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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妓诗与悼妓词审美表现的差异

时间:2023-12-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悼妻多显具体质实,而怀悼妓姬,则更显飘逸空灵。从互文性的意义上说来,悼妻与悼妓姬的这些微妙的差别,对考察古代社会结构、伦理规范、情爱心理都是有意义的。不仅沿用诗词中悼妓姬的惯常话语如“巫山”意象系列,还将鸟鸣、乐音、花树、暮雨等悼妻、悼友时常用的意象表现系列移置其中,极言美的价值失落之悲。

悼妓诗与悼妓词审美表现的差异

国外主题学研究实践中,曾发现这样一个问题,即忽视对于同主题、母题在不同文体中的区别。毕竟文学语言艺术,任何文学主题、母题的表现都离不开语言艺术形式。不过,由于主题学研究一般总是要以抽象和概括为其主要手段,所以文体学家就强调文体学方法介入到主题学研究中。文体学家认为,主题学所提供的只是主题和母题,也即是描写的或叙述的结果,而描写或叙述之结果的文学使用,乃是“受它们已经打上了文体之标记这一事实所制约的”。因而只有对文本的文体特征作具体分析之后,主题在这一文本中的具体的文学用途才能得以揭示。因此,文本的分析——对于中国传统抒情文学来说当然主要是意象的分析,应当是当下文本与其传统关系的主题史研究的基础和前提。

从上面所展示的比较可以看出,较之伤悼诗,伤悼词已显得曲径通幽,飘渺超逸;而较之伤悼亡妻,悼妓姬词则更多地瞩目于捕摹幽僻冷艳的景物,让人读来满目是凄婉凄艳之美。较之悼亡妻,悼妓姬的着力之处,似不在于哀伤的力度,而旨在状写情韵的悠长,留恋不已的是昔时那段温馨;它很少显得那么沉痛,但难忘的那段情,却每每是极其缠绵而难于割舍。悼妻多显具体质实,而怀悼妓姬,则更显飘逸空灵。如《词综补遗》载曹松山《齐天乐·和翁时可悼故姬》,其上半阕咏叹:“翠箫声断青鸾翼,心期钿钗谁表?夜烛银屏,春风粉袖,犹记琵琶斜抱。瑶池路杳,恨巫女回云,月娥沉照。漫说蓬莱,玉环花貌梦难到。”

在此,国外的互文性理论也可以借鉴。早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T.S艾略特那里,就认为一位诗人的个性不在于他的创新,也不在于他的模仿,而在于他把一切先前文学囊括在他的作品之中的能力。这祥,过去与现在的话语同时共存。“我们常常会发现:在他的作品中,不仅最好的部分,而且最具有个性的部分都是他前辈诗人最有力地表明他们的不朽的地方。”从互文性的意义上说来,悼妻与悼妓姬的这些微妙的差别,对考察古代社会结构、伦理规范、情爱心理都是有意义的。《绝妙好词笺》的作者认为:“丁基仲《水龙吟》云‘葱指冰弦,蕙怀春锦’,又云‘怅芙蓉城杏’,当是悼其侧室而作,观《梦窗词》可证。”仔细玩味丁氏这首词,作品中抒情主人公的关注点是有意味的:

雁风吹裂云痕,小楼一线斜阳影。残蝉抱柳,寒蛩入户,凄音忍听。愁不禁秋,梦还惊客,青灯孤枕。未更深早是,梧桐泫露,那堪度、兰宵永。空叹银瓶眢井,醉乡醒、温柔冷。征尘倦扑,闲花漫舞,何心管领。葱指冰弦,蕙怀春锦,楚梅风韵。怅芙蓉城杳,蓝云依黯,锁巫峰瞑。温柔乡、巫山峰等,都暗示出伤悼主体之于对象的那段浪漫情史,达是与伤悼正妻时的庄重、偏重治家贤德大为异趣的。非正式性爱对象妓女,同地位相对低下的姬妾,给作为伤悼主体的男性文人留下了较多纯性爱意义的、带有浪漫色彩的难忘追忆,因而悼妓姬的词作因其体性之特长,又带有较多的个体情性的真切袒露,具有较多的反文化、非正统的意蕴。

那些较为晚起的悼妓姬之作,不仅充分利用了新兴的艺术形式,如上面所说的词;还往往借用前代伤悼正室等角色的有关惯常意象,而将其纳入到更为舒展、活泼的框架结构之中,这在散曲这种俚俗泼辣的文体中可以说被发扬到了极致。如元人汤式的[双调]《沉醉东风·悼伶女四首》:(www.xing528.com)

讣音至伤心万端,挽歌成离·幢千般。蝶愁花事空,凤泣箫声断,丽春园长夜漫漫。

懊恨阎罗量不宽,偏怎教可意娇娥命短。铅华树春风甚早,蒺藜花幕雨难熬。楼空燕子飞,巷静鸡儿叫,问香魂何处飘飘。恨杀阎罗不忖度,使怎教可意人儿命夭。檀板歇声沉鹧鸪,翠盘空香冷氍毹。娇莺唤不醒,杜宇催将去,锦排场等闲分付。多管是无常紧趁逐,都不由东君做主。宝镜缺青鸟影孤,锦筝闹银雁行疏。拜辞了白面郎,抛闪下黑心母,一灵儿带将春去。从此阳台梦也无,更想甚朝云暮雨。不仅沿用诗词中悼妓姬的惯常话语如“巫山”意象系列,还将鸟鸣、乐音、花树、暮雨等悼妻、悼友时常用的意象表现系列移置其中,极言美的价值失落之悲。同时,因散曲的音律流转而显得情感更为凄厉痛切。悼妓姬的特定情感取向极为鲜明,其悲叹的就是当初那欢乐、情爱无可挽回的缺失,较为单纯地痛惜美的毁灭,以及死亡对女性生命之美的摧残,而没有悼妻、悼友、悼兄弟姐妹那些相关的伦理情感。

有时,借助于真挚情感的自然流露,还可以基本上不用什么旧有的惯常意象。清人王用臣《斯陶说林》卷四记载:“东乡吴兰雪舍人,有姬人绿春,性修洁,能诗善画,甚爱宠之,年二十二而亡。舍人痛悼不已,赋诗云:‘冷暖相依仅五年,不应草草赋游仙。早知一病无医药,何苦三生种夙缘。嫁日欢娱如梦里,敛时明丽倍生前。定情诗扇教随殉,谁诵新词遍九泉……”’与悼妻的角色期待相比,悼妾就是明显的大不一样,更多的是情感深微处的痛楚,是较为纯粹的异性间纯个人的东西,而基本不涉及家庭的责任方面。

由上可觅,在伦理文化观念和诗学正统思想挤压下,古代悼妓姬文学以其人伦角色关怀所藏蕴的独特生命激情,一定程度上冲破礼教“发乎情止乎礼义”的规约和雍容典雅之饰,展露了古代文人隐秘的内心世界,具有较高的人性价值、审美效应和认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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