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都，里坊内的曲巷及其特色酒品

里坊之内除横街或十字街外，尚有若干巷或曲。曲也就是巷，也许较巷还要短促些。曲或巷都是单称，也有合起来称曲巷的。李白《宴陶家亭子》诗中就有这样的句子：“曲巷幽人宅，高门大士家。”不过长安城中里坊间尚未见到有这样合称的。

曲巷分布于里坊中各街的侧畔，岭南节度使胡证宅在朱雀门街东第四街从北向南第十坊修行坊，证在镇好聚敛自奉，故修行坊的第宅连亘闾巷，遭到时人的非议。闾巷为一般街巷的称谓，所指当非一巷一曲。若仅为一巷一曲，胡证也许还不至于遭到这许多的非议。而黄门监卢怀慎宅在朱雀门街西第三街从北向南第八坊崇贤坊。怀慎居官清俭，宅在陋巷，屋宇殆不蔽风雨，可见里坊内不仅有巷，而且还是各式各样不同的巷。

由于里坊都相当广阔，其中曲巷也皆相应不少。《李娃传》中说：“安邑东门，循里垣北转七八，有一门独启左扉，即娃之第也。”这所说北转七八应是第七巷和第八巷。不过《李娃传》中所说还不十分明确，也许是第七门或第八门。安邑坊中达官贵人第宅不少，然东门之北和北门之东未见有所记载，仅十字街之北有元法寺。也许这里的居者都在曲巷之中，故其地曲巷能多至七八。安邑坊的达官贵人多在东西街之南。安邑坊西南隅为左卫大将军范阳公张延师宅，次东为金吾大将军杨执一宅。张延师宅和杨执一宅并列，而杨执一宅就在张延师宅之东，可知近坊南门之西的坊墙处有一东西向的曲巷。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吉甫宅亦在安邑坊。据《剧谈录》，李德裕宅在安邑坊东南隅。德裕为吉甫之子，则李吉甫宅前亦当有一曲巷。唯马燧的故宅，即后来的奉诚园，亦在安邑坊南门内之东，而奉诚园又自在坊南门之东开门，奉诚园北可能亦在曲巷中，但不知与李吉甫宅同一曲巷否。

《唐两京城坊考》于朱雀门街东第三街平康坊的叙述中，引《北里志》为《长安志》补了“三曲”。《北里志》中说：“平康里入北门，东回三曲，即诸妓女所居之聚也。妓女中有诤诤者，多在南曲、中曲，其循墙一曲，卑屑妓所居。”平康里北门之东，虽未见有三品以上大员第宅的记载，但当不至于仅此三曲而已。《唐两京城坊考》于朱雀门街东第四街胜业坊的叙述中，引《剧谈录》谓胜业坊富人王氏，一日与宾朋过鸣珂曲，而未备载鸣珂曲所在。《李娃传》：“（生）居布政里。尝游东市还，自平康东门入，将访友于西南，至鸣珂曲。”这里所说的西南，当是平康坊内的西南，则鸣珂曲就应在平康坊中。此生由平康东门入至坊的西南，本应由东街直前至十字街，而乃取道于鸣珂曲，则鸣珂曲应在东门内东街之南。《长安志》于平康坊东门之内，未记载有何达官贵人的第宅，狭邪李氏女之宅也许就在其处。

里坊中曲巷多见于记载的，还可提及胜业坊。胜业坊在皇城东第二街从北向南第四坊。坊内街北之东有银青光禄大夫薛绘宅，据说，绘兄弟子侄数十人同居一曲，姻党清华，冠冕茂盛，坊人谓之薛曲。蒋防所撰的《霍小玉传》也提到胜业坊的曲头，曲头可能就是巷口。霍小玉的住宅在胜业坊中古寺铺上东门。这当是巷内容易为人见到的地方。这样说来，曲巷也有很长的。《剧谈录》还提到胜业坊北门内的短曲。短曲在北街，第未知其在北街之东或西。既称为短曲，当与霍小玉所居的曲不同。皇城东第五街从北向南第六坊常乐坊，坊中的曲出美酒，京师称之。坊中出酒，可能不只一曲。《唐两京城坊考》于此坊中补渭南县丞卢佩宅，而未指明在坊内何处。所引《河东记》，谓“佩弃官，奉母归长安，寓于常乐里之别第。竭产以求国医王彦伯治之，候望于门，忽见一白衣妇人乘一骏马从一女童，自曲之西疾驰东过，有顷，复自东来”。可知卢佩所居乃在曲巷之中，而此曲为东西向，又很长。第未知其在东西街的南侧或北侧。

