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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门而入:艺术的形式说与历史

时间:2023-11-30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艺术是“形式的创造”,艺术学则是“形式的科学”。这样一种观点,我们就称之为“艺术的形式说”。艺术的形式说也是老早就有了的理论,有人说可以追溯到毕达哥拉斯学派。所以汉斯立克说,音乐就是形式,就是“乐音的运动形式”。不过,真正使形式说成了气候的,不是音乐美学家,而是一些研究造型艺术的人,这就是克乃夫贝尔、罗吉尔弗莱和赫伯特里德。

破门而入:艺术的形式说与历史

前面我们讲了模仿说、表现说和游戏说,不知大家听了以后,都有什么感觉?反正我自己,还有一些搞艺术的人,是多少有些怀疑的。如果艺术就是模仿,就是表现,就是游戏,那么,一个东西,只要反映了现实,或者表现了情感,或者像游戏一样,做到了“有意识的自我欺骗”,就是艺术吗?不会吧?(笑)有一个人问我,说你们理论家总是讲“愤怒出诗人”。我倒是经常愤怒,怎么不是诗人?(大笑)我就回答一我本来是不想回答的,但我看他问得很认真,我就回答,说这里有两个问题。一个,你的愤怒有没有社会意义?如果你只是到菜市场买菜,付了钱又忘记把菜拿走,自己和自己生气,恐怕就写不成诗,写成了也没人看。(笑)第二,就算你的愤怒有社会意义,也还要看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形式。找不到,你也成不了诗人。克罗齐说得好,同一首诗的题材可以存在于一切人的心灵,但正是一种独特的形式,使诗人成其为诗人。比如爱情,这是我们很多人都有的。(同学在下面窃窃私语)你说你没有?不要紧,以后会有的。(众笑)所以,在可能的意义上,我们每个人都是诗人。而且,据我所知,很多人在恋爱时都是要写诗的。当然现在的年轻人还写不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改成用手机发短信了吧!(大笑)但是,写爱情诗的人何止万千,为什么只有海涅、普希金李商隐他们才是诗人呢?世界上的爱情诗又何止万千,为什么只有少数几首才是精品呢?就因为它们有着与众不同的表达方式。海涅有一首“罗曼采曲”,叫《可怜的彼得》,曾经由舒曼谱曲广为传唱。不过它不是写恋爱的,是写失恋的。(笑)这首诗说:“可怜的彼得摇摇晃晃,慢呑呑,羞怯怯,面色如土。马路上过往的行人,看见他都要停住脚步。姑娘们相互窃窃私语:这个人是不是刚从坟墓里走出?啊,不,你们各位美丽的少女,这个人正向坟墓走去。”(笑)是啊,失恋了,就和行尸走肉差不多了!(哄堂大笑)

这是写痛苦的。再说个写愤怒的,北岛的《回答》:“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身影。”这当然是诗,而且是非常好的诗。因为它不但有一个很好的诗的形式,而且它所传达的情感,是有社会意义的,有普遍性的。情感的普遍性非常重要。只有那些具有社会普遍意义的情感和题材,比如爱情、死亡、生命的价值等等,才能成为艺术表现的对象。所以,一个姑娘会歌唱自己失去的爱情,一个守财奴却不会歌唱自己失去的金钱。同样,也只会有人歌唱小河里死去的鱼,不会有人歌唱菜场里忘记带走的鱼。(大笑)

内容的意义使艺术成为必要,形式的创造则使艺术成为可能。也就是说,正因为许多感受和体验具有社会意义,必须普遍传达,所以我们要有艺术。但这种传达能不能成为艺术,却要看形式。比如“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这就是诗。如果只是说“漂亮妞呀,我想死你了”,这就是嚷嚷了。(大笑)其实,只要嚷嚷得好,也可能成为艺术。比如有一首西北民歌,叫《叫声哥哥你带我走》,是这样唱的:“我为你备好钱粮的搭兜,我为你支开村头的黄狗,我为你打开吱呀后门,我为你点亮满天的星斗满天的星斗。我想你亲亲把嘴儿努起,我想你笑笑把泪儿流,不嫌丢脸不管羞,叫声哥哥你带我走,叫声哥哥你带我走!”(鼓掌)“叫声哥哥你带我走”,这就是嚷嚷。(笑)可是这“嚷嚷”被纳入了一个审美的形式,因此是艺术。

甚至有些艺术作品,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它表现了什么情感,有什么样的内容,但因为有一个非常好的审美形式,也是艺术。比如《G大调小奏鸣曲》之类。相反,没有这个形式,哪怕内容再好,比如一篇科学论文,我们也不能说它是艺术。其实,即便我们同意艺术是模仿、是表现、是游戏,也得通过一定的艺术形式来模仿、来表现、来游戏,是不是?所以,有一些理论家就认为,艺术的本质,就在艺术的形式。艺术是“形式的创造”,艺术学则是“形式的科学”。

法国的美学家苏里奥就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自然科学(其实也包括社会科学、人文学科)是“内容的科学”。因为它们关心的是事物的内部联系和内部规律,而艺术学则应该更多地关心形式,比如平面或立体构成形式、乐音的运动形式等。另一位英国的美学家赫伯特里德则说得更明白。他认为美就是“形式上的各种关系在我们的感官知觉之间的一种统一性”,而艺术则是“创造令人喜爱的形式的一种企图”。这样一种观点,我们就称之为“艺术的形式说”。

