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交往语言学：制导表意与释意

语言是形式与内容的统一。内容即语意、话题、思想、意思。交往者之间必须能够得体地进行语意表达，并能够准确理解对方语言表达的真实意图或者说语意。这是人际言语交往的关键点之一，只有做到了这一切，才能真正实现彼此交往的目标。言内语境对语意表达和理解有着不可忽略的制约作用。比如不仅仅是语体规约语意的表达和理解，^[6]而且具体的前言后语、上下文都会对语意有补充、过滤、限定、协调等作用。作为表达者和接受者，都必须把言内语境作为语意表达和语意理解的重要条件，由此对话语语境义（修辞语义）和语言义作出正确解读。例如，作为动词的“打”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是个多义词，共有24个语言义：①用手或者器具撞击物体；②器皿、蛋类等因撞击而破碎；③殴打、攻击；④发生和人交涉的行为；⑤建造、修筑；⑥制造；⑦搅拌；⑧捆；⑨编织；⑩涂抹、画、印；揭、凿开；举、提；放射、发出；付给或领取；除去；舀取；买；捉；用割、砍等动作来收集；定出、计算；做、从事；做某种游戏；表示身体上的某些动作；采取某方式。当把“打”置入具体言内语境中，由于所处言内语境的作用力就会对这24个意思作出选择。经过比对和识别，就会把符合该语境条件的意思保留下来，而其他不符合条件的意思统统过滤掉，从而使“打”在该上下文或前言后语中只表达单一的言语义或者修辞语义。看例子：

①我先去便利店打点酱油，回来再谈。

②他们白天打乒乓球，晚上打篮球。

③张芝兰一边看电视，一边打毛衣。

④刚才还在一起打柴呢。

⑤他给我打了个手势，让我赶快坐下。(www.xing528.com)

⑥正月十五闹元宵时，人们常常打着灯笼游玩。

这六例中的“打”各自的意思并不相同。例①中，“打”是买的意思；例②中，“打”是玩游戏的意思；例③中，“打”是编织的意思；例④中，“打”是砍的意思；例⑤中，“打”是用手做某些动作的意思；例⑥中，“打”是提的意思。为什么同一个“打”会有这么多不同的语境义？显然就是“打”出现的具体言内语境不同。比如第一例中，上文的“便利店”和下文的“酱油”就是解读“打”真实意思的言内语境条件。正是因为这两个言内语境条件的存在，使得“打”24个语言义中唯有“买”这个语言义被激活，从而转化为言语义、语境义或者叫修辞语义。该言内语境没有为其他语言义向现实语境义转化提供帮助和支持。

语言义向言语义、语境义或者修辞语义转化靠的是言内语境条件。语言义借助于具体言内语境的影响还可以生发出另一种形式的语境义——言外之意。例如：

有个漂亮女孩聪敏漂亮，一次随父母外出，在汽车上，邻座的乘客夸她长得漂亮。这时一个少妇却不以为然，撇着嘴说：“漂亮？小时候越漂亮，长大了就越丑。女大十八变嘛！”小女孩立刻对她说：“阿姨，您小时候一定非常漂亮吧！”全车的人顿时放声大笑。（王绍龄《言语交际》用例）

例中全车的人为什么“顿时放声大笑”呢？就是因为小女孩说了“阿姨，您小时候一定非常漂亮吧”这句话作为前言语境。那为什么小女孩说了这句话就会引起大家放声大笑呢？这是因为少妇撇着嘴说了“漂亮？小时候越漂亮，长大了就越丑。女大十八变嘛”这句话作为小女孩话语的前言语境。那少妇的这句话为什么就能够成为惹大家大笑的根本原因呢？原来，少妇的话为受众解读小女孩的话语提供了前言语境条件。“小时候越漂亮，长大了就越丑”这句话存在着辩证性，意味着小女孩长大后会变丑，是因为小时候漂亮。按照上文的这一逻辑推及到少妇身上，作反向思维便可推知，小女孩之所以说少妇小时候非常漂亮，就是由少妇现在很丑推导出来的。所以，当小女孩说“阿姨，您小时候一定非常漂亮吧”的时候，小女孩显然是在表达言外之意，那就是在说少妇现在很丑。全车的人当然能够听得懂这一弦外之音、言外之意。这就是言内语境在起着作用，正是因为言内语境条件的补足、增值作用，使得小女孩的话语产生了言外之意，也才能让受众理解小女孩话语表达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