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资本生产的关键论述

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经典作家就合理利用资本生产问题作过很多重要论述。他们认为，资本并非是突然消失的，而是逐渐消亡的，并且将在社会主义的条件下长期发挥生产力的职能作用。他们对资本本性的认识是系统、全面、深刻的，是在人类社会的历史视野和辩证视域中加以考察的，没有囿于那些暂时的、偶然的、局部的历史阶段和形式。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只有当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占有者在市场上找到出卖自己劳动力的自由工人的时候，资本才产生；而单是这一历史条件就包含着一部世界史。”^[112]唯物的、辩证的、历史的、实践的观点是考察资本及其合理利用的基本态度。

马克思指出，从当时的观点来看，劳动力的提高“只有就它是资本的生产力来说，才是劳动的生产力”^[113]。他在《法兰西内战》（初稿）中指出，“以自由的联合的劳动条件去代替劳动受奴役的经济条件，只能随着时间的推进而逐步完成（这是经济改造）”，“这一革新的事业将不断地受到各种既得利益和阶级自私心理的抗拒，因而被延缓、被阻挠”。马克思强调，“‘资本和地产的自然规律的自发作用’只有经过新条件的漫长过程才能被‘自由的联合的劳动的社会经济规律的自发作用’所代替”^[114]。可见，资本遵循自然规律的自发作用将经过漫长的历史过程才能逐步消失，为那种资本尊重社会经济规律的自发作用所代替。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而且尽可能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115]。至于进行这种改造的条件，马克思后来强调，“如果我们在现在这样的社会中没有发现隐蔽地存在着无阶级社会所必需的物质生产条件和与之相适应的交往关系，那么一切炸毁的尝试都是唐·吉诃德的荒唐行为”^[116]。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对未来社会的描述是：“它不是在它自身基础上已经发展了的，恰好相反，是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的，因此它在各方面，在经济、道德和精神方面都还带着它脱胎出来的那个旧社会的痕迹。”^[117]对资本及资本主义文明的依赖是社会主义发展的必要条件，社会主义及未来的共产主义必然建立在高度发达的资本文明基础上。

至于如何完成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恩格斯在《1891 年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批判》中提出，“把由个人或股份公司负责的资本主义生产转变成由全社会负责和按预先确定的计划进行的社会主义生产，资本主义社会本身正在为这个转变创造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118]。他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说：“现在，生产资料和产品的社会性质反过来反对生产者本身，周期性地突破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并且只是作为盲目起作用的自然规律强制性地和破坏性地为自己开辟道路，而随着社会占有生产力，这种社会性质就将为生产者完全自觉地运用，并且从造成混乱和周期性崩溃的原因变成生产本身的最有力的杠杆。”^[119]

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强调了在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斗争的过程中要经过长期经验。他说：“就是在这一领域中，我们也经过长期的、往往是痛苦的经验，经过对历史材料的比较和研究，逐渐学会了认清我们的生产活动在社会方面的间接的、较远的影响，从而有可能去控制和调节这些影响。”^[120]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强调了资本的生产力性质。“社会力量完全像自然力一样，在我们还没有认识和考虑到它们的时候，起着盲目的、强制的和破坏的作用。但是，一旦我们认识了它们，理解了它们的活动、方向和作用，那么，要使它们越来越服从我们的意志并利用它们来达到我们的目的，就完全取决于我们了。”^[121]通过马克思、恩格斯的论述，可以看到，资本的生产力能够为社会主义创造发达的物质条件，离开资本的高度发展以及对资本的合理利用，无法超越资本主义和建成社会主义。

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列宁的态度是非常实际的。他说，“根据书本争论社会主义纲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深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今天只能根据经验来谈论社会主义”^[122]。他认为应该充分利用资本主义来建设社会主义。“既然我们还不能实现从小生产到社会主义的直接过渡，所以作为小生产和交换的自发产物的资本主义，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们应该利用资本主义（特别是要把它纳入国家资本主义的轨道）作为小生产和社会主义之间的中间环节，作为提高生产力的手段、途径、方式和方法。”^[123]列宁强调，“要用一切办法坚决发展流转，不要害怕资本主义，因为在我国（经济上剥夺了地主和资产阶级，政治上有工农政权）给予资本主义活动的范围，是相当狭小而‘适度’的”^[124]。列宁对资本主义的态度是开放的，把资本主义作为提高生产力的手段，而不是一味的排斥和拒绝。

列宁对“国家资本主义”作了具体解释。他认为，“国家资本主义，就是我们能够加以限制、能够规定其范围的资本主义”，“这是一种我们可以而且应当容许其存在、我们可以而且应当将之纳入一定范围的资本主义，因为这种资本主义是广大农民和私人资本所需要的，而私人资本做买卖应能满足农民的需要”^[125]。资本主义经济和资本主义流转必须能够像通常那样运行，因为这是人民所需要的，少了它就不能生活。列宁后来又明确指出，“国家资本主义虽然不是一种社会主义形式，但对我们和俄国来说，却是一种比现有形式更为适宜的形式”，“如果我们先实行国家资本主义，然后再实行社会主义，那就好了”^[126]。所以，国家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和阶段。列宁要利用国家资本主义不过是建设社会主义的需要。

