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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保罗·瓦洛希相遇的故事

时间:2023-07-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遇见保罗·瓦洛希是在艾德丽安·莫妮耶的图书馆,因而有幸与他相识。20年代中期,我们的朋友瓦洛希被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在进入此学院的几个朋友中,他是第一人。他说,如果我被卡住译不下去,我只需前往维勒朱斯街查阅。瓦洛希的小儿子弗朗索瓦是我的好友,金发——他是黑发家族中的唯一例外——尽管瓦洛希的女儿阿格丝的眼睛跟他一样,湛蓝,十分漂亮。[6]保罗·瓦洛希的英文缩写。

我与保罗·瓦洛希相遇的故事

我遇见保罗·瓦洛希是在艾德丽安·莫妮耶的图书馆,因而有幸与他相识。我办起莎士比亚公司后,他十分高兴地走进店来,坐在我身边攀谈,他总爱开玩笑。

我作为着迷于《年轻的命运女神》[2]的年轻的学生,怎么也无法相信瓦洛希本人竟然会有那么一天在我的书上签名。他每有新书问世,总是前来送我一本。

我喜欢瓦洛希,认识他的人也都喜欢他。

每当瓦洛希驾临我店,是极大的光荣,也是一大乐事。他用瓦洛希式的英文借“保护人”[3]一说开我的玩笑。有一次,他拿起一本他的著作,翻到《凤凰乌鸦》那一章,问我:“你知道这一章写的是什么,西尔薇亚?”“不知道。”他说他前不久在老鸽舍剧院听了一次日场诗会,会上朗读了缪塞[4]的诗作《世上最美的歌曲是充满绝望的歌曲》;他说,与此诗相比,《凤凰与乌鸦》真是小巫见大巫;在他看来,此诗实在晦涩难解——“他们竟然指责我写的东西晦涩难解!”

他对我说了他年轻时在伦敦遇到的一件往事。伦敦天天下雨,他孤身一人待在阴暗的公寓里实在痛苦不堪,这言外之意则是穷困潦倒。某日,他下了决心,要一死了之,开柜门取手枪时,却把掉在地上的一本书捡了起来,坐下就读。此书的作者是肖勒,书名他已忘记。此书轻松而幽默,他看了一遍,高兴不已,看完之后,自杀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瓦洛希记不起书名,何等可悲啊!我甚至在任何书目中也查不到肖勒这名字。

瓦洛希的魅力可谓独特,他的厚道也可谓独特。他常常出入的上流社会对他奉承不已,并且称他为“亲爱的大师”。他对此全然不屑一顾,不为所动,一律以和蔼友好待人。他总是乐呵呵的,哪怕是在他告诉你,他差一点要自杀时也是如此。

他十分健谈,在各个沙龙里都是受欢迎的人物。他坦然享受沙龙之乐,然而绝非附庸风雅之徒。我跟他开玩笑,说他是附庸风雅之徒时,他便对我说,他发现在工作之余,那放茶杯的叮铃声和谈天说地都大有裨益。他每天清早六点钟起床,自己煮咖啡,开始工作。他喜欢清晨,这时屋里是一片寂静。

有一次我逗他说:“你现在一身盛装,当然是去过沙龙了。”他哈哈大笑,用手指捅过他帽顶上的大窟窿[5]。他会提到某位公主,“你认识她吗,西尔薇亚?……可她是美国人!”我认识的公主屈指可数,于是我会问:“我在沙龙里能有何作为呢?”我们一面大笑一面畅谈我逗趣的作风。

20年代中期,我们的朋友瓦洛希被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在进入此学院的几个朋友中,他是第一人。在当时,都认为此差事枯燥乏味,他的同行都表示反对;不过,轮到他们时,也照样纷纷进了法兰西学院。

瓦洛希每逢星期四去法兰西学院参加会议——他开玩笑地告诉我,就为了领佣金一百法郎,也因为离奥登街很近。他常在那一天来看望我们。

我妹妹西普莉安十分荣幸,瓦洛希送给她一幅他本人独创的画作,她却未能保存,十分不幸。有一天,他到本店来,西普莉安也在店里。她身着短裙和齐膝盖的长袜。瓦洛希拿起铅笔,在她的膝盖上画了个女人的头像,签上“P.V.”[6]

