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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运河的开凿:南阳新河和泇运河

时间:2023-1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明朝中、后期,河患频频发生在会通河南段和徐州上下,运河不时为黄河水淹没或被黄河泥沙所淤塞。为此,投入全力进行治理,在徐州上下先后开凿了南阳新河和伽运河,使运河与黄河分离,以摆脱或减少黄河的侵犯。(一)一波三折的南阳新河济宁至徐州一段京杭运河,原经南阳、谷亭,循南阳湖和昭阳湖西侧,再经沛县、留城南下至徐州入黄河,是为运河旧道。胡、李二人的意见是一致的。因此当即得到朝廷的批准,并及时兴工开凿。

中国运河的开凿:南阳新河和泇运河

明朝前、中期,每当黄河决口,汹涌的黄水沿着旧道北上,在沙湾、张秋(今山东梁山东北、阳谷东南一带)地区泛滥成灾,严重破坏重新开通的会通河。先是经过景泰年间(1450~1457年)徐有贞的治理,继而又经过弘治年间(1488~1505年)白昂和刘大夏的治理,沿着黄河北岸,修建起一道太行堤,长约三百六十里。从此,黄河北犯受到遏止。但是,桀骜不驯的黄河,遏止了它的北犯,又转向南犯。明朝中、后期,河患频频发生在会通河南段和徐州上下,运河不时为黄河水淹没或被黄河泥沙所淤塞。漕运被迫中断,使朝廷惊恐万状。为此,投入全力进行治理,在徐州上下先后开凿了南阳新河和伽运河,使运河与黄河分离,以摆脱或减少黄河的侵犯。

(一)一波三折的南阳新河

济宁至徐州一段京杭运河,原经南阳、谷亭,循南阳湖和昭阳湖西侧,再经沛县、留城南下至徐州入黄河,是为运河旧道。由于南阳湖、昭阳湖一带的地势,呈东高西低倾斜,因此运河旧道在湖西通过之处,均为低洼沮洳地区,也就是黄河洪水频频光顾之地。据《明史》卷八十三《河渠志·黄河上》记载:

嘉靖五年(注:1526年),黄河上流骤溢,东北至沛县庙道口,截运河,注鸡鸣台口,入昭阳湖。汶、泗南下之水从而东,而河之出飞云桥者漫而北,淤数十里,河水没丰县……明年(注:嘉靖六年,1527年),河决曹,单,城武杨家、梁靖二口、吴士举庄,冲入鸡鸣台,夺运河,沛地淤填七八里,粮艘阻不进。

河患发生后,御史吴仲归罪于当时任工部侍郎兼佥都御史的章拯,认为是他平时管理不善、治河不力所造成,因而弹劾章拯,奏请朝廷另择能干有为之人代替。是年冬,以盛应期为总督河道右都御史。当时,光禄少卿黄绾、詹事霍韬、左都御史胡世宁、兵部尚书李承勋等许多朝臣,都主动积极地各献治河之策。其中以胡世宁所献之策最为切实可用。他说:

为运道计,当于湖东之滕、沛、鱼台、邹县间独山、新安社地别凿一渠,南接留城,北接沙河,不过百余里。厚筑西岸,以为湖障,令水不得漫,而以一湖为河流散漫之区,乃上策也。[130]

意思是说,昭阳湖西侧地势低洼,为沮洳之区,运河常受黄河浸淹,而湖之东侧地势较高,故宜在湖东开凿一渠,以取代湖西的运道。尚书李承勋也认为应该在地势较高的湖东另开一河,并引诸泉注入为运道。胡、李二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嘉靖七年(1528年),盛应期将胡、李等人的建议综合后再加上自己的意见,一并上奏朝廷。他说:

沛县迤北河道,地形卑下,泥沙易集,是故屡浚屡塞。今询之官民,咸称昭阳湖东,自北进汪家口,南出留城口,长约一百四十余里,可改为运河。北引运河之水,东引山下之泉,内设蓄水闸,旁设通水门及减水坝,以时节缩,较之挑浚旧河远近,且可为永久之利。计用夫六万五千人。[131]

