一尘不染、站立得不折不扣,描画得山清水绿的上海女孩,令城市的精神为之一震,那种训练有素的优美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培育得出的呀!既不是“惊艳”也不是“清新”而是一种“韵味”和风度。本来,风度就包含两方面含义,“风”代表一种时宜,度则是“一定的规范”,难得的是,上海女孩都能同时兼顾。她同时兼顾的一定还有发型、饰物、妆型、包带、以及将要参与的社交场合。也难怪,上海服饰有那么多“舶来品”可借鉴和选择,有那么浓郁的流风遗韵可供回味,也有那么多去处可供发挥,自然会陶冶出不同寻常的鉴赏力和判断力。有时你也可能发现一个显得十分漫不经心、随意休闲的上海女孩,其实,那很可能也是精心刻意的结果。仔细琢磨你就明白,她身上的衣饰,每一样都自有它的用意,彼此呼应,绝不会“闲置”在那儿。上海人是讲究实用的,一种用完美形式表现出来的实用,体现整体感和巧意的实用。

还值得一提的是上海男性的着装,它具备一种少有的潇洒、柔和,恐是别处男子望尘莫及。上海男性多给人以颀长俊秀之感,有不少打扮起起来就象海报广告上的明星一般,穿花衬衫,穿马夹、穿宽松裤、穿羊毛衫,都很好看,色彩与款式都不输给女装,又能恰如其分地表露一份内在的柔情与细致,实在堪称街头的又一道艺术风景。在全国享有盛名的“上海裁缝”,想来大多是上海的男性吧,总觉得是他们天生的那份灵巧和美感,成就了这块金字招牌。

许多上海人把服饰作为一门生活的“必修课”,他们乐于接受各种服装书籍的指点,热衷于同伴间交流服装心得,从各类流行资讯中汲取灵感,这种习气会很快在周围“传染”开来,形成“群体效应”。可以说,上海人在服饰上充分调动了全部智慧的积累,发挥出与众不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上海人都明白,在上海,服装是这样没有药可救的事情,“痴心的脚步永远追赶不上变心的翅膀”。一股新潮还来及‘蓄意品尝,另一股热潮已经将它覆盖。取代就是如此容易,没有规则和戒律而讲,它往往迫使你不断改变自己,以求与之协调。你也许不屑于这种千姿百态的表演背后缺乏深厚的文化内涵,而勿庸置疑的是,这种无深度可挖的流行保证了如同上市水果般的新鲜滋润,同时也使工匠手艺般的城市包装免于过分雷同的境遇。

流行是风。风会促使干冷和暖湿的空气发生交换,使气候变化。上海服饰的每一次潮起潮落,都会将上海人的审美眼光、审美触觉修炼得更加敏锐,从而在一个新的层面上推动上海服饰文化的发展。

别去指责“流行”这种东西使上海街头的女孩都显得一模一样了,走出去你就知道,那么多人里打扮得最神采奕奕,合时得体的,仍旧是上海女孩!

相对于最直接体现个人身份和经济实力的服装,爱面子的上海人似乎对“食”的兴趣没那么浓厚。好象只听说过上海女孩为买一件心仪已久的时装,不惜整日忍受咸菜罗卜干下饭,没听说过为吃一顿大餐,要花去一月工资的上海人。不过,上海人一定对“吃”是有研究的,不然上海话里不会有那么多种“吃法”:吃香烟、吃老酒、吃得开、吃香、吃进、好吃吃、吃毛栗子、吃生活……上海人对吃确有一本经。

