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尧姆的心理机械论：现代语言学的独特理论

第四节　心理机械论

纪尧姆是一位自学成才的法国语言学家。他生于1883年，出身贫寒，没有进过大学，没有学位。早年以教俄国移民学法语谋生，筚路蓝缕，钻研数学。1909年与法国著名语言学家梅耶结识，开始从事语言学研究。1911－1913年发表《比较逻辑语法研究》和《法语逻辑语法研究》，1919年发表《法语中的冠词问题及其解决方法》，1929年发表《时态和动词——体、语式和时态的理论》，提出了心理机械论(Psychomécanique)，1945年发表《古典语言中时态的构造体系》。1936年梅耶逝世后，根据梅耶的遗愿，巴黎大学附设的高等学校聘请纪尧姆当讲师。他每周讲授一次语言学理论，直到1960年逝世。

纪尧姆逝世后，他的学生瓦兰(R.Valin)成为他的法定继承人。瓦兰于1961年将纪尧姆的全部手稿从法国运到加拿大，并于1964年在加拿大拉瓦尔大学语言系成立了“纪尧姆著作保存会”(Le fonds de Gustave Guillaume)，经过20年的惨淡经营，终于使“心理机械论”成为一种引人注目的语言理论。

心理机械论认为，语言是人类特有的现象，人的心理活动中存在着一套特有的语言机制，它掌管着人的语言活动。其主要论点如下:

1.活动时间的概念

纪尧姆认为，人的语言行为是反映人的思维活动的，而思维活动从发生到完成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段时间就叫做“活动时间”(temps opératif)。活动时间是极短暂的，可以是无限小的，根本测量不出来，但这活动时间是确实存在的。肯定了活动时间的存在，就可以将它形象化地在空间上用一条有箭头的、不逆转的、单方向的直线(即矢量)表示出来。如图8－11　所示。

由于活动时间的存在，语言就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

图8－11　用矢量来表示活动时间

它不是一堆现成的概念，也不是像索绪尔所说的那样是一部存放于人们头脑中的词典，而是一整套有多种用途的机制。语言是一个反映外在世界的完整体系，这体系是人们在历史的长河中总结经验，不断地积累、创造和丰富起来的。

2.语言和言谈的区分

纪尧姆提出，言语活动(langage)等于语言(langue)加上言谈(discours)，即

Langage= langue+ discours

这里，纪尧姆不是用索绪尔的言语(parole)而是用言谈(discours)。法语中，discours一词的主要意思也是指parole，但外延比parole更广泛。Parole主要指个人的有声语言，而discours还可包括书面文字、手势语、个人内心的独白等。

语言和言谈之间存在着如下关系:

第一，在共时语言学中，语言的存在先于言谈，语言的运用就是从语言过渡到言谈，过渡需要的时间就是“活动时间”。

第二，语言是抽象的，是一个经常的和连续存在的常数;而言谈是具体的，只是对语言的瞬间的和断续的利用。语言包括一个“反映系统”(système de representation)和一个“表达系统”(système d’expression)，反映系统比表达系统更重要。反映系统内恒常存在的观念，在使用时从心灵深处被召唤到表面上来。从反映系统到表达系统的过渡，就是从语言到言谈的过渡。研究语言，主要是研究反映系统对思维活动的反映。

第三，语言限制言谈，确定言谈。语言是“潜能”(puissance)，而言谈是“实效”(effet)。实效是说话人从潜能所蕴藏的各种可能性中进行选择的结果。

如果用矢量AC表示思维活动，A表示思维活动的起点，B表示进行中的思维活动，C表示思维活动终点，则上述关系可见下图8－12　。

图8－12　思维活动示意图

纪尧姆认为，要从思维活动发生的三个阶段(开始——进行——终结)来研究各种心理活动，进而确定语言的作用和价值。所以，纪尧姆称自己的语言学为“位置语言学”(linguistique de position)。例如。在反映系统中，存在着人类意识中一些特有的心理活动，如从“一般”(universel)到“个别”(singulier)和从“个别”到“一般”的往返运动，就是产生冠词体系的原因。

3.潜在所指和实在所指的区分

纪尧姆提出，所指(signifié)加上符号(signe)等于能指(signifiant)，即

Signifié+ Signe= Signifiant

他又根据语言和言谈的区分，潜能和实效的区分，把所指分为“潜在所指”(Signifiéde puissance)和“实在所指”(Signifié d’effet)。“潜在所指”是语言中言谈所具有的各种可能性的总和，“实在所指”则是言谈中某个意义实效(effet de sens)的现实化(actualisation)，而符号是联系语言和言谈之间的中转站。(www.xing528.com)

例如，法语中的homme(人)一词的潜在所指，是指“人”的概念所包含的任何一种可能意义;而它的实在所指，是指说话人说到“人”时，所联系到的这“人”的特定意义，即说话人从“人”具有的全部意义中所选择到的一种意义。

纪尧姆的心理机械论是一种别出心裁的独特的语言学理论，应该在现代语言学中占有一席之地。

本章参考文献

1. A.Martinet，coniomie des Changements Phonetiques，Berne，1955.

2. L.Tesnière，léments de Syntaxe Structurale，Paris，Klincksieck，1959.

3.周绍珩:《马尔丁内的语言功能观和语言经济原则》，《国外语言学》，1980年第4期。

4.冯志伟:《特思尼耶尔的从属关系语法》，《国外语言学》，1983年第1期。

5.程曾厚:《居斯达夫·纪尧姆的“心理机械论”及其著作保存会》，《国外语言学》，1981年第2期。

【注释】

(1)A.Martinet，A Functional View of Language，P3，1962.

(2)A.Martinet，A Functional View of Language，P5，1962.

(3)A.Martinet，A Linguistic Science for Language and Languages.中译文，《研究语言本身的语言学》，载《语言学译丛》第一辑，第185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4)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译本，第323页，商务印书馆。

(5)A.Martinet，Studies in Functional Syntax，P11，1975.

(6)A.Martinet，A Linguistic science for Language and Language.中译文，《研究语言本身的语言学》，载《语言学译丛》第一辑，第185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7)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译本，第169页，商务印书馆。

(8)A.Martinet，A Functional View of Language，P2，1962.

(9)A.Martinet，léments de Linguistique Générale，P16，1960.

(10)A.Martinet，Studies in Functional Syntax，P228，1975.

(11)A.Martinet，A Linguistic science for Language and Language.中译文，《研究语言本身的语言学》，载《语言学译丛》第一辑，第184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2)L.Tesnière，léments de Syntaxe Structurale，Paris，Klincksieck，1959.

(13)L.Tesnière，léments de Syntaxe Structurale，Paris，Klincksieck，1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