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演奏艺术研究：第四乐章的戏剧性与矛盾冲突

奏鸣曲套曲的最后一个乐章，和第一乐章一样，通常也是快板乐章，奏鸣曲式。但与快板第一乐章不同的是，它往往速度更快，情绪更加热烈，内容更为丰富，起着总结收束全曲的重要作用。这也是一般钢琴考试或比赛中，奏鸣曲快板乐章是必弹内容的原因之一。

贝多芬这首钢琴奏鸣曲的末乐章，非常热烈。Prestissimo，已经是比急板还快的极急板，在2/2拍的拍号下，律动更为激烈。在F小调上（承接了上一乐章的调性，也和第一乐章一致），左手三连音的分解和弦音型为末乐章铺垫了奔涌不息的音乐背景（不似第一乐章中规中矩的柱式和弦伴奏音型）。右手的八度柱式和弦干净有力，音量虽弱但满含张力。随后左右手同时反向，扩大音区，在f上爆发：而后又迅速缩小范围至起初状态，回到p的蓄势待发，再反向推至f。这样弱与强的简洁而鲜明的对比，让第四乐章一开始就凸显戏剧性和矛盾冲突。这个主部动力十足，在开场的震撼对比之后，进入安静的私语。但这个私语只是音乐外在形象的对比（如旋律构成由和弦变为单音，节奏从三连音的延绵转为四分音符与二分音符交替的稳定，和声节奏也不转换频繁了），音乐仍然在重复音、重复乐汇、上行语态和模进等中，保持着机警和可以随时蓬发的势头（请见谱例8）。

谱例8：

与第一乐章的写作相呼应，末乐章主部也结束在开放位置上，连接部较长，一直持续到第34小节。这个连接部是个较为漫长的准备，不仅在调性上为过渡到副部进行了充足的准备，而且在音乐上贯连了三连音的动力。三连音从左手交替到右手，再到两只手反向同步弹奏，最后到两只手三对二节奏的对齐与错开的激烈碰撞……连接部由稳定到动荡，再到稳定，终于把歌唱的音乐交给副部。

副部是建立在属调C小调上的八度如歌旋律，在三连音伴奏背景上深沉地唱出（请见谱例9）。副部的延绵、歌唱性，与主部的果断、跳跃感，形成反差。但为寻求一定的统一，副部旋律在结尾重复音的处理上，用了具有主部特色的八度跳音，使音乐添加了一点斩钉截铁的味道，巧妙杜绝了优柔寡断。这也是一处矛盾的对比：优美与决断并存。(www.xing528.com)

谱例9：

结束部用主部的材料，在任的力度上，完美结束，然后呈示部从头反复一次（呈示部反复一次是古典奏鸣曲的特点之一），经过三个和弦的属准备，进入展开部。

这个展开部很特别。从音乐形象上，出现一个新的材料，但如歌的特性像副部；它的伴奏音型是第一乐章主部的音型；它的音乐气口和装饰，让人们想起中间柔板乐章的细腻。然后我们看见主部的展开。由于主部是在这个新的插部之后展开的，所以它的展开就带有了插部的特点：既保留了自身的果敢，也延续了插部的装饰和抒情。当然这个抒情在主部展开的带动下也愈来愈有豪迈的情怀，逐渐把展开部推向高潮。接下来，十一个小节的属准备，笃定地在属持续音上用主部材料展开。主部动机交替活跃在左右两只手上（呈示部一开始虽然动机也出现在左右两只手上，但左手对右手的呼应还比较隐蔽），单音的动力更小巧而集中，使题旨更加醒目。双手同时应和主部的动机，把展开部推向再现部之前的又一个小高潮。然后在动机的重复和此前情绪的慢慢消退（下一轮的积累）中，过渡到该乐章的再现部。

再现部除了调性的统一、声部的呼应、连接部的调整等之外，与呈示部相比没有太多的变化。结束部依然用主部的动机展开时，只是三连音转到了右手，柱式和弦换到了左手。这使左手的主部动机在点题的同时，也配合了铿锵的和弦伴奏效果。而右手挥洒而出的三连音更适合情感的宣泄与表达，不仅在不同音区不失时机地点明了旋律音，而且把一往无前、难以遏制的奋进劲头前后贯通，最后奔涌直下四个八度，气势如虹，完美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