先逛逛上海清晨的小菜场。去看看那些手挎菜篮子、兜揣计算器、弹簧秤、在菜摊前挑挑拣拣,又与菜贩子津津有味争斤论两的上海主妇或上海妇男,你就会明白什么样的日子才叫做真正的精打细算。上海人“买、汰、烧”的功夫可说是远近闻名。买回的小菜,上海人会尽可能地将它们清理得细洁鲜嫩,条分缕析,切丁切丝切片,绝对的精工细作,然后小碟小盘地装好,备用。想来聪明的上海人不是胃口小,而是他们打心眼里觉得重“质”比重“量”来得更有滋味。重“质”,就要讲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上海人的饮食,可贵在能于菜源并不丰富的情况下,仍能烹出美味可口的佳肴。上海菜一般是这种味道:以红烧著称,口味浓郁,色泽红亮;甜醇入味,咸鲜适口;擅用香糟调味。可见上海人并不大强调食物的原汁原味,他们更欣赏的是烹调的技巧和方式。同一种原料可供处理的余地很大。有的上海人家擅烧淡水鱼虾,花样有十几种之多,上海人灵活多变的优点在烹调上可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也很符合上海人“又要好、又要实惠”的心理。

与此形成有趣对照的是,上海人对待早餐又出奇的随便。往往是一碗泡饭加酱菜,或者一副大饼油条便打发了。或许紧张的生活节奏使上海人无暇在早餐上用心。你一点都不必奇怪,在清早的外滩车站前,许多穿戴整齐的申城君子淑女会边等车边毫无顾忌地往嘴里送肉馒头。为省时间,把饮食上能省俭的步骤都省俭掉了。

午餐怎么解决呢?沪上大大小小的中西快餐店可以充分满足上海人的需要。最普通的吃法是5元至10元一客的盒饭。不过,真会过日子的上海人更愿意自己带饭带菜,到单位蒸着吃,他们有自己的道理,喜欢吃什么自己最清楚,既可省钱,又吃得惬意,何乐不为?

就这样因上海人一日三餐常常要变更口味,随情境有不同表现,养成了上海人饮食上惊人的适应能力,早餐可能是站在简陋的摊点边,中午可能就坐在“肯德基”或“麦当劳”快餐店里,晚上也许是自己系着围裙在灶台边上操持,露一手家手绝技,上海人已颇能习惯这样大的角色反差,同时,无论中餐、西餐、大菜、小吃,都能品尝得同样津津有味,并没有吃坏胃口。

引人注目的一个现象是,上海人喜欢吃西餐。这有历史可考,早在二十世纪初,上海就有好几家西餐馆,包天笑《钏影楼回忆录》说,当时“从外地到上海来游玩的人,有两件事必须做到,是吃大菜和坐马车”,吃大菜,即吃西餐,足见此时尚由来已久。上海话里有“开洋荤”一词,大约就是这么来的,它含有“见世面”的意思,说明上海人对吃西餐的重视,上海人眼里,吃西餐有一份特殊的异国情调和富裕年华的浪漫感即使普通的市民家庭,有机会都会光顾一下沪上著名的红磨坊、德大等西菜社。有意思的是,上海人吃西餐,多少抱着猎奇心理,并不十分考究洋菜正宗与否。甚至,“洋”得过分正宗的反而遭受冷落,报载,有商家特地干里迢迢从法国聘来大厨,将著名的法国鱼子酱、奶酪等尽可免费品尝,但上海人只是“浅尝辄止”。相反,一些不那么正宗的“中菜西吃”法,倒是赢得了上海人的欢心。上海有不少菜肴就是以“中西合璧”而出名,如铁板肺利、莲茸布丁、象眼鸽蛋、奶酪烙活鲑鱼、烙大匣蟹斗等等,亦庄亦谐,雅俗共赏,堪称上海菜中一大景观。上海红磨坊西餐馆,就是瞄准了上海人的这种饮食心理,考虑到现实的可行性和接受的可能性,从而令生意火爆。