艺术的形式说也是老早就有了的理论,有人说可以追溯到毕达哥拉斯学派。这个也未免追得太远了一点。比较靠得住的,是中国的嵇康和奥地利的汉斯立克。这两个人虽然远隔千里,也不同时,看法却相当一致。第一,他们讲的都是音乐,也就是主张音乐是一种形式。第二,他们都反对情感美学,也就是不赞成艺术是情感的表现。嵇康说,我们听音乐,有的时候听了高兴,有的时候听了悲哀,这是事实。但如果因此就说音乐里面有情感,则不是事实。因为我们喝酒,也有的时候喝了高兴,有的时候喝了悲哀,难道酒里面也有情感?酒里面没有,音乐里面怎么会有?

汉斯立克则说,同一首乐曲完全可以配上意思相反的歌词,比如奥菲欧的咏叹调“我失去了欧里狄西,我的不幸无与伦比”,就可以换成“我找了欧里狄西,我的幸福无与伦比”。如果音乐是表现情感的,怎么能换?所以汉斯立克说,音乐就是形式,就是“乐音的运动形式”。嵇康则认为音乐的美只在乐音的和谐,与情感无关:“随曲之情,尽于和域;应美之口,绝于甘境。安得哀乐于其间哉!”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www.xing528.com)

不过,真正使形式说成了气候的,不是音乐美学家,而是一些研究造型艺术的人,这就是克乃夫贝尔、罗吉尔弗莱和赫伯特里德。这三个英国人的观点,颇能代表现代形式主义美学的主张。

克乃夫贝尔认为,艺术的价值,不在于情感的或理智的内容,而在于线条、色彩或体积的关系。罗吉尔弗莱也认为,形式是平面艺术最重要的特征,因为绘画本身仅仅只是关于造型和纯粹构图设计的艺术。至于赫伯特里德的观点,我们前面已经说了,他认为艺术是“创造令人喜爱的形式的一种企图”。我们知道,在此之前,无论音乐美学,还是绘画美学,关注的都是内容。音乐讲情感(其实也就是表现说),绘画讲形象(其实也就是模仿说),都不怎么讲形式,更少有把形式当作艺术本质的。虽然有嵇康和汉斯立克,但毕竟势单力薄,声音微弱。现在,美术这边也举起了形式主义的大旗,自然今非昔比。

上面这三个人当中,影响最大的是克乃夫贝尔。正是他,使形式说成为现代美学的主流派别。贝尔之所以名噪一时,是因为他提出了一个口号,叫“有意味的形式”。这就和过去的形式美学大不一样。至少他这个形式不是空洞的,无内容的,而是“有意味的”。马虎一点,也可以理解为“有内容的形式”。这就比单纯只讲形式高明。不过,如果你把它理解为“内容与形式的统一”,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贝尔所说的“意味”,不是我们通常所谓主题、思想、情感等等,而是一种“非一般意味”的意味,“非日常情感”的情感。简单地说,它就是“事物中的上帝,特殊中的普遍,无所不在的韵律”,是一种“终极的存在”,有点类似于中国美学中的道、气、气韵、韵味、神韵一类的东西,不大说得清楚的。

不过,这个“非一般意味的意味”虽然说起来神秘兮兮,却大对艺术家尤其是形式主义和表现主义艺术家的胃口。因为这些家伙最喜欢说不清的东西。越是说不清,他们就越是来劲。你要是说得清清楚楚,他们就会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了。(大笑)所以贝尔的学说很快就风行一时,成了人们的口头禅,大家都说自己的作品是“有意味的形式”。至于这神秘的意味究竟是什么,它存在于何处,又是怎样被艺术家所感知,并表现于自己的艺术作品之中,就大约只有上帝知道了。就连艺术家自己,恐怕也不清楚,就算清楚也不会告诉你,要你自己去悟!(笑)你说悟不出来?对不起,那是你的不幸!(大笑)

其实,不但艺术家喜欢“有意味的形式”,理论家也喜欢。过去的美学,包括形式美学,也包括其他美学,往往总是把内容和形式对立起来。艺术的本质要么在于内容,要么在于形式。这就难免偏颇。实际上黑格尔早就说过:“内容非他,即形式之转化为内容;形式非他,即内容之转化为形式。”内容和形式并不是势不两立的。但你总不能说艺术就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或者就是内容和形式的转化吧?这就等于什么都没说。再说了,艺术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难道科学和宗教不是?光说内容和形式的统一,如何区别艺术与科学、宗教呢?显然,必须有一个说法,既能突出艺术的特征,又不至于把内容和形式对立起来。“有意味的形式”就是这样一个说法。艺术是“有意味的形式”,这就区别了艺术与科学、宗教,因为科学和宗教可以理解为“有形式的意味”。艺术的形式是“有意味的”,这就统一了形式与内容。至于艺术形式中的意味是什么,它如何成为可能,则可以以后再说。比如李泽厚讲“有意味的形式”,他的意味和贝尔的意味就不是一回事。我们讲“情感的对象化形式”,和贝尔也不相同。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感谢贝尔给我们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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