记载中的“北引运河之水”是指汶水和泗水引入会通河后,由北而来的运河水。“东引山下之泉”是指湖东的薛河、沙河等。减水坝即溢流坝。显然,这一开河计划既不以黄河为水源,且与黄河两相分离。因此当即得到朝廷的批准,并及时兴工开凿。但当工程进行至一半时,遇天旱,所开新河无水,反对者就乘机借口在湖东开河徒耗劳费,竭力“请罢新河之役”。缺乏主见的嘉靖皇帝下令停工,于是新河工程半途而废,负责开河的盛应期也被撤职。

过了37年,至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七月,“黄河大决于沛县,漫昭阳湖,由沙河至二洪,浩渺无际,运道淤塞百余里”[132]。嘉靖皇帝慌了,急命朱衡为工部尚书兼理河漕事,又以潘季驯为佥都御史总理河道,作为朱衡的副手,共同负责治理运道,力求早日恢复漕运。朱衡受命后到决口现场视察时,发现运河旧道已被淤成陆地,而当年盛应期所开的新河则历历在目。朱衡感悟到这是因为旧河在地势低洼的昭阳湖西侧,而新河是在昭阳湖东侧地势较高之处,黄河水只能漫昭阳湖而不及湖的东侧高地,因此朱衡说:“伏秋黄水盛,昭阳受之不为壑也”[133]。遂决定放弃旧河,续开盛应期未完成的新河。但是参与治河的潘季驯不同意开新河,而主张修复被淤的旧河,理由是:“新河土浅泉涌,劳费不赀,留城以上古道初淤,可复也。”[134]于是两人在治理运河方针上发生了分歧,为了证明自己的意见是对的,他们各自向朝廷上了奏疏。朝廷无法判断谁是谁非,派遣工科给事中何起鸣前往沛县进行实地勘察,他回京禀报说:“旧河难复”,理由有五:

黄河全徙必杀上流,新集、庞家屯、赵家圈皆上流也。以不赀之财,投于河流已弃之故道,势必不能,一也;自留城至沛(县),莽为巨浸,无所施工,二也;横亘数十里,褰裳无路,十万之众何所栖身,三也;挑浚则淖陷,筑岸则无土,且南塞则北奔,四也;夏秋淫潦,难保不淤,五也。[135]

同时,何起鸣列举了开新河的好处和难处。好处是:“新河多旧堤、高阜,黄水难侵,浚而通之,运道必利”[136],“新河开凿费省,且可绝后来溃决之患”[137];难处是:“一以夏村迤北,地高恐难接水,然地势高低大约不过二丈;一视水平加深,何患水浅;一以三河口积沙深厚,水势湍急,不无阻塞,然建坝拦截,岁一挑浚之,何患沙壅;一以马家桥筑堤,微山取土不便,又恐水口投埽,势必不坚,然使委任得人,培筑高厚,未必不可措力。”[138]

最后,何起鸣表态说:“宜用(朱)衡言,开新河;而兼采季驯言,不全弃旧河”[139]。很明显,何起鸣是倾向于朱衡的意见的。

经过上述何起鸣的介绍和廷议结果,最后朝廷决定既开凿新河,也不放弃旧河。朱衡乃役工九万余人,于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正月开始穿凿新河,并“身自督工,劾罢曹濮副使柴涞,重绳吏卒不用命者”[140]。因而引发工地吏卒对朱衡的不满。消息传到京师,给事中郑钦弹劾朱衡,罪名是“故兴难成之役,虐民幸功”[141]。这一罪名确实不轻,足以将朱衡拉下马。所幸当时正值世宗嘉靖皇帝病逝,新皇帝穆宗忙于即位之际,朝廷无暇他顾;加上朱衡主持的新河开凿工程进展神速,长一百四十一里的新河全线已经开通,至穆宗隆庆元年(1567年)五月,五十三里的旧河也已疏通;又引鲇鱼诸泉和薛河、沙河注其中;同时,“还修筑了马家桥大堤三万五千二百八十丈,石堤三十里”[142],以及建坝、置闸等工程。捷报传至北京,穆宗十分高兴,当即赋诗四章以志喜,并示在朝诸臣传咏,对郑钦弹劾朱衡之事,不仅未予理睬,而且还给朱衡晋官阶至太子少保。