“在一个规模不大的餐厅里,墙上挂满了30年代电影明星的照片……他们的黑白特写照镶嵌在木质镜框内,给餐厅增添了一种经典意义的忧伤,特别是当背景音乐轻轻地响起时,那种三四十年代的黑人爵士音乐和电影插曲与明星的表情糅合在一起,让人们想起了昔日的爱情故事……这种餐厅的就餐环境代表了一部分上海人的休闲情绪和饮食时尚。上海人吃东西讲究“吃情调”,在满足食欲的同时,也使浪漫精致的心情有一个安放的地方。上海新近流行一种“蒲吧”,是可以将烛光晚餐、娱乐和休闲集于一体的“新情调”吃法,特别受到申城青年的青睐。上海人好模仿他人,但从来不必模仿到十分,不多不少的七分,就是“海派”。一种新吃法能够很快被上海人接受,认同,但许多时候,热度不会持久。

因为上海人喜欢“吃新鲜”。曾几何时,“空运生猛海鲜”,从浙江临平采购的现宰热气羊肉,也成了上海人餐桌上的时尚。原料新还不够,手法也得新。如今有的饭店已打出这样的服务,只要你想得出的,就能替你做得出。上海饮食业包罗万象、档次众多,要想脱颖而出,绝非易事,竞争中求新求变的想法特别强烈。海派粤菜、海派川菜、海派西菜等,无不是为迎合上海市民的新鲜口味,在不断改良的基础上形成的。

上海人的“吃”,还体现在一种“吃美感”。上海菜本身就是比较讲求造型、花式的。上海的商家在食品、菜肴的外观上无不使出浑身解数,装饰搭配得精美之致,令人同时拥有眼福与口福。这里提一个海派“食文化”的杰出代表—…位于淮海路上的兰轩雅聚。它有宣言:“兰轩雅聚让您重新定义上海的文化”,“兰轩雅聚对美食的考究是博物馆级的要求。”“拥有200多个食位的兰轩雅聚,整体布局令人犹如置身于文化迴廊。视线从正门厅堂的大幅风景油画往左右伸延开去,你便可欣赏到一幅幅令人怦然心动的上海风光素描,上下层走廊中均有风情各异的新旧建筑物与都市街景图为你展开这座世界名城的古今……”“各地珍肴美食加上创意,才能晋身入兰轩雅聚的美食殿堂。”上海人的美感,不同一般呢,上海人对饮食的追求已上升到精神上的需求。

北方人逢年过节喜包饺子,也图个融洽团圆气氛,有一种特别质朴亲切的人情味。而上海人则比较淡然,他们开始嫌做年夜派麻烦了。有资料表明,今年沪上酒家年夜饭盛况空前,市中心城区诸多餐饮名家大店均早早告馨。一方面是上海人追慕时尚、喜欢“摆派头”、“扎台型”的结果,一方面也体现了上海人不拘泥于传统、领异标新的风格。不过人们内心总有点隐隐的担心,这样追求“台面”上的交流,是不是会失落几分内在的人情的默契呢?

传统的东西,在上海也仍是有立足之地的,城隍庙的风味小吃、杏花楼的糕点、老正兴的走油肉、大壶春的生煎馒头,并没有被那些风起云涌的新潮饮食淹没。存在皆合理。只要是好的,发挥了个性与特色,都能够找到自身的立足点,并形成一定的气候,这就是上海。

在“吃”的风度上,上海人在“台面”上的吃总显得比较拘谨,也许是“吃”的心情较为复杂,现实的算计太深。其实,上海人真应该明白,真正有口福的“吃”该是这样的:“在吃的时候,大家都能心境坦然,不把这事当作打仗,当作对付,也无须要感谢什么神,什么人赏赐我们一饱,而确实认得清楚这是人生的要义,非有享受的情绪不可。无谓的礼貌可以不必,而雍容的态度则不可不有。”(李吉力人《漫淡中国人的饮食》)这才是的上乘态度。(www.xing528.com)

