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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斯的文化分析及其对文化观念的影响

时间:2023-07-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文化分析”节选自《漫长的革命》第二章第一节。威廉斯提出用“感觉结构”这一术语来描述一个时期活生生的文化,并揭示了文化观念与文化分析之间的密切关系。这在实质上形成文化传承与创新、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辩证统一的文化观念,为文化分析奠定了坚实基础。这可以说是威廉斯关于文化分析的根本观点。

威廉斯的文化分析及其对文化观念的影响

雷蒙德·威廉斯

导读

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1921—1988),当代著名的马克思主义文化分析家、理论家,通常被视为文化研究的灵魂人物,著有《文化与社会:1780—1950》《漫长的革命》《电视:技术与文化形式》《文化社会学》等。“文化分析”节选自《漫长的革命》第二章第一节。雷蒙德·威廉斯在此文中清楚界说了三种关于文化的定义及其各自的价值,深入探讨了文化分析的实质内容。威廉斯提出用“感觉结构”这一术语来描述一个时期活生生的文化,并揭示了文化观念与文化分析之间的密切关系。

威廉斯首先概述了文化的三种常见定义:①用于描述某些绝对或普遍的价值,人类依据此种“文化”而不断趋于完善;②用于指涉一系列知性和想象的作品;③用于描述特殊的生活方式。他强调,这三种定义都有自身的价值,在使用“文化”这一术语时,不仅要注意其具体的指涉,更要把握它们之间的关系。其中第三种定义包含前两种定义之外的文化因素,如生产组织、家庭结构、表现或制约社会关系的制度的结构、社会成员借以交流的独特方式等。文化在本质上是处于整个生活方式的总体过程之中。这种文化观念表现出明显的唯物主义倾向。它超越了英国精英文化传统把文化抽象于整个生活之上的文化观念,进入到广阔的社会生活和日常生活层面。威廉斯提出,整个生活方式可通过“感觉结构”这一术语来描述。感觉结构是人们对自己所在独特世界的深层反应。每个时期乃至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感觉结构。这在实质上形成文化传承与创新、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辩证统一的文化观念,为文化分析奠定了坚实基础。

与文化定义相对应,文化分析有三种基本方式:①发现和描写作品或生活中的永恒价值;②描写和评价作品中的思想或体验的性质、语言的细节,以及它们活动的形式和惯例;③阐明一种特殊生活方式,发现其中隐含的或外显的意义和价值。威廉斯认为,第三种分析包含历史批评,即把知性和想象性作品与特定的传统和社会联系起来分析,由此延伸而来的一种分析方式便是从文献的角度来分析整个生活方式诸多要素之间的关系。“文化分析就是去发现作为这些关系复合体的组织的本质。在这个语境之下分析特定的作品或体制,就是去分析它们的组织的基本种类、分析作品或制度作为总体组织各个部分而加以体现的关系。这类分析中的一个关键词是模式:任何有用的文化分析始自于发现一个独持种类的模式,总体的文化分析所关注的正是这些模式之间的相互关系。”这可以说是威廉斯关于文化分析的根本观点。

[文献]

文化一般有三种定义。首先是“理想的”文化定义,根据这个定义,就某些绝对或普遍价值而言,文化是人类完善的一种状态或过程。如果这个定义能被接受,文化分析在本质上就是对生活或作品中被认为构成一种永恒秩序、或与普遍的人类状况有永久关联的价值的发现和描写。其次是“文献式”文化定义,根据这个定义,文化是知性和想象作品的整体,这些作品以不同的方式详细地记录了人类的思想和经验。从这种定义出发,文化分析是批评活动,借助这种批评活动,思想和体验的性质、语言的细节,以及它们活动的形式和惯例,都得以描写和评价。这种批评涉及范围很广,从非常类似于“理想的”分析过程,经过着重强调被研究的特定作品的过程(以阐明和评价这部作品为主要目的),同时对传统发生兴趣,并发现“世界上构思和写得最好的作品”,直到一种历史批评,在分析特定的作品之后,历史批评试图将它们与它们从中出现的特定传统和社会联系起来。最后,是文化的“社会”定义,根据这个定义,文化是对一种特殊生活方式的描述,这种描述不仅表现艺术和学问中的某些价值和意义,而且也表现制度和日常行为中的某些意义和价值。从这样一种定义出发,文化分析就是阐明一种特殊生活方式、一种特殊文化隐含或外显的意义和价值。这种分析将包括总是被提及的历史批评,在历史批评中,分析知性和想象的作品与特定的传统和社会联系起来,但是这种批评也包括对生活方式中诸因素的分析,而文化其他定义的追随者认为这些因素根本不是“文化”:生产组织、家庭结构、表现或制约社会关系的制度的结构、社会成员借以交流的独特形式。此外,这类分析涉及的范围包括“理想的”重点,即发现某些绝对的或普遍的、或至少是高级或低级的意义和价值中经以阐明一种特殊生活方式为主要目的的“文献式的”重点,一直到这样一种重点,它研究特殊意义和价值、目的不在于对它们进行比较以确立一种标准,而是通过研究它们的变化方式,去发现从总体上更好地理解社会和文化发展的某些一般“规律”或“趋向”。