关于朱衡与潘季驯两位大臣,为开凿新河事而发生意见分歧,成为中国运河工程史上的一个插曲。那么,究竟谁是谁非呢?其实,两人都没有错,只是着眼点不同而已。朱衡以通漕为重,认为尽快恢复漕运为当前急务;而潘季驯则以治河为重,认为漕运受阻,完全是由黄河所造成,故认为尽快治理黄河为当前急务。关于这事情,清朝人康基田所著《河渠纪闻》对此有比较公允、实在的评断。他说:“衡与季驯同理河事,衡意循盛应期之旧迹,季驯思复贾鲁之故道。其说皆是,而意各有主。衡以治漕为先,意在治漕,则以故道费重难成,为河流已弃之土,而欲移其费于新河也。季驯以治河为急,意在治河,则以新河水涌土浅,劳费不赀,为可缓之功,而欲移其费于故道也……惟衡所见在近,季驯所见在远,盖治黄而运在其中也”[143]

朱衡开通的新河,位于昭阳湖以东,与位于昭阳湖以西的旧河相隔三十里,它“自留城(在今山东省沛县境内)而北,经马家桥、西柳庄、满家桥、夏镇(在今山东省微山县境内)、杨庄、珠梅、利建七闸,至南阳闸合旧河,凡百四十里有奇”[144]。这条新河早在嘉靖初期就开始开凿,由于朝廷内部意见有分歧,导致开开停停,停而又开,前后折腾了将近40年之久,终于在先导者盛应期和后继者朱衡的努力下开凿成功了,史称南阳新河,也称夏镇新河。由于南阳新河的水源,除了来自上游的运河水(实际是汶水和泗水)外,又在沿途接纳了鲇鱼诸泉和薛、沙诸河,故水源不缺。又由于新河沿着昭阳湖以东的丘陵边缘延伸,河身的地势比湖西的旧河要高得多,加上中间又隔着南阳湖和昭阳湖作为缓冲,因此每当黄河决口泛滥时,来自湖西的洪水到达不了新河,所以新河远比旧河安全。

南阳新河开通后,原先北上被阻于徐州的大批漕船,都顺利地通过新河北上,显示了很大的优越性。当时朱衡和潘季驯向朝廷报告说:“大帮粮运由境山(注:在徐州以北四十里)进入新河,过薛河至南阳出口,随处河水通满,堤岸坦平,并无阂阻。”[145]据此可知,南阳新河的工程质量是好的,水量也是充足的。

隆庆三年(1569年)四月,时任总理河道都御史的翁大立,对于南阳新河有很高的评价。他说:“新河之成,胜于旧河者其利有五:地势稍仰,黄水难冲,一也;津泉安流,无事堤防,二也;旧河陡峻,今皆无之,三也;泉地既虚,黍稷可艺,四也;舟楫利涉,不烦纤挽,五也。”[146](www.xing528.com)

(二)开凿泇运河,延长运黄分离段

南阳新河开通后,南阳至留城间的一段运道脱离了黄河,不再受黄河泛滥的影响,航运条件得到了改善。但是留城以下的运道,仍然借道黄河,还是受到河水泛滥和泥沙淤积的威胁。明穆宗隆庆三年(1569年)七月,黄河“决沛县,茶城淤塞,粮艘二千余皆阻邳州[147]。当时,总理河道都御史翁大立提出开凿泇河、另辟运道的计划:“循子房山过梁山至境山,入地浜沟,直趋马家桥,上下八十里间可别开一河以漕,即所谓泇河也。”梁山、境山均在今徐州以北,境山离城约四十里,与梁山相连,子房山当是离徐州更近,马家桥在留城以北。

翁大立为了说明他提出的开凿泇运河计划的正确性和必要性,又列举了如下十大好处:“自秦沟浊河至徐州洪,诸狂澜激湍远不相涉一也;依山为堤,虽有洪涛必不泛滥二也;漕舟循堤而上,牵挽不难三也;无茶城淤浅之患,省盘剥之费四也;由马家桥至境山四十里,由境山至徐州洪四十五里,视旧河为近驿,递夫价并可减省五也;驿路改从新堤往来快捷方式六也;徐州募夫可并吕梁二洪,徭夫可遂裁革七也;计沛县六铺至境山筑堤百里,当用银十三万有奇,今开新河则长堤可缓,费益大省八也;籴谷贮仓,假工役以济饥民,兼节财赈荒、弥盗之术九也;弃旧河以为水壑,即河决谷亭、沛县,从鸿沟以泄,径去小浮桥,徐洪运道无梗十也。”[148]朝廷对翁大立所提出的计划很重视,交付廷议,但未得出决议,这时黄河洪水已经退去,漕运又通了。于是开泇运河计划被搁置起来。及至神宗万历三年(1575年),徐州上下,连年河决,漕运不通,朝廷焦急万分。新上任的总理河道都御史傅希挚上疏朝廷,再次请开泇运河,以规避黄河之险。他说:

治河当视其大势,虑患务求其永图。顷见徐、邳一带,河身垫淤壅决变徙之患,不在今秋则在来岁……今资河为漕,方强水之性以就我,虽神禹亦难底绩。惟开创泇河,置黄河于度外,庶为永图耳。泇河之议,尝建而中止,谓有三难,而臣遣锥手、步弓、水平、画匠人等,于三难之处逐一踏勘……均可避也。至于泇口上下,河渠之深浅不一,湖塘之绎络相因,间有砂礓,无碍挑挖……自西北而东南,计长五百余里,比之黄河近八十里。河渠湖塘十居八九,源头活水,脉络贯通,此天之所以资漕也……若以十年治河之费成泇河,泇河既成,黄河无虑壅决矣,则洋山之支河可不开,境山之闸座可不建,徐口之洪夫可尽省,马家桥之堤工可中辍。今日不赀之费,他日所省,抵尚有余也。[149]

傅希挚这道请开泇河的奏疏,是在派遣各种工程技术人员,经过实地勘察、测算、绘图的基础上定成的,具有较强的科学性、可靠性;从各个方面论证了开凿伽运河的必要性、紧迫性和可行性;还从经济上阐明了开泇河所取得的利益,足以抵消工程费用的开支而有余。通篇奏疏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但是,傅希挚请开泇运河的建议,尽管理由充足、论证科学,而且得到了当时主持朝政的首辅(相当于宰相)张居正的支持,在廷议中还是没有通过,同六年前翁大立的建议一样,被搁置下来。人们不禁要问,在黄河泛滥、运河被冲、漕运受阻的危难紧急关头,为了解决漕运问题而提出开凿泇运河的合理化建议,为何在廷议中一次又一次地不能通过呢?要回答这个问题,还得从当时运河受黄河干扰的形势说起。原来,自从黄河改道南下,夺泗、淮入海以来,在明朝嘉靖、隆庆、万历年间,黄河的主流是循古汴渠、泗水、淮河入海的,其中从沛县经徐州、清口至淮安一段黄河,就是京杭运河中被明朝称之为“河漕”的一段,就是说在这一河段内黄河与运河合流,或者说借黄行漕。由于黄河的水势大,尤其是每年夏秋洪汛时期,黄河洪水汹涌而来,而沛县经徐州、邳州、宿迁至清河长六百多里的河段,原是泗水河道,河床并不阔、深,怎能容纳得下势如排山倒海的黄河洪水呢?因此经常决堤泛滥,洪水横流成灾。洪水横流的后果是:一是淹没当地的农田村舍,造成人民流离失所和生命财产严重损失;二是冲击沛县至清河间的一段运河,造成河道淤塞,漕运受阻。

在如何解决黄河干扰、冲击运河的问题上,朝廷中分成治河与治运两派。曾四任总理河道大臣、杰出的治河专家潘季驯就是治河派的代表人物,其他还有总理河道大臣万恭、勘河给事中雒遵、直隶巡按御史张守约以及工部尚书朱衡(朱衡原先赞成开新河与黄河分离,后来改变态度,不赞成开凿泇运河的做法)等人。他们认为,漕运受阻是黄河冲击运河造成的,根子在黄河,因此治运的根本是治河,应集中全力将沛县至清河这一段经常惹是生非的黄河治理好,这样不仅漕运问题可以迎刃而解,而且人民流离失所、生命财产遭受严重损失的情况也可彻底避免,这是治本兼治标、一举两得的做法。如果开凿伽运河,将运河与黄河分离,虽可暂时解决该河段的漕运问题,但其他的运河河段仍受黄河干扰,特别是黄河照样泛滥,人民的生命财产损失仍然不能避免,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当今国家财力、物力紧张,应该将有限的财力、物力用于治本,即首先用于治理这段多事的黄河。不应该将财力、物力消耗在开凿伽运河方面。因此,他们不赞成开凿泇运河。万历三年(1575年),傅希挚上疏请开泇运河时,正值潘季驯因反对开泇运河而被张居正借故罢官在家,但他还是非常关注着开泇河之事。在他撰编的《河防一览》一书中,载有两篇关于开泇河的文章:一篇题为《隆庆六年工部覆止泇河疏》,是针对翁大立开泇建议的;另一篇题为《万历三年工部覆止泇河疏》,是针对傅希挚开泇河建议的。在后一篇的文中说:“我国家资河为漕,治河即治漕也。使河水安流,漕亦永利,又何必别为漕计……不可一日无漕,则不可一日不治河也。河乃漕之大势,治河可以兼治漕。开泇亦须治河,是治河为急,开泇为缓,其理的然可见也。”[150]这些话集中反映了治河派的观点,也是潘季驯的观点。另一名治河派官员张守约在开泇河问题上曾上疏朝廷说:“与其开不可必成之新河,孰若修治已通之旧河,为力甚易;与其费数百万银开河,孰若以数十万银治河,为费甚省”[151]