说到上海人的“住”,上海人也许就没有讲到“穿”和“吃”那么“理直气壮”。上海人住的传统是有一点的。向来有人将北京的四合院和上海的石库门房相并提。有文章是这样作比较的:“细雨缠绵出石库门,风沙呼唤出四合院。石库门和四合院蕴结了两种生存心境。一个精细,有一点私情,给对手的鄙视里,也藏着进退自如的余地;一个粗犷,有一点蛮野,对朋友的好意里也透着自负和固执……”(郑逸文《细雨与风沙——感觉中的上海与北京》)

上海传统的住房结构呈现着典型的阶层划分,从城市上层阶级到中产阶层到普通市民到贫苦劳工,依次居住在花园洋房、公寓住宅、石库门和棚户简屋里。石库门是上海最大多数普通市民的居所:两肩乌漆大门进去,是一个小小的天井,进门是正屋,叫做“客堂”,是楼梯和“灶披间”(厨房)。陡峭的楼梯上去是“客堂楼”,厨房上有一个小小的“亭子间”,这种房子,座座相连,便组成了上海的弄堂。组成上海弄堂的还有一些西式住宅和西化石库门,以及相当数量的棚户简屋。住在同一弄堂里的居民有着大致相似的经济状况和社会地位,于是,一条弄堂就成为一个社区,凝聚着某一社会阶层的道德风貌和生活氛围。杨东平先生在《城市季风》里对石库门有一段精辟的论述:融合中西,在追求经济合理性、功能合理性的同时,为传统生活方式和感情留有余地:例如,由院落蜕变而成的狭小天井,建立了与自然的微弱联系;高墙厚门守护着中小市民勤恳拮据、谨小慎微的生活,构筑着他们的群体人格。”

石库门住房拥挤程度是惊人的。“以前有人说,一楼一底的房子可以住得六家人家,我当时不信,后来实地一考察,也许还多不止了。例如,最阔的两家,一家占了楼上客堂,一家占了楼下客堂。其次是亭子间的一家,其次是楼梯下的余地是一家,楼上梯边余地又是一家,厨间是一家,还不共是六家吗?更可以算是七家的,则楼上梯边,又可以搭一个阁子,在这阁上,也可以住着一家了。这还算是中等气象呢。更有我亲自看见的,一间客堂楼之上,可以住了两家三家,那一家各只有一个床位,用布幔(或竟不用)隔了起来而已。在这样情形之下,到处是密密的人体,到处是鼾声,到处是语声笑声,这一夜的睡眠如何能安呢?有一个迟了一点回家的人,敲得后门蓬蓬的响,至少要惊醒多少家的人!要跨过多少人的门户!”(郑振铎《上海的居宅问题》)有限的生活空间,使上海人养成了“寸土必争、寸土必得”、生怕吃亏的小市民心态。”……如果身边有七十二家房客,便不会忘了锁起自己的水笼头,悄悄把厨房的吊灯开关移到外人进不得的卧室里……”上海人的精细和自我保护意识到了这样的地步!

同住一个屋檐下,石库门里的居民彼此之间总是非常留心对方的所作所为,一点点小动作都是瞒不过的。时间一长,邻居也基本上如同自家人一样了解自家的生活了。作为上海人的张爱玲是这么看的:“人类天生的是爱管闲事,为什么我们不向彼此的私生活里偷偷地看一眼呢,既然被看者没有多大损失而看的人显然得到了片刻的愉悦。凡事牵涉到快乐的授受上,就犯不着斤斤计较了。较量些什么呢——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也正基于此,许多在石库门房子里居住多年的老上海,要搬到独门独户、煤卫齐全的新居时,反而有种依恋和伤感,在他们看来,“石库门房子里邻居关系确是充满人情味,尽管也有磕磕碰碰相互呕气的时候,可更多的是相互关心、亲如家人般的温情,谁家包了馄饨必定送给每家一碗尝尝新已是“俗成惯例”,谁家有难处,家家伸出援手也不算什么‘侠义之举’……”(陈友泉《生活回声》)是啊,石库门的风景是这样多姿多彩,上海人对自己利益既有毫不犹豫的“捍卫”,对周围人有着精明的算计和戒心,也有相处日久逐渐形成的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默契。处于狭窄逼仄空间里的上海人是这样矛盾,他们在矛盾的不断冲突和不断解决的过程中,发展着自我的合理性与现实性。