布莱厄曾请瓦洛希为《今日生活文学》的法国特辑写稿。他打算把他的随笔“文学”交给她,问我意下如何,我认为十分恰当,于是他提出令人惊惧的建议:由我们共同翻译。十分荣幸,只不过对此建议我还是谢绝,让他另请高明为好。

瓦洛希仍坚持要“我们”干。他说,如果我被卡住译不下去,我只需前往维勒朱斯街(现在的保罗·瓦洛希街)查阅。不幸的是,我每次按照他所说的前往维勒朱斯街同他商量,我都无法指望他这位合作者。我问他:“此处是什么意思?”他假装仔仔细细地把那一段看一遍,然后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或“我根本就没写过这一段”。在原文面前,他依然拒不说出他对此段的理解。最后,他建议干脆跳过这一段。这个人是“我们”这艰巨任务中的认真的合作者吗?与瓦洛希相处的这段时间,我至少是过得很愉快的。译本的署名将是“西尔薇亚·比奇与作者”,他说“作者”将承担一切责任。我知道,既然我推脱不了责任,我当然是瓦洛希这最引人入胜的作品的凶手,是胁从“作者”的帮凶。

我一向喜欢瓦洛希夫人及其身为艺术家的姐姐宝拉·戈毕拉德。他们是贝尔特·莫里索[7]的外甥女,在幼童和少女时期就是她作画的模特儿,是在印象派画家群里长大的。维勒朱斯街那栋公寓的墙上挂着最珍贵的画家的画作,有德加的,有马奈的,有莫奈的,有雷诺阿的,当然还有贝尔特·莫里索的。

瓦洛希的小儿子弗朗索瓦是我的好友,金发——他是黑发家族中的唯一例外——尽管瓦洛希的女儿阿格丝的眼睛跟他一样,湛蓝,十分漂亮。(瓦洛希的母亲是意大利人)他十分喜爱儿子弗朗索瓦的浅色头发,称他为“北欧汉子”。

“北欧汉子”常来我的书店阅读英国诗人的作品,告诉我最新的音乐消息。他在纳蒂亚·布朗[8]学校学作曲,据他告诉我,他几乎就住在学校里。他把零用钱都花在音乐上,但来源毕竟有限,他曾经把父亲留声机唱片卖掉以兹补贴。顺便说一句,他收集的唱片可不少。说来也怪,他爽爽快快地承认他是瓦格纳室内乐的崇拜者,这可跟乔伊斯不一样。(www.xing528.com)

我看着年轻的弗朗索瓦长大。他在巴黎大学终于完成毕业论文,我得知他的论题是《戒指与证言》[9],感到兴味盎然,此论题是他父亲建议的。

德国占领期间,瓦洛希在法兰西学院讲授诗歌,小小的讲堂里挤满了瓦洛希的崇拜者。要想听懂,绝非易事,他的言词不很清楚,你时而会感觉他不知所云。我也感觉到,他使听众迷惑不解自有其乐趣,然而也略带几分淘气。在当年,值得一叙的大事可谓多矣,他的那些讲课便在其中。

战争期间,有一天瓦洛希太太请我进午餐。我们——弗朗西斯·茹尔丹、宝拉·戈毕拉德小姐、弗朗索瓦——还没有就座,响起了空袭警报。瓦洛希跳起来,向窗户跑去,朝外张望,看见飞机向巴黎飞来,扔下炸弹。他们全家对此似乎已习以为常。“老爸可喜欢这一次又一次的空袭啦。”[10]弗朗索瓦说。

【注释】

[1]马克·阿勒格莱(1900—1973),法国著名导演。

[2]《年轻的命运女神》,瓦洛希的作品。

[3]作者把莎士比亚当作自己的“保护人”。

[4]阿尔弗莱·德·缪塞(1810—1859),法国诗人。

[5]暗示他戴的是旧帽子。

[6]保罗·瓦洛希的英文缩写。

[7]贝尔特·莫里索(1841—1895),法国女画家。

[8]纳蒂亚·布朗热(1887—1979),法国女作曲家、教育家。

[9]英国诗人罗伯特·布朗宁(1812—1889)的叙事诗。

[10]盟军飞机对德占区的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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