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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褒禅山记》:志与众不同

时间:2023-08-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游褒禅山记》是王安石的名文,收在沪教版高二上语文教材之中。而对“志向坚定”形成最大威胁的是人言,这一点他非常清醒,这也是他在《游褒禅山记》中如此强调“不随以止”“不随以怠”的原因。由此看来,对《游褒禅山记》一文中的“不随以止”“不随以怠”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游褒禅山记》:志与众不同

《游褒禅山记》是王安石的名文,收在沪教版高二上语文教材之中。与一般游记不同的是,本文是一篇记游和议论相结合的散文,文章第一、二段记游,第三、四段议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记游中的每一处文字都为后文的议论服务,议论中的每一处文字在前文都有铺垫,记游和议论精妙地统一在一起,一方面体现出作者的切磋琢磨之功,另一方面也展现了作者严密的逻辑思维。吴楚材、吴调侯编的《古文观止》(中华书局2004年版)中即此评论道:“一路俱是记游,按之却俱是论学。”因而,要准确理解文中第三、四段的议论,不妨仔细梳理第一、二段的记游。教授《游褒禅山记》时,有个学生提出一个疑问:第三段中论述要看到“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志”“力”“物”不可或缺。那么,其中的“志”和“不随以止也”“而又不随以怠”是什么关系?

看似一个简单的问题,但问及其他学生,也说不大清楚。甚至有同学说,若将“不随以止也”以及“而又不随以怠”两句拿掉,似乎也并不影响文意。此部分文字不长,兹录于下:

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若按学生的意见处理,删去“不随以止也”以及“而又不随以怠”两句,则为:

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粗看这两段文字,确实差距不大。但仔细涵泳则不然。考虑到第二段和第三段紧密的逻辑关联,不妨从第二段的记游中去分辨。看第二段的记叙,作者是什么原因没有达到后洞的尽头而“不得极夫游之乐”呢?文中写道:“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这说明“力”和“物”并不缺,若做简单的推理,那么这次游山没有达到理想境地的原因是缺“志”。再看前文中作者写自己半途而止的场景:“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由此可知,半途中止,是由于跟随“怠而欲出者”造成的。这里将真正的原因归为“随”——盲目跟随。而为什么会“随”,就不仅仅是因为无“志”,而是没有坚定的“志”。

基于这样的分析,再来看删去“不随以止也”以及“而又不随以怠”两句的第三段,这里只强调了“志”,而将“坚定”的意思给丢了。这就破坏了第二段、第三段之间严密的逻辑关系,恐怕也与王安石认为的游山半途而废的原因是不相符的。这样看来,“有志”与“不随以止也”之间,“有志与力”与“而又不随以怠”之间是递进关系,只是有志还不够,还必须有坚定的志向。2016年4月的《语文教学之友》载有梁曦先生一文《〈游褒禅山记〉备课札记》,梁先生文中将第三段的“怠”字理解为兼有“疲倦”和“懈怠”两种意思,进而说“有志矣”与“不随以止也”之间,“有志与力”与“而又不随以怠”之间是因果关系。且不说一个字兼有两种意思是否妥当,“有志”是否就能“不随以止”,这恐怕是值得商榷的;再说后句,若“怠”解为“疲倦”和“懈怠”,“而又不随以怠”与“有志与力”能形成因果关系,但是“而又不随以怠”强调的是“不随”而不是“怠”,因而说这两句之间有因果关系就显得非常牵强了,这样的话,“怠”字也不必费劲地解为兼有“疲倦”和“懈怠”两种意思。

其实,“志”之“坚”是王安石终其一生始终坚守的品质,特别是在熙宁变法期间,这种“坚定之志”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而对“志向坚定”形成最大威胁的是人言,这一点他非常清醒,这也是他在《游褒禅山记》中如此强调“不随以止”“不随以怠”的原因。《宋史·王安石列传》中说“安石性强忮,遇事无可否,自信所见,执意不回”,又说他甚至提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些都可见得王安石对“人言”、对“随”的高度警惕。他明白,仅有变法之志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非常坚定之志、百折不饶之志。这场熙宁变法在推行过程中限制了豪强贵族的一些特权,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又因为新法本身的一些弊端,因而一开始就遭到来自各个层面的强烈反对,既有代表豪强贵族的大官僚阶层,也有对变法方案持不同看法的中下层官僚和知识分子司马光就是这个反对集团的领袖人物。他们不仅对新法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甚至对王安石的为人也含沙射影,如托名为苏洵所作的《辨奸论》便是影响最广泛的攻击之文。而面对反对的人言巨浪,王安石丝毫不为所动,坚定地予以反驳,实践着他“人言不足恤”的信念,这也正是他在《游褒禅山记》中提到的要“尽吾志”方能“无悔”!在这场变法期间,他写的一首《众人》(高克勤撰《王安石诗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也可互参,兹录于下:

图2-4-1 王安石像

众 人

众人纷纷何足竞,是非吾喜非吾病。

颂声交作莽岂贤,四国流言旦犹圣。

唯圣人能轻重人,不能铢两为千钧。

乃知轻重不在彼,要之美恶由吾身。

此诗开篇即说“众人纷纷何足竞”,自己绝不会理睬那些反对变法的“众人”的声音。变法的正确与否,绝不是“众人”能衡量的,最关键的是自身的言行,也就是诗中“乃知轻重不在彼,要之美恶由吾身”之意。这首诗就集中体现了面对“众人”的反对之声,王安石坚决“不随以止”、坚决“不随以怠”的意志。(www.xing528.com)

由此看来,对《游褒禅山记》一文中的“不随以止”“不随以怠”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以往提到《游褒禅山记》中第三段的议论之时,我们总是习惯性地说“志”“力”“物”,也会简单地将文本阐述的道理归结为“成事要具备志、力、物三个条件”,只片面强调“志”,而不提“尽志”或说“坚定之志”,这与作者王安石的意图是不合的,也不能深刻地体会文章前后文记叙、议论之间紧密的呼应关系。

因而,有时细细琢磨学生提出的一些看似简单的问题,也许是很有味道的。

【附】

游褒禅山记

【宋】王安石

图2-4-2 华阳洞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褒禅。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褒之庐冢也。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山洞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距洞百余步,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

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后洞。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盖予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于是余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图2-4-3 荆公回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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