上海人的住房一方面是拥挤的,一方面也有些出人意料的地方。譬如你很难从上海人家局促的外观上揣测它的内部:这样有限的资源怎么可能营造得出良好的生活氛围?错了,如果不能从有限出发挥极致和匠心,就不是上海人了!你看:家具一尘不染,地板一干二净摆设、壁挂整齐有序。讲究也多:进大门要换拖鞋,到厨房间、卫生间和卧室则要分别再换专用的。上海的“小家意识”是多么浓厚啊。记得有一篇外地人写上海人家卫生间的文章:“里面的全部空间,比一个电冰箱略大些,且是楔形……小也还罢了,让我惊叹的是,整体的洁净、设施的周全,坐式马桶,洗脸池、梳妆台,墙上另有一块稍大点的镜子,该是整衣用的,墙角立放着是几个塑料盆……”(戴石山《那个小地方》)上海人真有“螺丝壳里做道场”的手艺和能耐,一点一滴的空间都不会浪费。也许,越是艰难的处境,恶劣的条件越能催化出一种奋发向上的生命力和创造力,越能显示出一种顽强无比的生存精神。试想想,上海那低矮的亭子间里出来了多少著名的专家、学者呢!

住房的尴尬,把上海人困扰得太深太久了。虽说自1992年以来,上海市住宅竣工量已三年跃上了三个新台阶:住宅面积年递增100余万平方米,三年共建2040万平方米住宅,全市有38万户、120万居民搬进了“安乐窝。”全市房地产开发、经营公司目前已超过2000家,购房成了上海市民的热门话题,但是,上海仍有7万余户居民的人均居住面积不足4平方米,几十万元一套的商品房对他们,毕竟还只是遥远的梦。改善住房条件仍需要时间、忍耐和等待。

我在想,随着上海人住房格局的改变,上海人的心态会不会也有一个大的的改变呢?首先,上海人搬进了住宅小区,小区里一幢幢楼房不相连接,人们把自己的居室装璜得气派华丽,又把阳台封好,垂下窗帘,安安稳稳盘算起独门独户的小日子,没有了公用卫生间、厨房之争,上海人自我利益的捍卫将更加合理化,那么,他们缺失的将会是什么呢?

越来越多的上海人已经意识到,他们缺少的仍旧是“小家”以外的“大家”精神。学者赵鑫珊曾很尖锐地指出,在许多上海人的心目中,只要自己的两室一厅是个温馨舒适、光辉灿烂的天堂,外面的一切的一切全是地狱也无妨。然而,“小家”决不可能是一个独立于外部环境的封闭系统,要想生活得更舒适,仅仅靠精明的天份是不够的,只有打破“小家”的概念,从多方面寻找合作和支撑,最终才更有利于“小家”的建设!

所以赵鑫珊建议,只有当上海市民用换“三双拖鞋”的精神去踏上“两室一厅”以外的“大家庭”,上海才能地久天长下去。

上海人住房难,行路也难。

先看看上海的交通现状:上海是一座拥有1200万人口的大城市,外来流动人口最高时可达到300万。机动车增长速度从每年几千辆发展到每年增长几万辆。曾有一项统计,1994年上海平均每天由于交通阻碍而使虹桥机场误机的乘客竟达三四百人。不少每天要上下班的乘客被挤下了公交车,转而选择自行车。自行车发展最高的一年增长量超过150万辆,目前上海自行车已达700万辆,其中还有一些在向摩托车、助动车方向发展,大量自行车与机动车的相互干扰,使乘公交车显得更难了,造成了极为不利的恶性循环。上海公交车在高峰期间每平方米要站下十二双脚!这些统计数字听起来都是令人惊心的。

从另一个方面看,上海的交通也确有改善的地方,杨浦、南浦两座大桥、内环线、南北高架、还有地铁的建成,多少又给时刻要处在生存空间争夺戒备状态的上海人一点安慰。毕竟,这代表着上海交通的希望。上海人多希望早一天获得令自己满意的速度,从而使心情放松自由!