在我看来,上述每一种定义都有价值。因为,不仅在艺术和知性作品中,而且在制度和行为方式中,寻求意义和价值、寻求创造性人类活动记载,看来肯定都是非常必要的。与此同时,在我们对过去许多社会和我们自己的社会的发展阶段的认识中,我们对保持重要交流能力的主要知性和想象作品的依赖程度,从这些角度对文化进行描述,即便不够全面,至少也是合理的。的确可以这样认为,既然我们可以比较宽泛地描述“社会”,我们就能够将“文化”恰当地限制在这种比较有限的指涉中。然而,“理想的”文化定义的一些因素,在我看来也很有价值,它们鼓励保留宽泛的指涉。现在记录的许多比较研究结束之后,我发现很难将人类完善的过程与“绝对”价值的发现等同起来,就像平常所界定的那样。我接受了这种批评,这些“绝对”价值通常是一个特殊传统或社会的价值的延展。然而,如果我们不将这个过程称作人类的完善,人类的完善意味着我们努力的目标是一种已知的理想,而称之为人类的进化,以表示作为物种的人类的一般发展过程,我们就能够认出其他定义可能排斥的事实领域。因为,在我看来,特定个体在特定社会中发现的、社会传统所保存的、特定种类的作品体现的意义和价值,确实被证明是普遍的,即,当被人们所掌握时,它们在任何特定情况下都完全有助于发展人的能力,以便丰富生活、管理社会和控制环境。我们深刻地意识到以特殊技巧的形式,出现在医学、生产和传播中的这些因素,但是,显而易见,这些因素不仅依赖比较纯粹的知性学科,这些学科只有创造性地掌握经验才能产生,而且,这些学科本身,连同某些基本伦理前提和某些主要艺术形式,被证明同样能够被汇集成一种一般的传统,而这种一般的传统,通过许多变化和冲突,似乎代表了一条共同的发展路线。称这个传统为一般的人类文化,并补充说它只有在特定社会发挥作用、是由受到较多当地和临时系统塑造的,似乎很有道理。

我认为,在文化作为一个术语而使用的过程中,意义和指涉的变化,不但必须被看作阻碍任何简捷和单一定义的一种不利条件,而且必须被看作一种真正的复杂性,与经验中的真实因素相一致。三种主要定义中的每一种都有一种重要的指涉,如果情况确乎如此,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它们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任何充分的文化理论必须包括这些定义所指向的三个事实领域,相反,排除彼此指涉的任何一种特殊的文化定义,都是不完备的。因此,“理想的”定义试图将它描述的过程从它详细的体现和特定的社会塑造中抽象出来——把人的理想发展看作脱离、甚至对立于他的“动物本性”或物质需要的满足——在我看来,这种定义无法接受。此外,只从书写和绘制的记载中看到价值、将这个领域同人的其他社会生活截然分开的“文献式的”定义,同样不可取。另外,“社会”定义将一般过程或艺术和学术总体当作纯粹的副产品,是对社会真正利益的消极反映,在我看来同样是错误的。然而,无论在实践上有多大困难,我们必须将这个过程视为一个整体,即便不显著至少通过终极指涉,将我们的特殊研究与实际和复杂组织联系起来。(www.xing528.com)