正是因为当时在廷议中意见有分歧,而且反对意见占很大比重,所以傅希挚所提开泇运河的建议,尽管得到当时主持朝政的张居正的支持,最终还是被搁置下来。但自万历二十年(1592年)起,朝廷情况发生变化,治河派主将潘季驯年届七十有二,因久劳成疾,经过多次乞休,朝廷准其告老回乡,其总理河道之职,由舒应龙接任。是年,另一治河派干将万恭病故,治河派力量削弱殆尽。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五月,大雨,河决单县黄堌口,一由徐州出小浮桥,一由旧河达镇口闸。邳城陷水中”[152]。洪水横流成灾,使朝野震惊。这时,舒应龙奉命治河。为了宣泄洪水,舒应龙在微山湖以东的韩家庄(在今山东省枣庄市峄城西南六十里)开凿了一条四十里长的新河,将彭河与泇河沟通,以便宣泄昭阳、微山诸湖的积水。这就是韩庄新河,后来成为泇运河上游的一段。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刘东星任总理河道,他继舒应龙开凿韩庄新河之后,于万历二十七、二十八两年,除了对韩庄运河进行进一步的拓宽和浚深外,又在良城、侯家湾、台儿庄等山冈地区续开新河。这里遍布坚硬的砂礓石,很难开凿,但刘东星知难而上,展开攻坚战,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力凿成河,通至泇口。因河身尚浅,只二三尺,正欲进一步凿深至四五尺时,不幸刘东星因辛劳过度而病卒。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李化龙接任总河侍郎后,“始大开泇河,自直河至李家港,计二百六十余里,尽避黄河之险”。[153]李家港在夏镇附近。而直河是在邳州东南的骆马湖西侧。继李化龙任总河侍郎的曹时聘,又完成了开泇运河工程的余下部分,其中包括筑堤、置闸等。至此,由翁大立、傅希挚倡议,舒应龙、刘东星、李化龙开凿,最后由曹时聘收尾的泇运河工程,历时30余年终于完成,全长二百六十余里。其中以刘东星、李化龙的功劳最大,刘东星开凿了其中最艰难的一段河道,李化龙则总其成,他“上开李家港,凿郗山石”[154],下开直河口,挑田家庄。殚力经营,运道由此大通。

泇运河是利用泇河改造而成的一条运河。泇河是一条自然河流,有东、西二支,分别称为东泇河与西泇河。东泇河源出今山东省费县以南的山谷中,西南流,入芙蓉湖,至三合村。西泇河源出今山东省枣庄市东北的君山(抱犊山),东南流,入三合村。东、西两泇河在三合村会合后称泇河,西南流,经良城、侯家湾至泇口,又与武河合流,水量得到增加,再继续西南流,入蛤鳗湖。从湖出向东会沂水,经邳州城北,东接直河,入骆马湖,从董、陈二沟入泗水(黄河)。开凿伽河的工程十分艰巨,如葛墟岭高出河底六丈(约合20米)余,开凿仅至二丈(约合6.7米)时,硼石中水泉涌出。又如在良城、侯家湾开凿时,虽有河形(即泇河的支流承水),但水中多伏石,长五百五十丈(约合1.8千米),坚硬难凿,即使凿开,水流湍急,不可通漕。另外,在邳州附近的蛤鳗湖、周湖、柳湖中筑堤,也是十分费工费力。