上海人的“行”被人议论得最多的就是其著名的“公共汽车小社会”;上海的售票员与乘客之间特有的敏捷与默契啦,上海人与外地人或上海人与上海人之间“异彩纷呈”的对骂啦;上海人在买车票时所表现的精于算计啦,上海人在拥挤的公共汽车车厢里高度的耐受性啦等等,几乎已成为具有经典意义的“保留剧目”了,甚至,还“有幸”成为了一个“国际性话题”,据有日本人在报上载文指出,上海人在公共汽车上的“相骂”不失为一种健康的宣泄方式,至少总比把怨气藏在心里好。面对这种说法,笔者只有苦笑,这是多么不得已的事情。但很快,上海人对这套理由就活学活用了。当他见别人在车上争执起来的时候,他会用这样的方式解嘲:“侬晓得哦?人家外国人也讲阿拉‘吵相骂’是健康表现。”也许,正是这种不乏自欺欺人的直爽和自我安慰的精神,使上海人在恶劣的生存处境中坚持住了。

上海交通近年来出现的另一个著名的变化是,自1985年后,上海一下子涌现了500多家出租汽车企业,拥有了33000辆出租汽车,日均服务车次达37万车次。“打的”也正是眼下申城的时尚。很有多趣的现象也就围绕着它而展开。先说上海的出租汽车司机,他会以上海人特有直观力,准确地给客人作一个身份、实力上的判断,然后有选择地和客人攀谈开来。一路车开下来,他已经和你很熟络了。不过在结帐的时候,他依然是精明的,比如计价器显示19.50元,你递给20元,他就不找零给你了,如果你表示质疑,他也许还会有点不屑:“啊,‘癞头分’侬也要啊?”然后,你得提醒他:“请开张发票。”他才懒懒地动手打开发票簿。尽管上海市客管处对找零,发票之类的事都有明确的规定,但头脑灵活的上海司机常会有一套自己的应对技巧。譬如说“拒载”吧,他不会直接说“不可以”,而是拐弯抹角地编一些“小故事”,如,他正好要去吃饭呀;要去加油呀,到医院里看望病人啊,等等,很圆滑地推掉了。

当然,也有一些规范很严格的出租车公司执行起法规来不折不扣,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车上看到与国际接轨的“新举措”:电话叫车,使用金白色坐垫套,装车载电话,可用IC卡付费等等,颇多耳目一新的东西。上海人在向自己挑战了。他们把自己的要求定位放得很高,眼睛向着世界。虽说在交通上“与国际接轨”还有许多具备操作上的难得,但你不得不佩服上海人勇于尝试的勇气和魄力。

至于乘客呢?上海的出租车乘客通常不会是常客,他们乘出租车时常怀着一份小心翼翼的心情,别看一路上也和司机谈笑风生,心里的嘀咕可一刻没少过:司机别耍花招“斩”我啊,司机别到时不认路啊……一会看看计价器,一会儿看看手表,难得坐一回出租,不像是车伺候人,倒是人伺候车了。也许,习惯于在逼仄的生存空间里生活的上海人还过不惯舒适的生活,还缺少一种从里到外挥洒自如的气派。但他们的勇于尝试决定了他们终有一天,能够达到一种新的身心平衡。

不是吗?已经有人自己租车去外面兜风了,去年申城的私人租车率达80%,也已经有人预言“轿车进入申城百姓家中已不是太遥远的梦。”

