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价值规律在经济中的作用

在分析工资的国民差异问题时，马克思清晰地指出了价值规律在国际经济关系中的作用。在国际经济关系中，起调节作用的是作为价值规律变形的国际价值规律，而不是国民价值规律。商品的国际价值与国民价值不同。在一国范围内，商品价值的大小是由一个国家现有的标准的生产条件下，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强度，生产商品时所花费的必要劳动时间来决定的。在世界市场上，商品的价值即国际价值，不是取决于各国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或国民平均劳动时间，而是取决于“世界劳动的平均单位”^[18]。这个平均的劳动单位，就是在世界的平均技术条件下，在各国劳动者的平均劳动强度下，生产某种商品所需要的世界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这就是说，在国际交换时，各国互不相同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以个别劳动时间的身份出现在世界市场上，即一国之内的社会价值在世界市场上表现为个别价值，它要与其他国家同类商品交换，必须脱去“民族服装”，还原为国际价值。因此，虽然商品的国际价值是在国民价值的基础上形成的，二者在质的方面却是相同的，它们都是由抽象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所决定的。但是，国民价值在表现商品价值的同质性上是不充分的，它虽然承认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但它所指的社会只是国家疆界范围内的有限区域，不能充分体现形成国际价值实体的人类抽象劳动的消费。一旦商品进入世界市场，某个国家耗费的抽象劳动与世界抽象劳动二者之间量的差异便显露出来了。世界市场某一商品所包含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多少需要一个新的尺度来衡量，这就是商品的国际价值。

商品国际价值的存在表明，价值规律在世界市场上的作用形式发生了重大变化。第一，国际价值的决定不同于国民价值的决定。国民价值决定于一国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国际价值决定于国际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第二，劳动生产率对国际价值的影响与对国民价值的影响不同。在一国国内，劳动生产率与商品的价值量成反比。在世界市场上，劳动生产率与商品的国际价值量成正比。因此，不同国家在同一劳动时间内所生产的同种商品的不同价值量，有不同的国际价值。第三，价值规律在世界市场上作用的后果与国内市场上作用的后果不同。在国内市场上，在自由竞争的条件下，价值规律的作用可以消除商品生产中耗费劳动背离社会平均水平的差异，换句话说，个别生产者生产商品的劳动强度和劳动生产率水平背离社会平均标准的情况不可能长期存在。而在不完全竞争的世界市场上，由于资本和劳动力不能完全自由流动，各国生产商品的劳动强度和劳动生产率水平背离国际社会平均标准的情况却可能长期存在。

用国际价值规律解释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国际贸易、产业的国际竞争水平以及工资的国民差异等一系列问题，其深刻程度，是大卫·李嘉图的自由贸易理论、弗朗茨·李斯特的贸易保护主义理论等难以企及的。我们用它解释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在国际经济关系中面临的矛盾、寻求破茧为蝶的出路，更是极具启发性的。中国在参与全球经济竞争中要赢得更加有力的地位，自由贸易与贸易保护主义的选项，都是表象，也解决不了问题。从根本上说，获得更有利的贸易地位和更高的国民所得，实现高水平的国民福祉，占有更多的全球稀缺资源，最终都取决于中国参与国际竞争的产品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因为劳动生产率与商品的国际价值量成正比，只有劳动生产率较高的国民劳动才被认为是单位时间内创造更多价值的劳动。靠人工低成本维系的加工、代工战略参与国际竞争是没有出路、不可持续的，事实也已经走入穷途末路。打造中国经济的“升级版”，主要是通过结构调整、创新驱动，提升中国产业、企业及其产品的生产效率，从根本上提高其国际竞争力。唯有如此，才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才能逐步摆脱“中国卖什么，什么便宜；中国买什么，什么贵”的尴尬；不再做那种用廉价劳动向全世界提供物美价廉的消费品，但却被指责向全世界输出“通货紧缩”的蠢事。

（原载于《马克思主义研究》2013年第12期）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页。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0页。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6页。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78～179页。

[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05页。

[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六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0页。

[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68页。(www.xing528.com)

[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69页。

[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70页。

[10]参见谢地：《产业组织优化与经济集约增长》的相关研究，中国经济出版社1999年版。

[1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18页。

[1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18～219页。

[1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97页。

[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98页。

[1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0页。

[1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1页。

[1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54～255页。

[1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4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