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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流动结构变成汲泵式的长期效果

时间:2024-01-0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这样一来,这些社会的上层便成了一个人口黑洞,但与此同时,人们努力向上爬的动机并没有削弱,于是社会流动结构变成了汲泵式的,其长期效果是,上层不断将下层中的精英分子筛选泵吸出来,随后又在遗传意义上加以消灭。

社会流动结构变成汲泵式的长期效果

2014-05-28,
No.5153

人们在评价一个社会时,常把阶层间的流动性作为一个重要指标,认为适当的流动性是一个健康而有活力社会的应有特性,它可以为奋斗、进取和各种创造性活动提供动力,让身处下层者不至于丧失希望而产生反社会倾向,也让身居高位者不会过于安逸乃至腐化堕落。

在观察社会流动性时,一个最常用的指标,是当前的成功人士(其衡量标准无非是财富、权力、身份和影响力)中,有多少是出身寒微者。假如这个比例相当高,就说明出身寒微的孩子凭借天赋、努力和运气,很有希望跻身于比他父母所在的更高阶层,这样的社会就是富有流动性的。所谓美国梦,说的便是美国社会为此类进取和发达提供了远比其他社会更广阔的机会。

但其实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方面观察流动性,看看上一代的高地位人群中,其子女有多少跌落到了比他们父母更低的地位。正如向上爬升的机会是一种激励,向下跌落的风险同样也是一种激励。它激励身居高位者做出种种努力,设法让后代和自己一样享有优越条件和高地位。实际上,在许多传统社会,阶层间流动性往往更多地表现为后一种。

经济史家格列高利·克拉克(Gregory Clark)在A Farewell to Alms一书中,通过对保存于教堂的数千份遗嘱的研究,发现中世纪英格兰社会的主要流动方式正是第二种。立遗嘱者的幸存子女数量与其遗产数额高度相关,遗产最多那组的平均子女数(4个)两倍于遗产最少的两组(1.8个),后者明显低于人口替代水平。

其他来源的研究也印证了这一点。在黑死病前后共四百年历史中,普通英格兰男性的平均存活儿子数在替代水平(1.0)附近波动,黑死病期间显著低于替代水平,而国王一级封臣的儿子数平均达1.8个,即便在黑死病高峰期也维持在替代水平之上;从土地拥有状况看,13世纪70年代拥有土地的人,70多年后,其中最富裕者全部有后代继续保有土地,而最贫穷者只有1/3仍有后代保有土地。

这些数字意味着,中古英格兰社会的流动结构是瀑布式的,贵族子弟一部分(通常是长子)继承了父辈的地位和主要财产,另一部分只继承少量财产和相应较低的身份,逐级向下流动,最底层的家系则逐渐消亡,其地位被跌落下来的上层子弟所取代。在克拉克看来,这一模式主导着工业革命前的古代农业国家的社会流动。

然而,那些工业革命以来经历了工业化和城市化并实现人口转型的社会,流动结构已完全颠倒了过来。在当今欧美国家,收入与社会地位越高、受教育越多,生育率就越低,而且这一差距近年来仍在迅速扩大。在2000年,美国最高收入组的生育率是最低组的69%,到2010年已降至56%;在有些发达国家,教育程度最高的女性中,一半以上完全不生孩子。

这样一来,这些社会的上层便成了一个人口黑洞,但与此同时,人们努力向上爬的动机并没有削弱,于是社会流动结构变成了汲泵式的,其长期效果是,上层不断将下层中的精英分子筛选泵吸出来,随后又在遗传意义上加以消灭。这样的局面在人类历史乃至整个生物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它完全逆转了对遗传特性的选择压力。(www.xing528.com)

这样的逆转,对于我们社会的价值取向、文化氛围和制度发展,将意味着什么呢?通过消除原先那个稳定的顶层,它或许会(或者已经?)削弱社会的保守倾向,因为顶层原本只有流出很少流入,起着文化和传统的积淀作用,而逆转之后,积淀将发生在底层,这将导致一个死气沉沉、越来越看不到希望的、其规模却在不断膨胀的底层吗?

这一逆转,也意味着社会失去了一个财富的自动再分配机制,原先上层的向下流动也伴随着财产的分割,即便长子继承制也不能完全阻止财富向下流动。逆转之后,上层所积聚的财富不再随继承分割而扩散,结果财富会越来越多地堆积到上层,但同时,越来越多富人不再将全部遗产留给子女,这样,积淀在顶层的财富将不断转移到各种信托金和法人机构的控制之下。

这些只是容易看见的,更多更重大的变化,恐怕只能等待时间慢慢将它揭晓了。

长期的封建制历史造就了英国的贵族传统,许多贵族都可将特权地位不间断地向前追溯好几百年。比如哲学家伯特兰·罗素(Bertrand Russell,第三代罗素伯爵)的爵位传自16世纪的贝德福德伯爵约翰·罗素(John Russell),生物学家马特·里德利(Matt Ridley)的爵位起自1756年,当前第31代马尔女伯爵的爵位则至少可上溯至1114年。

相比之下,帝制时代的中国有着更高的社会流动性,缺乏贵族传统,科举取士、军功受爵、仕途爬升、买官捐爵,为平民提供了许多上升机会,尽管通道不算宽敞。多位现代学者曾在研究了历代进士榜单、官员名录、地方志名人录和家谱等材料后,发现古代中国除皇族之外父子相承连续保持高位的情况确实不多,很少超过三代。[4]

不过,假如将条件放松一些,仍可发现上层地位对中国家族的长期利益。此前研究没有发现,可能是因为这一利益主要不是(像英格兰贵族那样)表现为高地位的直系连续传承,而是以一个人的发达使得整个家族受益,使其人丁兴旺,改善经济和教育条件,因而能够持续将其成员送入仕途,推上高位,反过来又荫及家族。

正文提到的格列高利·克拉克在2014年新书The Son Also Rises中,介绍了对江南若干小姓氏的研究(选择小姓氏是因为其亲缘关系容易得到确认),发现那些在清代科举中成绩显著的家族,其优势到1952年之后的高考中仍可得到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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