有梦想,就有追求,上海人从不会放弃任何一次机遇。

如今的上海人,也许已经察觉了这个城市里太多太杂的干扰,并不真正利于最佳地发挥自己。于是,他们开始合理地改善自己的日常生活结构,有节制地安排休闲、旅游。活动,通过调整,以便以更大的精力投入新的工作。上海人的休闲活动丰富又经济,郊县的度假村、野生动物园江浙一带的风景点,体验人生的浪漫,忙中偷闲的乐趣。忙碌的都市人要回归自然,放松自我的愿望是多么强烈,从中寻找平衡感,最后他们将带着一种平静和怡然,重返都市。这确是一份很好的感觉。

就如同当年法国的艾菲尔铁塔的建成,改变了诸多艺术家的视角和视野,上海日益改善的交通状况也鼓舞了上海人,把时间和效率看得很重,他们从高速和高效的生活节奏中,品味出一种尽情发挥自我才能的快感。在这座城市,你实在是难以抗拒周围环境日新月异的变化,行动不便将使你丧失许多机会,只有跟上其节奏和步伐,才能不被潮流抛弃。真的,如果你今天要从上海的东北角到西南角办点事情,就别太苦自己,花近3个钟头时间,转车又转车,精疲力尽地赶到目的地;你得学会“潇洒”“打的”,(尽管这和你一贯省俭的风格多么不同),走高架30分钟就到了,节省下来的时间你可以有多少调整的余地呢?当你以清醒的头脑快捷利落地办完事情,这种快乐谁人能比呢?消费观念的转换,使上海人拥有了更大的自由,消费不仅促进流通,也促进了生产,促进了经济的良性循环,“该省的时候省,该花的时候花”。现在许多上海人已能抱自己的的位置调整得陀螺似的,步调精确如同这座城市走时精确的大楼时钟。

上海人的“行”一定能行!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时尚的背面。于是我们将知道,这座城市每天都在制造着美丽和速朽的东西,那种叫时尚的东西,它的诞生和它的消失几乎一样快,只要这东西看上去还赏心悦目,它就会立刻被穿戴起来,被品尝、被张贴、被风传一时。它不需要像酒一样珍藏才出味,它主要就是在你的感官上引起兴奋和愉悦,它轻灵飘逸,荡漾着迷人的微笑,牵引你走向温柔富贵的梦乡,还有比这种诱惑更为具体实在的东西吧?但即使这样具体可感的东西,也难以意料到它明天的命运,所以,竭尽全力抓紧现时的拥有,最大程度地表现其好处,并感受其好处,便成个大多数上海人的心态。一种短暂绚烂的青春感。

上海人在潮流上的跃进是以消鲜潮流内在深度为代价的,或者说,上海人根本为不及细细揣摩一种潮流的内涵,已被另一种潮流所淹没了,而那种潮流里显得那么光彩照人,让人产生跃跃一试的冲动。外观一定是越来越好看了,它总是在不停地淘洗之中,以求得最大效应的轰动。而人们的意识在这些潮流的牵引中,逐渐丧失掉的是可贵的个性。你不一定知道自己最想要做的、并做得好的事情是什么,自己的原创风格应属于哪一类型,你知道的只是大多数人的喜好并把自己也卷入其中,你知道怎样叫讨人喜欢,怎样才八面玲珑。

我常想,海派“衣食住行”风格的形成和变化靠的就是各种相异风格互相作用和刺激的。反正上海人的生活总是随机应变的,别想让一种东西长期持久地把握住一个人的生活。

这座城市里什么都是一阵风,但终究会有一些什么留下来、不被风吹走的东西吧?不被风吹走的东西一定得经历长久的寂寞,经受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诱惑,它照自己粗朴的、真诚动人的、粗放的风格,雕塑一个非走过场的形象,它不商业,不急躁,它赢得一种真正的认可。

而也许我们感到痛心的是,这几乎是一个神话。人需要生活,而这座城市所能提供给你的物质与精神,那种温情脉脉的外包装,富于吸引力的利益,使你几乎无法抗拒。在这里,人们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尽善尽美,每时每刻都为它牵引、左右,为它耗尽心机,求得一时的灿烂和荣华,很少有人会去想想“终极关怀”一类的话题,过去末来的事情,这里的人不需要知道得太多。有多少人敢去指正那些荣华富贵的都市生活里面,蕴藏的肤浅,做作和滑稽?它是有着那么一套严谨的游戏规则和做派的呀?谁又敢承认自己离得开这种赖以生存的“衣食住行”文化?浸透了世俗的文化?

