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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厂挑战明朝文官政治

时间:2023-09-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汪直西厂的特务遍布全国,四处打探各种消息。其一,汪直的西厂完全不遵循制度与惯例,其对于官吏的侦伺令每一个官员都有朝不保夕之感,从而滋生出恐惧感。商辂在杨晔一案中几乎被西厂罗织到案中,其对于西厂之愤慨之情自不待言。其三,对于众多文官而言,西厂作为一个新机构却享有不受控制的大权,实际上挑战了已然运转了一百余年的政治规则。这可谓一语道破了整个文官集团集体对抗汪直的初衷了。

西厂挑战明朝文官政治

成化十三年五月,西厂成了众矢之的。文官集团、内朝的宦官以及普通老百姓对汪直及西厂的所作所为都极为不满。汪直引起了公愤,首先便是民愤。西厂的任务就是打听各种的小道消息,“广刺阴事,诸司政无大小,虽琐至俚谚,悉采以闻”,造成的后果就是所涉事情太多太碎。《明史·汪直传》说:“自诸王府、边镇及南北河道,所在校尉罗列,民间斗詈鸡狗琐事,辄置重法,人情大扰。”汪直西厂的特务遍布全国,四处打探各种消息。民间稍有风吹草动,即使是一般的打架斗殴的琐碎小事,西厂也往往要参与,而一旦西厂插手,相关人等所受的处罚便极重。可以想见,在这种情况下,原来的法律制度已经无效,而代之以完全的特务恐怖统治了。而且,鉴于之前的李子龙事件,西厂的校尉们对于妖书、妖言特别敏感,而这类案件的侦办往往能得到厚赏。在丰厚的奖励的刺激下,一些品德败坏的人于是往往先制造一些荒诞不经的“妖书”,使之流传,让无知的百姓传阅,再请西厂校尉加以缉捕,对那些卷入妖书案中的普通百姓施以重刑,一时“冤死相属”。为遏止这种借妖书妖言案来害人整人的风气,时任左都御史的李宾向皇帝上奏,请求今后“妄报妖言者坐斩”,企图用法律手段来约束特务的行为,但效果如何并不可知。但是,西厂引起人心的动荡与不安,却是真实的,一时间“商贾不安于市,行旅不安于途,士卒不安于伍,庶民不安于业”,殆非虚语。朱见深通过汪直来加强对整个社会的控制,看起来事无巨细都能通过西厂的人获知,从而能使自己获得更多的安全感。但是,朱见深的安全感却是建立在整个社会的不安全感之上,其实最终会损害其统治基础,正所谓“修德而民自化,法急而民愈乱”。因此,增设西厂所带来的景象,不是政治发展而是政治倒退。

文官集团对于汪直的反抗则源于多方面的情感

其一,汪直的西厂完全不遵循制度与惯例,其对于官吏的侦伺令每一个官员都有朝不保夕之感,从而滋生出恐惧感。商辂的《修政弭灾疏》对当时这种朝不保夕的恐惧感有深刻的描摹:“皇上临御以来……海内晏然,……实由皇上宽仁大度,省刑薄敛,慈仁爱人之心感孚于上下也。夫何近日伺察太繁,法令太急,刑网太密?官校提拿职官,事皆出于风闻。暮夜搜检家财,不见有无驾帖,人心汹汹,各怀疑惧。内外文武重臣,托之为肱肱心膂者也,亦皆不安于位。百司庶府之官,资之以建政立事者也,举皆不安于职。”商辂的言论虽然挺像儒家仁政的老套路,但其实也深刻地指出了朱见深这种特务统治的危害性:一个“宽仁大度”的皇帝所营造的是“海内晏然”的局面,而皇帝如果着意要去“伺查”底下官员,带来的将是整个文官集团从高官到庶僚的普遍的不安全感,进而会影响他们履职的忠诚度而变得行事犹疑起来。

其二,汪直的行事跋扈与待人傲慢,也可能激怒了一些高级官员,从而使他们完全站到他的对立面。汪直跋扈到什么地步呢?除皇帝之外,汪直什么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每次出行,“公卿皆避道”。都御史王越最早向汪直表忠心,每见汪直都是跪拜膝行。吏部尚书尹旻托王越介绍去见汪直,也是带头下跪的。但是,年轻气盛的汪直同样在官场上也树敌太多。商辂在杨晔一案中几乎被西厂罗织到案中,其对于西厂之愤慨之情自不待言。另一位高级文官、时任兵部尚书的项忠也是汪直的对头。嘉兴人项忠是正统七年(1442)的进士,历任京官和地方督抚,于成化初年相继平定陕西叛乱、招抚荆襄流民,成化八年(1472)召回北京管都察院事,两年后出任刑部尚书,转兵部尚书,是一个文武全才。这样的一位功绩显赫的正二品官员,在路上遇见汪直没有及时行礼避让,等醒过神来再追上去向汪直赔罪,汪直已经不领情了,并从此记恨项忠,找各种机会羞辱他。《明史·项忠传》中说:“汪直开西厂,恣横,忠屡遭侮不能堪。”情急下,项忠也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在商辂上书攻击西厂的次日,领衔联合六部尚书合疏弹劾汪直及其西厂。(www.xing528.com)