……

从文献角度分析文化极为重要,因为能产生它从中得以表现的整个组织的特殊根据。我们不能说我们了解社会的一个特殊形式或时期,也不能说我们将看到它的艺术和理论如何同它联系在一起,因为在了解这一切之前,我们的确不能宣称自己认识了社会。这是一个方法问题,这里提到它是因为,许多历史实际上都是在这样的一个假定基础上书写的,即社会的基础,它的政治的、经济的和“社会的”分类构成了核心事实,而艺术和理论可以从中得以引证作为边缘性说明或“对照”。在文学、艺术、科学哲学等学科的历史中,这个过程被利落地颠倒过来了,当这些学科被描述成按它们自身的规律发展的事物时,一种被称为“背景”的东西(在普遍的历史上居于核心的东西)也被概述出来了。显而易见,在概述讲解时选择某些活动加以强调是必要的,在暂时的分类中去追寻发展的独特线索也是完全合理的。但是文化史是从这类独特的工作中慢慢地积累而形成的,只有当积极的关系被重新建立起来,所有的活动都受到平等对待时,编写文化史才是可能的。文化史肯定大于这些特定的历史的总和,因为这些特定历史之间的关系、整个组织的特定形式才是它所特别关注的。我则愿意把文化理论定义为是对整体生活方式中各种因素之间的关系的研究。分析文化就是去发现作为这些关系复合体的组织的本质。在这个语境之下分析特定的作品或体制,就是去分析它们的组织的基本种类、分析作品或制度作为总体组织各个部分而加以体现的关系。这类分析中的一个关键词是模式:任何有用的文化分析始自于发现一个独持种类的模式,总体的文化分析所关注的正是这些模式之间的相互关系,这些模式有时揭示出迄今分别加以考虑的活动中出乎意料的同一性和对应,有时又揭示出出乎意料的非连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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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议用以描述它的术语是感觉的结构,它同结构所暗示的一样严密和明确,然而,它在我们的活动最微妙和最不明确的部分中运作。在某种意义上,这种感觉的结构是一个时期的文化:它是一般组织中所有因素产生的特殊的现存结果。正是在这方面,一个时期的艺术,包括论证中的独特研究方法和基调,非常重要。如果这个特点在某处得以表现的话,那么就是在这里,它的表现通常是不自觉的,但却通过以下事实表现出来,在我们仅有的载体被记录的传播例子中,实际的现存感觉,使交往成为可能的强烈的共同性,被自然地加以利用。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比起社会特征,感觉的结构为社群中许多个体以同样的方式占有。但我认为它是所有实际社群中一种非常深刻和非常广泛的支配,因为确切地说,它正是传播所依赖的。尤其有趣的是,它似乎并不是以各种形式习得的。一代人训练自己的后继者,在社会特征或一般文化模式方面获取尚好的成功,但是,新的一代人将有其自己的感觉的结构,他们的感觉结构好像并非“来自”什么地方。极为独特的是,因为在这里,变化的组织产生于有机体中:新的一代人将会以其自身的方式对他们继承的独特世界做出反应,吸收许多可追溯的连续性,再生产可被单独描述的组织的许多内容,可是却以某些不同的方式感觉他们的全部生活,将他们的创造性反应塑造成一种新的感觉结构。

一旦这种结构的载体死去,文献式的文化是我们接触这种重要因素最便捷的途径,从诗歌建筑服装时尚,正是这种关系赋予从文献角度界定文化以意义。这决不意味着文献是自主的。只是说,正如以前所认为的那样,我们必须根据整个组织来寻求一种活动的意义,整个组织决不是它的各部分的总和。我们一直寻求整个组织在那里表现的真实生活。最为明显的是,文献式的文化的意义在于,当活着的见证人沉默的时候,它直接向我们表现那种生活。与此同时,如果我们反思一种感觉的结构的性质,看到即便密切接触它的活着的人们,在掌握包括当代艺术在内的大量材料的同时,也未能完全理解它,这时,我们认为,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利用各种渠道形成一种方法,一种粗略估计而已。

我们需要就文化最一般的定义区分文化的三个层次。在一个特定时期和地点活生生的文化,只有生活在那个时代和地点的人才能完全理解它;各种被记录的文化,从艺术到最普通的事实;一个时期的文化,也存在把活生生的文化和时期文化相联系的因素,选择性传统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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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整体社会中,在它的全部活动之中,文化传统可被看作对先人的持续选择和重新选择。特殊的发展路线将被勾画出来,往往长达一个世纪之久,然后,在发展过程中,由于某一新阶段的突然出现,这些路线将被取消或削弱,从而勾画出新的路线。在当代文化分析当中,选择性传统的现存状态至关重要,因为情况往往是,这个传统的某种变化——确立有关过去的新路线,突破或重新勾画现存路线——是一种激进的当代变化。我们往往低估文化传统不仅作为一种选择而且作为一种阐释的程度。我们通过自身的经验来看待大多数往昔的著作,甚至没有努力从它们起源的角度来看待它们。分析所能做到的并不是要扭转这种局势,使一部作品复归到它所在的时期,而是通过显示历史的替代选择,使阐释变得有意识;将阐释与它所依赖的特定当代价值联系起来;通过探讨作品的真实模式,使我们面对我们正在做出的选择的真实性质。我们将发现,在某些情况下,我们使作品存活是因为它真正对文化的发展做出了贡献。我们将发现,在其他情况下、我们正出于自身的目的以一种特殊方式使用作品,认识到这一点,比无条件地信奉“伟大的评价者,时间”这种神秘主义要好。为了利用时间这个抽象物,我们自身主动选择的责任就是压制我们经验的核心部分。所有的文化作品,要么能够与它从中被表现的整个组织联系起来,要么与它从中被利用的当代组织联系起来,联系得越是主动,我们越是清楚地看出它的真正价值。这样一来,“文献式的”分析从作品中走出来而成为“社会”分析,无论是在一种经历过的文化中,过去的一段时期,还是在自身是一个社会组织的选择性传统中。如果我们在这个层面上,并不是将这个过程当作人类的完善(走向决定价值的运动),而是将它当作许多个体和群体为之做出贡献的人的一般进化的一部分来接受,发现永久的贡献将导致同类的一般分析。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分析的每一种因素都将是能动的:在许多不同层次上,每一个因素都将体现一些真实关系。在描述这些关系的过程中,真正的文化过程将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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