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合投射指标在社会研究中的应用

随着科学研究的普及，以往不求或不能显示的概念、复杂且难以直接观察的事象，或是当事者不愿、不能自评或自评不足信的时候，资深的研究者会尝试构造复合投射指标。经过反复测试以后，研究者抽取一组能够反映事象本质（即概念性定义）的、可以直接观察的、能够放入同一层面的、可以适当分辨差别的事项，依据研究对象在这组事项中的表现来反映其变值。举例说，怎样去辨别不同民族间的感情呢？即使那些有较强烈好恶的人士，大概也没想过自己的好恶程度。一个测量的办法是向他们展示一组疏密不同的关系，请他们选出自己愿意跟某民族成员发生的最接近那一种关系：婚姻、朋友、邻居、同一社会成员。愿作朋友时，当然可以接受对方成为同一社会的成员，但未必愿意通婚；如果连邻居也不愿做，婚姻就更别提了。

老年智力衰退症患者，在不同阶段需要不同照顾。可是，患者虽然会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症状：短期记忆消失、记不起姓名地址、不能计算、大小便失禁、拒绝承认自己做不来、无目的游走等，但并非所有患者都呈现这些症状，目前亦没有确定的生物医学指标可以准确地区别所有病人的衰退阶段，有些研究者便从上述可以在日常生活中观察到的症状中梳筛，找出最具分辨能力的症状群来界定衰退阶段。与其笼统地判断幼童的发展速度，不如把他们的某些举动按阶段分类对照；与其含混地忧虑经济衰退，不如从就业率、存款额、外债、国民生产总值等方面的表现来量度衰退的程度。

复合投射指标的构造程序比较繁复，有些程序罗列数十个看来可以反映概念的单项，请数十名专家或数百名经抽样选出的代表作评判，把这些事项视作该概念的变值归类，依高低排列或乘以不同比重（如果是定类性变量就不乘），用种种方法选出最有代表性的事项^[2]。初步选出的事项，经过反复测试后才能去芜存菁。这类构造指标的过程，本身便可以是一个独立的研究，在时间和资源上的负担颇重，不是一般应用研究者能轻易从事的。本书在这方面的介绍，到此为止，目的只在帮助大家读到这类型的量度时明白它的作用和局限，借用时知所取舍。(www.xing528.com)

复合投射指标最大的问题，是反映出的现象未能准确对应概念定义。指标制订者同时是研究对象时，难免出现偏差。原本打算量度独立思考倾向的指标，若只看课堂上的状况，那些比较害羞的、听父母教导不愿突出自己的孩子，便会被归类为“欠缺独立思考倾向”了。实则这指标更多量度到的是孩子的性格或父母的作风。传统中国社会的孩子，知晓梁山伯和祝英台，却未必听说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照搬西方智力测验而不换掉带有文化背景的题项，量度到的只是对外国文化的接触程度，不能作为中国孩子智力低下的证据。原本打算量度智力衰退的指标，若只从对象当时的反应来分析，可能把一些不愿而非不能反应的老人当作智力衰退者，后果是一些精神抑郁者被送进了专门照顾智力衰退的疗养院。由于这种指标比较间接，即使量度对路，依然较难确定是否有虽正而不至、过犹不及的情况。在思考能力尚未完全长成的孩子间施行独立思考能力的测量，自然是揠苗助长；向早期智力衰退者展陈智力衰退晚期的测试，当事者可能视为侮辱；对新产品测试的指标若以游人视若无睹为最差反应，便不能理解用过产品后产生强烈反感者的情绪。

由于社会事象的复杂性和难分解性，许多指标和数学模型的种种先验假设难达共识。不同假设的模型采用不同元素、定义和衡量方法，后果可以很不同（例如在不同的“幸福指标”下，可以得出朝鲜、不丹或丹麦人民最幸福的结论）。这些新发展的具体内容虽然不在本书范围之内，它们的基本精神、操作步骤和局限，却离不开本书介绍的科学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