其三,对于众多文官而言,西厂作为一个新机构却享有不受控制的大权,实际上挑战了已然运转了一百余年的政治规则。朱元璋是以彼此制衡的原则来构建其政府的,政府中任何一个部分都不享有超越所有其他机构的权力。朱棣创建的内阁虽然一步步发展成为拥有丞相的权力,但归根结底它仍然是皇帝的秘书机构,除了直接受制于皇帝外,还间接地受到司礼监和六科的制衡。朱棣创建的由宦官管理的东厂,是祖制中所没有的,但其侦察的范围还是限制在缉查大奸大逆,而且自创立伊始到宪宗的成化年间其实并不那么张扬跋扈。但是西厂这个新机构以“承密旨”的借口,不仅干涉重大政治,而且干涉社会的方方面面,引起人们的紧张。官员们不由要想,难道我们在一个承平之世还要接受这么一个强力机构的监管吗?如果西厂事事插手,政府之前的职能从哪里得到体现呢?这种维护正常的政府机构的愿望非常强烈,而且应该说得到大多数文官的赞同。晚明的黄景昉对当时内阁大学士们群起而攻汪直感到不解。他说,商辂攻汪直时,刘珝奋泣,而万安、刘吉等人也相继有言,这些邪佞之人竟然有这样的“侃侃正论”,难道是故作门面吗?黄景昉或许没有理解,文官集团的集体对抗汪直,是因为他们集体感受到了威胁。据说,内阁论罢西厂时,左都御史遇大学士刘吉和刘珝于朝,对他们说:“汪直行事亦甚公!如黄赐专权纳赂,非直不能去。商、万在事久,是非多有所忌惮。二公入阁几日,何以为此?”刘珝回答说:“吾辈所言,非为身谋。使(汪)直行事皆公,朝廷置公卿大夫何为?”凡事有汪直则可,那还要我们公卿大臣做什么?这可谓一语道破了整个文官集团集体对抗汪直的初衷了。清初学者谷应泰在《明史纪事本末·汪直用事》一篇的末尾感叹汪直的用事,是“国制乱矣”,也是看到了西厂于政治制度上的反常之处。

内阁大学士商辂不愧为当初三元及第的优秀人才,政治经验丰富,深知难以一时让朱见深弃绝汪直,故其攻击主要还是针对西厂这一机构与汪直的心腹韦瑛、王英等人,而对汪直反而说了不少的公道话,强调汪直是被韦瑛等人误导:“陛下委听断于汪直之一人,而汪直者转寄耳目于群小”,“汪直年幼,未谙世事,止凭韦瑛等主使”。实际上对商辂等人而言,只要废黜西厂,把相关人员遣散,汪直回归御马监,即便仍得到皇帝的宠信,还能有多大的害处呢?这个斗争策略是明智的。商辂上疏不久,朱见深便很震怒,派出司礼监太监怀恩到内阁诘责,并且传皇帝的话说:“用一内竖,焉得便系国家安危?谁主此奏者?”要求将主使之人供出。商辂回答说:“朝臣不论大小,有罪都要请旨收问,而汪直却擅捕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是国家在北边的军事重镇,其守备官员职责颇重,而汪直一天之内抓捕守备数人;南京是根本重地,而汪直敢于轻易地收捕南京留守大臣;皇帝身边的近侍,汪直也动辄更换。因此,汪直不罢黜,国家安得不危?”商辂还说,若要问主使之人是谁,“臣等同心一意,为国除害,无有先后”。同在内阁的万安、刘珝、刘吉等人也慷慨陈词。商辂对同僚们说:“诸公为国如此,辂复何忧!”怀恩回奏。次日,兵部尚书项忠纠集九卿一道弹劾汪直的奏疏也上来了。面对从内阁大学士到九卿的一致公愤,朱见深知道汪直犯了众怒,非罢黜不可,于是命怀恩将汪直所犯过错告知汪直并责备他,让他回御马监办事,同时将汪直手下的韦瑛等人发配到宣府,西厂中的办事校尉也都散归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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