在列宁看来，国家资本主义只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众多经济成分之一。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国有企业、私人企业和社会企业在市场经济中自主经营、自由竞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这种国家资本主义是同国家联系着的，而国家就是工人，就是工人的先进部分，就是先锋队，就是我们”^[127]。列宁在1921 年时坦承：“苏维埃政权有决心实现向社会主义的过渡，而绝不是表明现在的经济制度就是社会主义制度。”他认为，俄国当时过渡的社会经济结构成分包括宗法式的（即在很大程度上属于自然经济的农民经济）、小商品生产（这里包括大多数出卖粮食的农民）、私人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社会主义^[128]。(www.xing528.com)

就国家资本主义而言，当时俄国存在着一场争论，列宁反驳了对这一概念的僵化的理解。他强调，现有的这种国家资本主义是任何理论、任何著作都没有探讨过的，因为所有同这一名词有关的常用概念都只适用于资本主义社会的资产阶级政权。列宁说，“在此之前，关于国家资本主义写得还像样的书籍，都是在国家资本主义就是资本主义这种条件、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不管是马克思还是哪个马克思主义者都未能预见到这一点”，“国家资本主义，这是一种非常意外的、谁也预料不到的资本主义，因为谁也无法预料到，无产阶级竟然会在一个属于最不发达之列的国家中取得政权：它起初试图为农民组织大规模的生产和分配，后来由于文化条件所限无力完成这个任务，不得不采用资本主义”^[129]。可见，国家资本主义是在经济、社会比较落后的国家和地区建设社会主义才需要的，也是马克思当年没有预想到的。

对于马克思和列宁关于社会主义如何对待资本的问题，詹姆逊的评论是：“其实马克思和列宁都能正视资本的发展在当时的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地位，并视之为迈进一个更新更全面的社会主义体制的必经阶段。总之，资本主义成为一种承诺，一个架构，一项先决条件。”对资本及资本主义的利用和占有关系到社会主义的革命、建设和最终成功。正由于此，詹姆逊认为，“无论对马克思或是对列宁来说，社会主义都不鼓吹回到一种更小型（因而便显得更少压抑、更加全面）的社会组织体系”^[130]。这意味着，社会主义应该也必须、实际上确实是建立在发达的资本文明的基础上，因此社会主义的充分发展将会呈现出比之于资本主义的制度优越性。

邵腾指出，关于无产阶级国家政权实现国家资本主义依然是恢复资本主义的提法，似乎有着可进一步探讨的余地。这里面的一个重要症结显然在于列宁没有完全区分资本和资本主义。从根本上讲，在无产阶级国家政权条件下，已经不存在资本主义，只能说存在资本、市场和商品这些形式。他认为，列宁已经看到无产阶级国家政权这一普照的光对于当时俄国社会所谓的“资本主义”的决定作用，但是，思想逻辑上没有完全贯彻到底^[131]。

作为生产力形式的资本具有强大的生产和扩张能力，以至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无法容纳下它而导致自身的崩溃和解体。问题是，社会主义对资本的利用能否以及如何重蹈资本主义的覆辙呢？

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恩格斯对现代生产力的社会本性有极为深刻的认识，即“使生产、占有和交换的方式同生产资料的社会性质相适应”。他说：“社会力量完全像自然力一样，在我们还没有认识和考虑到它们的时候，起着盲目的、强制的和破坏的作用。但是，一旦我们认识了它们，理解了它们的活动、方向和作用，那么，要使它们越来越服从我们的意志并利用它们来达到我们的目的，就完全取决于我们了。这一点特别适用于今天的强大的生产力。”^[132]这就告诉我们，如果掌握了资本生产力的社会本性，就能控制住它们，很好地加以利用。

在恩格斯看来，生产资料和产品的社会性质反过来反对生产者本身，周期性地突破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并且只是作为盲目起作用的自然规律强制性地和破坏性地为自己开辟道路。这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辩护士抗拒对生产力社会本性的理解的结果。他断言，只要我们固执地拒绝理解这种生产力的本性和性质，它就总是像上面所详细描述的那样，起违反我们、反对我们的作用，把我们置于它的统治之下。恩格斯对生产者完全自觉地运用生产力的社会性质充满了憧憬。他说：“它的本性一旦被理解，它就会在联合起来的生产者手中从魔鬼似的统治者变成顺从的奴仆。这里的区别正像雷电中的电的破坏力同电报机和弧光灯的被驯服的电之间的区别一样，正像火灾同个人使用的火之间的区别一样。”^[133]

最终，对资本生产力的合理利用可以使资本主义条件下的生产无政府状态让位于社会的有计划的调节。这里的合理利用就是充分利用资本的建设和肯定性的一面，发挥资本作为生产力形式的作用。另一方面，要尽量约束资本破坏和否定性的一面，摧毁资本作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