泇运河开通后,连同南阳新河一起(见图18-7),使北起南阳镇、南至直河口的运道完全脱离黄河,不再受黄河的干扰与威胁,并且避开了徐州附近的百步洪与吕梁洪(即所谓徐州二洪)的险滩。漕船航行时,不仅畅通,安全也有保障。终明之世,漕船航行在这两条相连的人工运河中,没有发生过交通事故。在泇运河开通后的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通过的粮船就达当年总数的三分之二,而从运河旧道通过的粮船仅为三分之一。到了第二年(即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从两条运河中通过的粮船,多达8765艘[155]。正如李化龙在谈到开泇运河的意义时所说的:“开泇河,其善有六:泇河开,而运不借河,有水无水听之,其善一;以二百六十里之泇河,避三百三十里之黄河,其善二;运不借河,则我为政,反得以熟察机宜而治河,其善三;估费二十万金,开二百六十里河,比朱尚书(注:指朱衡)开新河(注:指南阳新河)事半功倍,其善四;开河必行召募劳工,春荒时役兴,麦熟时人散,富民不苦赔,穷民得资养,其善五;粮船过洪(注:指徐州二洪),必约春尽,实畏河涨,入泇河(航行),朝暮无妨,其善六。”[156]

图18-7 南阳新河与泇运河示意图[157]

(三)泇河运口的频繁变动

泇运河开通后,其尾闾入黄河的运口,理应具有固定位置,但因黄强泇弱,特别是在洪汛时期,汹涌的黄河水挟带着大量泥沙倒灌泇河,使泇河运口不时淤塞。为此,泇河通向黄河的运口经常发生变动。

据记载,泇河通向黄河的运口,最早为位于骆马湖以西的直河口,直河原为当地的一条自然小河,由北向南注入黄河(实为泗水)。明朝开通泇河后,直河成为泇河的尾闾段,直河口也就成为泇河入黄河的运口。可是,由于黄河泥沙不断地在直河口淤积,并且屡浚无效,最后不得不放弃了直河口。明熹宗天启三年(1623年),漕储参政朱国盛,自直河口以北的马颊河口起,向东开凿新河横穿骆马湖南部水域,至骆马湖口入黄河,长五十七里,名为通济新河。骆马湖在宿迁县城西北十里,系由洼地潴水形成,长三十余里,阔七八里。湖水深浅不一,夏秋时湖水丰盛,可畅通舟楫;冬春时期湖水浅涸,不能行舟。通济新河斜穿骆马湖时,河身是以湖中挖出的泥土筑堤八千七百余丈(约合29千米),分隔湖水而成,并在堤上筑纤路,以备重载漕船通过时拉纤之用。由于通济新河完全是在湖水中捞泥筑堤而成,为名副其实的湖中之河,因此开挖工程十分艰难,自天熹三年(1623年)开始至天熹五年(1625年)四月完成,施工期长达二年有余。

骆马湖口为该湖的自然出口,成为泇河的运口后,不久又因黄河泥沙而淤塞。天启六年(1626年),总河侍郎李从也不得不另开一条长约十里的新河,将通济新河延长至骆马湖以东的陈沟,其通向黄河的出口也就成为泇河与通济新河的新运口,称为陈口。

明末,陈口又淤塞,时任督漕的史可法于崇祯十四年(1641年)修治董口为运口。董口位于直河口以东、骆马湖口以西五里处,当时在那里设置堤、闸,按时启闭,以利漕船出入和减少黄河泥沙的进入,此运口至清朝初期尚能使用。

至此,明朝为避开徐州“二洪”和黄河之险而开通的新运河,计有:南阳新河、泇河、通济新河和十里新河,诸河均傍黄河北岸而行,并且首尾相接,一气贯通。其通向黄河的运口,由最早位于骆马湖以西的直河口,东移至骆马湖口以及更东的陈口,最后又西移至董口。但是,当时即使从最东面的陈口至清口,也还有长约二百里的运道需要借助于黄河,漕船航行其中,险情莫测,时刻威胁着漕运的安全。其时,明朝处于崩溃前夕,已无暇顾及这一段运道问题的解决,只能留待新的朝代来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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