胜业坊之北为安兴坊。安兴坊南门之东为宁王宪宅，宅以东岐王范宅，西门之北户部尚书陆象先宅，次北，开府仪同三司宋璟宅。可见宁王宪宅和岐王范宅同居一巷，陆象先宅和宋璟宅也同居一巷，前者在南门之东，近南坊墙，后者在西门之北，近西坊墙。朱雀门街东第三街从北向南第六坊为宣阳坊。宣阳坊西门之北，尚书左仆射舒国公韦巨源宅，宅东有陕州刺史刘希进与少府监杨务廉宅。次西北隔巷，有国子祭酒韦叔夏宅，光禄卿单思远宅。这是说，韦巨源、刘希进、杨务廉的宅皆在西门内的街上，而韦叔夏、单思远的宅又皆在西街之北的曲巷之内。前面曾说到黄门监卢怀慎的第宅，宅在朱雀门街西第三街从北向南第八坊崇贤坊西门之北。卢怀慎所居为陋巷，与西门内的街不同，当是此街向北的巷。《长安志》于叙卢怀慎宅下，接着就叙光禄少卿窦瑗宅。窦瑗为昭成太后之从父弟。咸通中河中节度使窦璟与弟河东节度使窦澣同居崇贤里，而家富于赀，璟、澣可能是窦瑗的后人或族人。富于赀财的达官贵人是不会和居官清俭的人同居于陋巷的。(www.xing528.com)

这样的事例还可再略举一些。朱雀门街东第一街从北向南第六坊兰陵坊，东南隅为天官尚书韦待价宅，宅西就是工部尚书李珍宅。二宅相连，当是同居一巷。街东第五街从北向南第三坊永嘉坊，西南隅为申王宅，宅南，赠礼部尚书永兴公虞世南庙。宅南有庙。则此宅应在西南隅稍北一些，而且是靠近坊的西墙，庙与宅的门皆东向，门前就是曲巷。永嘉坊之南中隔一坊为道政坊，坊的南门之西为尚书左仆射张行成宅。宅西为罗国公张平高宅，两宅相邻，当是在由南门之内向西的曲巷之内。朱雀门街西第四街从北向南第二坊休祥坊，东南隅为万善尼寺，寺西为昭成尼寺，则此二寺之北，也当有巷。

朱雀门街东第三街从北向南第九坊亲仁坊，坊内有柳州刺史柳宗元宅，又有给事中陆质宅。坊中尚有其他达官贵人的第宅，但除西北隅的尚书右仆射燕国公于志宁宅，十字街东之北的太子詹事韦琨宅，次东的中书侍郎杨弘武、太仆卿王希隽二宅，北门之东的驸马都尉郑万钧宅，东门之北的滕王元婴宅外，皆不知其确处。柳宗元有《答元饶州论春秋书》，其中言及与陆质同巷事，第未知此巷在坊内何处。《唐两京城坊考》据《寺塔记》为《长安志》补一氈曲。氈曲在靖恭坊，靖恭坊为朱雀门街东第五街从北向南第七坊，则各曲巷有的是自有名称的。

《长安志》叙靖恭坊，谓其西北隅为驸马都尉杨慎交宅，并谓宅南隔街有司农卿韦玢宅。《唐两京城坊考》谓杨慎交所尚者为中宗第四女长宁公主。又引《新唐书·长宁公主传》：“取西京高士廉第，左金吾卫故营合为宅，右属都城，左俯大道。”靖恭坊为皇城东第三街从北向南第七坊，其东就是东郭。皇城宫城在其西北，故《长宁公主传》中说“右属都城”。靖恭坊东南就是延兴门，不过中间还隔着新昌坊。所谓“左俯大道”，并非指延兴门内的横街而言，甚至还不能以之为靖恭坊和新昌坊之间的横街，这只能说是靖恭坊西门内至十字街间的大道，也说是靖恭坊的西街。因为杨慎交宅乃在靖恭坊的西北隅，因而所谓与司农卿韦玢宅隔街，正是隔的靖恭坊西门内的西街。《长宁公主传》“右属都城，左俯大道”下接着又说：“作三重楼以凭观，筑山浚池”，“又并坊西隙广鞠场”。这样一位贵主之婿，所筑第宅自然是极其宏大壮丽的。显然可见，靖恭坊西北隅是不会有任何曲巷的。

就是东西两市中亦有曲巷，《太平广记》据《原化记》所载的《车中女子》，就曾有详细的记述。东市的一条小曲内，有临路店数间，其舍宇甚为整肃，亦可以列筵请客。曲中有人家，自是常理，复有店铺杂于其间，则所谓小曲者，当并非过于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