我常想上海人的一大成绩是发现了日常生活的意义。上海“新市民”发现的日常生活观也许是这样的:日常生活自然是最具物质性的,是充满物欲的,但日常生活并不意味着精神的绝对匮乏。那种世俗与理想、物欲与精神的二分法无疑具有思维简单化的特征。只要对物质性的日常生活以精神的阐释和人性的提升,就有可能区别于平庸。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对生活的感受和理解能力。而对人性理解的深度,正取决于我们对日常生活意义的感受。(许纪霖《日常生活的意义》)上海人也许真的是找到了这种生存的智慧,他们观照日常生活渐渐有了一种深度,从而产生了一种温和的超越和升华了的趣味,少了俗不可耐的冲动和无聊的张扬,找准了“大城市人”的生活定位。

毋庸置疑,上海人的“衣食住行”每时每刻都在起着变化,他们在新旧交替中探求着生活的意义。上海人一方面不能全然忘怀于传统,对从前的东西有着一种特殊的眷恋,另一方面,当一代又一代的新潮流新方式席卷而来时,他们又表现出出奇的开放和接纳态度,就这样,在上海的生活方式中,新式与老式杂色并存的现象十分之多,“亦中亦洋”、“不中不洋”、“亦土亦洋”,等等,在上海都是司空见惯的,然而我们又欣喜,这种新与旧,内与外的碰撞往往能够擦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火花,从而推动一种更为新颖的、更容易被人接受的样式的诞生。毕竟,生活方式不能等同于生存方式。

那么我们将就常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上海人固有的精致和小家子气也将逐渐被另一种更为可喜的兼容并包、广纳四海的气质所改变,上海人“螺丝壳里做道场”的功夫是在特定环境中所造就出来的,衣、食、住、行上都不同程度地发展了这种“把有限用到极致”的聪明劲儿,如今,上海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已今非昔比,它瞄准的方向是国际化大都市,它要求的居民应该是具有国际化大都市居民所有的胸襟和气魄。上海人的服饰水准,饮食趣味、住房条件、交通状况应得到更进一步的提高。“衣食住行”体现着一个人的生活舒适程度,亦即生活质量,上海有各种各样的机会,激发你创造更多的财富,不断将自己的生活改善。

长期积淀下来的一些生活习惯有令人称道的一面,也有会令人不齿的一面,关键要看上海人怎样面对日新月异的现实,努力完善一种更加健全、优美、快乐的生活方式。

上海人的潜力很大,因为见多识广,故容易辨出优劣高下,比起闭塞的地区上的人“眼光”要出众得多;许多上海人先天就有这种优势的直觉;上海人欠缺的可能只是一种深度的钻研精神和远见,故而难以从内部开创出一种纯然属于自己的文化精神,使所有的精致只能流于一种表面的、肤浅的形式而缺乏一种革故鼎新的畅快淋漓,从这方面而言,上海人高标准的服饰要求,尝西餐的愿意。小巢的乐趣,打的的潇洒缺乏一种虚荣以外的真正有底蕴的“气派”,很替上海人感到惋惜。

可上海人的应变能力和从不畏惧任何一种潮流侵袭,随时调整着价值判断尺度的特长,却又弥补了这方面的弱势,一种新的创意很快就又能在新一代的‘衣食住行’上体现出来,上海潮往往也就推动了全国的潮流。

最后,我们终不免还要说一句,上海人,但愿你们能够在时尚之外,还能够谱写了一幅迈从客生活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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