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客家人：客家话的由来

客家话与四川大多地区的方言都有所不同，不只是语音、声调上的相异，就连构词、语序、句式、发音等，都与四川官话有很多差异。

从“湖广填四川”到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居住在沙河流域及东山的客家人都说祖辈传下来的客家话，这种语言不只存在于他们的生活中，更深埋于他们的信仰里。

在客家人居住的地方，如赖家店、龙潭寺、青龙场等，人们都说客家话做生意，许多商人或者买主都愿意去学上几句。在这些地方买卖东西，如果会客家话，在交流上不仅更为顺畅，价格上也会显出友情。2017年3月，在青龙场街道办的一次交流会议中，唐智芳先生讲述其工作经历时说，作为一名公安干警，在客家聚居区，学会说客家话也是一项必要的工作任务。在客家聚居区执勤、走访或者调查时，如果不会说客家话，工作交流和执勤中就可能会遇到各种困难。而今，以客家人为主的社区或者村庄在开会时，基本都说客家话。所以，学会这门语言，是工作人员的必修课。

客家人说西南官话，是在迁入四川后开始的。据宣统年间出版的《四川通鉴》记载，当时成都人的籍贯情况有些复杂，湖广籍占25%，江西籍占15%，广东籍占5%，福建、山西、甘肃籍共占5%。成都东部及周边的客家人，人口众多，且比较集中，从语言上来说，有相应的根基与语言环境。^[1]

四川地区，自古都有着“天府之国”的美称，是全国各地不同人群向往的地方，再加上移民政策的大力支持，除了因开垦而来的移民，商人、墨客也纷纷进入四川，成都作为四川地区的重要城市，经济也从多方面得到相应恢复。在这样的环境下，原本就勤劳且商业头脑灵活的客家人，也浩浩荡荡进入了当地商业体系，与非客家人做起了生意。对这群客家人来说，要与外界有所互动，就必须要学会说西南官话。因此，客家话与西南官话在成都成为客家人两种主要的交流语言。

对于不会说客家话的人来说，细细听他们说话时会觉得特别有意思：抑扬顿挫间，还具有一定的音律性，新奇且令人愉快。可他们的语言是从哪里来的呢？

西晋的永嘉之乱以后，由于战乱、灾荒、瘟疫等众多原因，迫使祖居在并州、司州和豫州等地的部分汉人，开始举家迁往南方的颍水、淮水、汝水等地，最远的则迁徙到了江西中部。明朝的陈第在《读诗拙言》中曾经记载道：“自五胡乱华，驱中原之人入于江左，而河淮南北，间杂夷言，声音之变或自此始。”由此可以看出，客家人的方言中，所夹带的中古语音，或许在西晋第一次大型迁徙时候就已经形成。唐末宋初和宋末元初的战乱，迫使这支中原人分别进行了第二次和第三次大型迁徙，最终一直南下从赣南、闽西迁入了粤东、粤北。第三次大型迁徙，基本上奠定了赣南、闽西和粤东北客家人的独特体系。在这部分区域，原本生活着土著居民畲族，在客家人迁徙进入以后，客家人和畲族之间相互影响，最终因为人口、语言、环境等因素，逐步形成了近代的客家语言。也就是四川客家方言形成之前的语言体系。(www.xing528.com)

美国语言学家布龙菲尔德曾经在他的《语言论》中表述过：语言随同商品一起，从一个语言到一个语言。而文化交流和语言的接触，大多是征服的结果，较少起源于和平迁徙的方式。如果说南宋时因为战争导致了中原一带的古语言被迫迁徙至闽粤赣山区，又在当地土著语言的影响下，最终形成了客家独有的语言，那么四川地区的客家语言，则是在和平时期迁徙之后逐渐形成的。

2018年农历二月初二那天，我打了个顺风车去东山采访。司机张先生也是客家人，在闲聊过去的经历时，他说自己曾经去广东那边的客家聚居区做过事情，可以用四川这边的客家话与他们进行沟通，但有些语言在表述和理解上仍有所偏差。关于这个现象，我采访过数名客家人，最终得到证实。

明末清初以后，各个地方的移民迁入四川，众多语言汇聚于此。客家话所占比例较大。沙河流域及东山地区的客家人，大多来自粤东的长乐（今五华）和梅县，这些区域的客家话本应与来源地一样才对，但随着客家人在这片区域的生活与发展，他们与湖广人有着密切的联系，客家方言与西南官话因此也有了相互的交集。客家人在接触说西南官话的人群后，原本的客家方言中没有的一些词汇，在交流时就只能借用官话里的词汇，久而久之，这些词汇融入客家方言中；在一些语音上，相互的发音也会有所影响，如成都洛带、凉水井、龙潭寺等几个地方，当地客家人说成都话没有翘舌音，他们的客家方言里也就没有翘舌音。各种原因相互影响与吸收，综合形成了与客家来源地不同的客家方言。而四川地区的这些客家方言之间，并不具有太大的差异，只是在少数的词汇、发音、词缀等方面有所不同，对整体的客家方言不具太大影响。

兰玉英女士也曾就成都客家方言的形成，提出过两个重要观点：一是成都东山客家方言是在四川官话方言的影响下，经过来自闽粤赣客家方言的交混和整合而形成的；二是广东客家方言尤其是五华话曾经对成都东山客家方言产生过重要的影响，是在成都东山客家方言形程过程中影响力最大的方言。^[2]

因此，沙河流域及东山地区的客家方言，是随着迁徙的步伐而进入的，又随着历史的发展，与西南官话交融，最终形成独具特色的客家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